宁素可能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民妇,但是,她却也有作为一个普通民妇的小智慧。
    这些,其实都是这样的世道逼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何况,她虽然一直生活在这赤居里兵驿站,但这赤居里兵驿站的确也算是一个中转站,一个交易点,哪怕是小了一点,可经常也总会有一些形形式式的人经过这里,在这里落脚。她自然也见过一些大人物途经这里,知道一些富贵人家的权贵,知道从那些富贵人家的手上漏一点皮毛来,也都足够他们一家子生活一年。
    假如说,能够跟那些富贵人家搭上点关系,被他们看上,被叫去为他们办事,那就飞黄腾达了。再不济,能够去为这些富贵人家做下人,为奴为婢,也都可以确保一生衣食无忧。
    不管怎么说,那也总好过在这里风吹日晒,生活艰难,还不时会遭受到强盗攻袭,朝不保夕,随时丧命。
    另外,镇国公在大夏威名赫赫,她也常常听到在这里的大夏士兵说过不少镇国公的事迹。镇国公死了,她也为此感到伤心好一会。
    她没有想过居然有幸可以得遇镇国公的少公子,且还受了少公子救命之恩。没有少公子出现在这里打败打跑了那些北燕骑兵,那她跟侄女宁雨怕也必死无疑,一旦被那些占据了兵驿站的北燕骑兵搜出她们,那下场还真的不敢想像。
    这个世界的一般平民百姓,跟叶子骞那个地球世界的古代平民百姓,其实都有着一些共同的品质。比方说朴素、勤劳、勇敢、智慧等等,还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待他们好,他们就会感恩,也会对你好,想着报答。
    宁素就是这么想的,她和侄女需要生存,需要活下去,还有心底里对叶子骞的感恩,的确想要报答。如此,如果能让叶子骞看上了宁雨,让叶子骞同意宁雨跟着他,做她的丫环侍女,这就最好不过了,既可以解决了生存生活的问题,又可以报恩。
    嗯,她认为,让宁雨跟着叶子骞,一辈子做牛做马,这也是一个报恩的方式。何况,小雨多水灵啊,过些年长大了,小雨肯定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万一到时候叶子骞这个少公子看上了小雨呢?纳为妻室是不大可能,可就算是纳为妾室甚至是做一个暖床小婢,能为叶子骞生下一男半女,那宁雨一辈子就有着落了。
    看看,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像宁素这样的一般民妇,人家也一样有理想远见的,虽然想法很朴素。
    于是,她私底下,也跟宁雨这个小丫头谈过了,这才特意的把宁雨支到“驿站衙门”,供叶子骞使唤。她其实就在旁边留意着的,只是没想到宁雨却被那两位姑娘给使唤了,还帮忙看门,不让叶子骞进去呢。
    她觉得这样可不行,如果不尽快落实所想的这件事,万一叶子骞他们一走,她跟宁雨两姑侄在这兵驿站岂不是等死?自己无所谓啊,可小雨绝不能死!于是乎,决定亲自出马,找机会跟叶子骞谈一下,请求叶子骞把小雨带走。
    这时,叶子骞听这个模样清秀的宁素说要帮自己洗头,这自然是求之不得了。于是道:“好啊,可是……这方便吗?毕竟,我一个大男人,咱们男女有别,你也不是我的侍女,如果让人看到了,会不会让你遭受非议?”
    宁素没想叶子骞居然有这样的似乎是为她着想考虑的想法,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她忍不住噗的一声失笑道:“格格……少公子,你、你才多大啊,哪里算是大男人?你不过也只是比我家小雨大了那么两三岁,在我眼里啊,你们都是小屁孩!哪里会有什么的非议?”
    叶子骞顿感再遭受一次暴击,咋又是小屁孩啊!
    “好吧,那就有劳宁素姑娘了。”叶子骞不禁有些垂头丧气的闷声道,被女人一而再的说是小屁孩,把自己当作是未成年人来看待,这还真的不爽啊……哥们,咱们啥时能够一展雄风,让她们看看啥才是真正的男人?
    垂头的叶子骞,默默的盯着裤裆……
    “哈,少公子,你也太厉害了,一桶水就像是墨汁一样了,你先把头发收起来,我再打一桶干净的水。”宁素把她手上的木盘放置一旁,走到了叶子骞身边一看,又失笑道。
    “呃,都几天没清洗头发了,是这样了。我来打水,我来打水。”
    叶子骞不管湿漉漉的头发,直接一下子站起来,飞快的提水到旁边小沟倒掉,跑去再打了一桶井水上来。
    “哎,这些粗活让我来做就行了,少公子你都把衣服弄湿了。”宁素想阻止,但叶子骞快手快脚的就打了水上来,只好道:“不过,少公子的力气可真大!嗯,先放在这里,你坐好就行。”
    叶子骞把水放在石墩前,自己再坐到了石墩上。
    宁素没有马上动手为叶子骞清洗头发,而是让叶子骞奇怪的走到了那颗树底下。只见她看了看,就从树杆上扳下一块如巴掌大的树皮,然后再用那树皮在树杆上接了一些渗出来的白色树汁,未了又从树杆上扣了一些淡黄的如米粒大小的晶粒。
    叶子骞之前没有细看,还以为是一些沙子被吹到了树杆上去了,现在才知道,那些淡黄的晶粒应该是这颗树渗出来的凝固的树脂。
    “宁素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少公子应该没有见过吧?这种树得要大夏北边大漠的地方才有的,有些罕见,也很难成活,我们叫沙皂树,一般都会生长在沙漠绿洲的地方……据说沙漠深处会有更多。沙皂树的树液,状若牛奶,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不能喝,可却有一种天然去污的作用,用来洗手、洗头、洗衣物,都可以。”宁素棒着那块树皮回到了叶子骞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一旁,再道:“这树可是咱们兵驿站的宝贝,平时谁都不准胡乱破坏的,最多也只能取些树脂颗粒来使用,或检几张树叶泡在水里浆洗衣物。”
    “这么神奇?我还真的没见过呢,连听都没听说过!”
    叶子骞闻言,还真的有些惊奇。
    “有些辛辣哦,少公子你最好闭着眼,我帮你洗好头发了,叫你了你再睁眼。”
    “哦,好吧,那就先谢谢宁素姑娘了。”
    叶子骞低头闭眼。
    宁素挨近叶子骞的身侧,一边挽起自己的有些宽松的麻布衣袖,弯腰躬身,玉手轻柔的先为叶子骞梳理了一下那些凌乱打结的长发。再抹了一些白色树汁到了叶子骞的头上,如此一揉,竟然揉出许多泡沫来。
    她的动作真的很温柔,或抓或揉或捏,让叶子骞顿感舒服,感觉嘛,就如以前去发廊洗头一般,但更舒适,因为宁素的动作更柔,没有那些发廓洗头妹那么粗鲁,似生怕会弄痛了叶子骞。
    尤其是她弄来的树汁,让叶子骞有一种是否是用了飘柔的错觉,原本感到油腻腻的头发,现在一下子就顺柔清爽。嗯……似乎还有一般淡淡的清香,也不知道是那些树汁的清香还是宁素的体香?
    宁素为叶子骞从头洗到了发稍,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为叶子骞梳直理顺,绝对不会因为拉扯而弄痛叶子骞的头皮。
    “少公子,小女子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宁素这时,鼓起了勇气说道。
    她见差不多为叶子骞洗好头发了,如果不把握机会,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适合的机会说了。
    “哦?什么事啊?宁素姑娘请直说无妨。”叶子骞依然低头闭着眼道。
    “少公子,你们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赤居里驿站了?”宁素试探问。
    “这个……是的,估计也就是过两三天的事吧,毕竟,到时候我就算是不离开,也会有人寻到这里接我到天龙城了。”叶子骞想了想,没有隐瞒。
    叶子骞知道也的确不能在这里多待,如果自己不去,天龙城方面也会派人来接。
    “两三天就走了啊……”宁素心里一紧,赶紧道:“少公子,是、是这样的,你看,这赤居里兵驿站,你们走后就没有别人了,就只剩下我跟小雨了,所以我就想……少公子你可不可以带小雨走?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小丫头挺好养的,又听话,以后就让小雨给你端茶倒水,做你的小丫环可以不?平时少公子你就随便给她一口吃的就行。”
    “你说让我把宁雨这小姑娘带走?这个……那宁素姑娘你呢?”
    “我、我想留下来,等、等我哥哥和丈夫回来。”
    “不行!”叶子骞道。
    宁素一个哆嗦,没想叶子骞拒绝得这么干脆,心底不禁绝望起来。
    “只带小雨走怎么行?要带,你跟小雨都一起带走啊。我们走了,这里就没有人了,起码短时间之内还不会再派来大夏官兵进驻的。你留下来,不就等于送死吗?那些北燕骑兵或异族骑兵,肯定又会来进占这里的。”
    叶子骞说道:“你哥哥和你丈夫不是去了天龙城吗?你也不用留下来等了,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派人帮你找你哥哥和丈夫。”
    宁素这峰回路转,几乎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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