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说:“这几天对你太好了,又要上房揭瓦了。”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叮咚响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点开一看,短信上写着:我是江圆,城哥,方便打个电话么,最好别让我哥知道。
    顾青城有些疑惑地看了江城一眼,江城问:“谁啊?”
    “我家里的电话……我接一下。”
    他说着就进了卧室,关门的时候看向江城:“不准偷听。”
    “你不是要给我戴绿帽吧?”江城开玩笑地说。
    顾青城哼哼笑了两声,就将房门关上了。
    春节越来越近了,顾青城和江城开始忙了起来,买了很多礼品。江城是给公司的人买礼品,还有一些有生意上往来的人。顾青城是给他的工作团队,还有一起合作的人买。买礼物其实是个很考验智慧的事,他是小农思想,买贵了舍不得,买便宜了又觉得送不出去手,不像江城,重要的人送重要的礼,不重要的人随便买点东西就打发了。最后还是江城看他纠结的不行,替他做了选择:“随便买吧,大不了有谁你觉得过意不去,春节的时候再发个红包,微信群抢一抢,还能增进感情。”
    顾青城问:“你春节真的不回家么?”
    江城问:“你回么?”
    “我要回的。”顾青城说:“一年难得回一趟,春节肯定要回去,不然说不过去啊。”
    江城不无惊讶:“平时也没见你跟家里人联系,每次说起他们你都岔过去,你跟你后妈他们关系不是一般?”
    “可是我爸还在啊,再不好也是父子,总要回去看看,你也是,你爸再不好也是你爸,再说了,你生意上不是还要靠他么?”
    江城脸色很难看,说:“不靠他我照样能东山再起。”
    顾青城说:“回去吧,我是要回去的,你要是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于心不忍,你要是过不好春节,我心里也老想着不是?”
    “那你就早点回来,在家待两天也就够了吧。”
    “那这样,咱们各回各家,初四的时候一起回来。”
    “要不我去你家过春节吧?”江城说。
    “不行,”顾青城拒绝的很干脆:“我不想你跟他们又太多来往,我不喜欢他们。”
    “那你还回去。”
    顾青城又怎么能说,他并不打算回去。
    他只是想让江城回去。江圆回到家之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劝劝江城,让江城春节回家过。
    “我爸跟我哥感情不好,这次我哥的公司遇到这么大的危机,就是我爸和他闹掰了,我哥脾气犟,不肯服软,但他到底是犟不过我爸的,再没有我爸的支持,正阳传媒很有可能会破产的。我爸人脉很广的,他要想给我哥教训,很容易。”
    “他不想回去,我……”
    “本来就是你们的事,才让我爸恼了,如果过年他都陪着你不肯回家,我爸得气成什么样啊。”
    “因为我们的事?”
    “你不知道么。就是你们的事传到了我爸的耳朵里,我爸去问我哥,结果我哥就承认了……我爸是个直男癌,传统的很,他……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我自己也……到底都是一家人,干嘛闹那么僵呢,我爸很看重这种逢年过节的日子,家里年年都要聚齐一起吃饭,谁不来他都会不高兴,何况是我哥呢。”
    其实关于公司的那些事,顾青城零零碎碎也知道了一些,但是他不知道这事原来和自己有关。江父突然抽资是因为他和江城的恋情,还是有着其他原因?
    他不得而知,但是心情却十分沉重。他从来不指望自己能为江城分忧解难,但他也没想过会成为江城的绊脚石。
    从第三方的角度看,他还是理智的。他当然也期望江城能够脱离家族产业和资金支持,独立对于他们俩而言非常重要,可是他也不至于天真到世上所有事都是心想事成。尤其对于年轻的江城而言,想要脱离父辈的人脉和财产积累就想顺利运营一家公司,也实在有些不切实际。他希望他们的生活能够轻松些,他有些畏惧他们的爱情会被现实打垮,他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因此他希望江城和他父亲修好。
    他们都是男人,又不用结婚,想要偷偷谈恋爱也不是难题,大不了分开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脱离正阳传媒。其实这样也不错,即便没有江父,他和江城也是要避人耳目地谈恋爱。
    他只能谎称他春节要回家,这样也给了江城一个回家的理由。他知道他如果在,江城是怎么都不可能撇下他的。
    “我们在一起的头一年,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我们俩一起过,我们俩才是家人啊。”
    江城很不满地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年年一起过,我还怕你会腻了呢。我帮你给伯父伯母买了点礼物,你也带过去,不管怎么说,他们知道你心里有他们,肯定也是高兴的。”
    “我心里满满一个你,装不下别人了。”
    顾青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自己爸妈都装不下了?”
    江城点头:“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明明是两个人开玩笑,顾青城竟然觉得很感动,很主动地亲了江城一下。江城说:“这次回去,肯定少不了被那老头子骂。”
    顾青城笑着说:“你就让着他一点,别跟他一般见识。好好过个年。”
    “你呢,我没想到要给你家里人买东西。”
    “我自己看着买就行了。”
    顾青城先离开了家,他腊月二十八就回家了,江城的计划是三十早上回去。江城开车送他到机场,顾青城包裹的严严实实,戴着口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两个人拥抱,然后分别。
    “到家之后给我电话。”
    “知道。”
    也没有太多的话,没有离别的儿女情长。顾青城表现的非常克制和冷漠,这是他在公众场合的一贯作风,装酷,不爱表达自我。尽管他内心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和江城每一寸肌肤都贴合在一起,表面上依然那么高冷,矜持。这个刚下过雪的城市据说在年前还有一场大雪,一连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北风呼呼响,寒透人的心。
    第76章
    顾青城没有回家,而是在他家所在的城市住了一个晚上,三十早晨又回来了,打开门,家里空空荡荡,竟然很冷。
    他把行李箱往门后一扔,脱了鞋,扔了袜子,赤着脚走到沙发旁,打开空调,然后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还是很冷,那么大的房子,没办法一下子热起来。他忽然觉得后悔,后悔自己的选择,后悔和江城分开。
    这个他深爱并且依靠的男人,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江城的父母兄弟。他希望江城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是江城一个人的,他们相濡以沫地过日子,只拥有彼此,又贫穷又富有。
    可是他也不可能这时候打电话叫江城回来,他只是一时矫情,一时伤感,但是还有理智在。他一直在沙发上躺了很久,后来气温上来,他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漆黑一片。
    但是窗外灯光璀璨,这是大年三十,这是中国人最热闹的一天。他打开电视,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他是春节联欢晚会的忠实观众,每一年都会从头看到尾。
    但是今年他没有兴致,冰箱里只剩下水,可能是江城走的时候,将冰箱里的食物都清理了。他打开行李箱,拿了一桶他买的没有吃完的泡面。好像有点故意这样,那种矫情的辛酸。他就是要在这个全国人民都大鱼大肉的晚上,吃一顿泡面,好像在演戏给别人看。
    泡面还没泡好,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江城打过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江城问:“干嘛呢?”
    “看联欢晚会呢,你呢,有没有在看?”
    “我不爱看那个,吃过饭了么?”
    “刚吃过,”顾青城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呼呼风声,还有江城轻微的喘息:“你在外头么?”
    “在走路,”江城说:“好冷。”
    顾青城听见车声,心里便有些紧张,说:“走路不要打电话了,等会再打吧。”
    “我想你了。”
    顾青城一愣,往沙发上一躺,伸手抓过沙发上的泰迪熊,说:“我也很想你。”
    “我有点后悔答应你各回各家,我……”江城的后半句被风声给吞没了,顾青城问说:“你在哪里,刮那么大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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