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慢慢踱步到窗边,江城冬季晚上的气温偏低,夜景却非常美丽,对面建筑物上,霓虹高低明灭闪烁着流光溢彩,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交相辉映。
    秦律骚包的跑车还停在楼下,比跑车更骚包的男人倚在车门眼巴巴望向阳台。
    半小时前,他拄着拐杖来敲门,左手举着打包好的桂花米糕,倾倒众生的俊脸漾着讨好的笑,灼热的目光好似蒙蒙春雨洒在干涸的土地上,湿湿热热。
    “宝贝儿,给你送了份夜宵,别饿着肚……子。”
    米糕旁边摆放着枚品相非常完美的钻戒,暖色的灯光照耀下亮丽夺目。
    这并不是第一次收到男人求婚的戒指,林洛拿起来看了看,有些好笑:“秦律,你脚受伤,脑子也变得不好使了?”
    秦律发现林洛并没有生气,眉宇舒畅开来,薄唇慢慢勾起一道浅笑。
    今天,老天爷又让他抢到先机,知道林洛怀孕的消息,当然要把握住机会。
    至于周景琛,那个男人的财力也许比自己强,但有一点,秦律觉得他未必会输,那就是爱林洛的心。
    当知道林洛被绑架后,他整个人彻底慌乱,医生再三告诫他受伤的脚必须绝对卧床静养,可哪里躺得住?疯了一般到处打听消息,不信命的他甚至向老天祈祷,只要林洛能平安,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哪怕这条腿彻底废了……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那个女孩子,也许时间更早些,从想利用林洛报复秦扬的时候,从第一次看见她照片硬得整晚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甜品小站流35/4⑧零玖/肆零
    他想,和周景琛比,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够坚持,烈女怕缠男……
    男女之间,只要男人不愿意放手,那肯定是分不了的。
    他当然不愿意也不会放手的。
    再说他们在性上多么契合……
    秦律猛得意识到,以前也许自己分析得不对,林洛和周景琛的分手很可能是周景琛提出来的,林洛才会游戏人间。
    这点窃喜像甘霖一样让他顿时醍醐灌顶,虽然真实原因自己可能永远查不到,但又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林洛。
    男人年轻俊美的脸上慵懒惬意,脉管里的血流在激烈地奔腾。
    “宝贝儿,上次带你去我妈妈生前住的地方,不光是想让她看看她儿子喜欢的女孩长什么样,更想把这枚戒指送给你,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想说爱你,是的,我爱你,这句话我早就应该说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一想到你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嫉妒得发狂,我发过誓,等我控制了秦家,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会把你追回来,宝贝儿,嫁给我,我保证会好好对你和你孩子……反正这辈子就赖上你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秦律又夸张地拍拍自己受伤的腿,“我现在这点小伤完全不影响行动,宝贝儿,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保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油嘴滑舌,秦律,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孩子不是你的,这一点,我们都清楚,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林洛把戒指放回去。
    今天晚上去菲比酒吧,本来是想和以前的生活做一个告别了断,要不是那段时间心情低落跑去那儿喝酒,就不会和秦家兄弟纠缠不清,也不会有后面苏颖唆使刘顺绑架自己的事。
    余光撇过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想起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孕育了个小生命,林洛心绪澎湃,不禁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
    这是她的孩子,和她血脉相连,亲密无间。
    虽然自己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全身心的关怀疼爱,但这个孩子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她已经成年了,有一定经济基础,能把孩子好好抚养大,给他全部的爱与关心……
    至于孩子的爸爸是周景琛、陆时安或者其他男人……
    并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时间会让你习惯没有一个人,即使以后没有男人与婚姻,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和过去这几年一样。
    手机音乐突然响起,林洛收回思绪,眼睛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安妮,你现在在哪儿?”周景琛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温柔。
    “我回自己家了。”
    周景琛在话筒那边笑了笑,似乎没有听出林洛话里的潜台词和疏离,突然开口说了句让她吃惊不已的话:“安妮,我们结婚吧。”
    “结婚?”
    林洛握着电话的手骤然一紧,又很快想明白,秦律都猜到她怀孕的事,周景琛这一个月和她朝夕相处,知道也是正常。
    肚子里可能是他的孩子,也可能不是。
    “周先生。”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是Marriage  free(不婚主义者),不准备结婚,这句话我对很多男人说过,我以为你知道。”
    周景琛沉默了下:“以前我也是,遇到一个人后就变了……”
    “那个人一定很倒霉!”
    “安妮,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那是周景琛从未告诉过别人的往事。
    周家从清朝时期就来到C国,经过多年打拼,积累了价值不菲的财富,只是人丁一直算不上兴旺,到上一代的掌舵者周尽昭里,只有兄妹两人相依相伴。
    周尽昭相貌英俊,性格平和,认识他的人无不夸赞其年少有为,周家也在他的带领下商业帝国疆域越发扩大。
    周尽昭二十八岁那年,认识了一个从英国来旅游的少女小蝶。
    两人相爱了,不久后结婚并生下了一个男孩。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后周尽昭的妹妹妹夫在一次车祸中遇难,留下不满周岁的婴儿。
    周尽昭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他借工作来麻痹内心的痛苦,却忽略了妻子情感上的追求。
    曾经相爱的夫妻渐行渐远,等周尽昭发现妻子爱上了一个外国画家要和他离婚的时候,他拔枪对准画家的太阳穴,逼他做选择,要命还是要女人。
    胆怯的画家两腿颤颤,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把所有过错推给小蝶,说自己被勾引才一时色迷心窍,他会立刻离开C国,只求周尽昭放他一马。
    被指责的女人望着情人踉跄离开的步伐,悲愤地对丈夫吼道:
    “周尽昭,你以为逼Dean说出那些话我就不再爱他了吗?你错了,我爱Dean,他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你得到的只是我的躯壳,我可怜你。”
    “那又如何?小蝶,你是我的妻子,永远只能呆在周家。”
    周尽昭将妻子带回去,让管家看管好太太,不准她再出门。
    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周尽昭举枪杀了妻子自尽,他们的儿子从夫妻留下的一些残存日记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母亲恨父亲,是他将她困在了周家,是他逼走了她的情人,她用一切恶毒的言语咒骂他。
    而父亲从姑姑死后,似乎总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到发现妻子出轨,他的意识已经不能完全自我操控,一方面想原谅妻子的不忠,一方面时刻想杀了背叛自己的女人。
    “你母亲是你父亲……”
    “是的,安妮,就在你第一次闯进的房间里我亲眼目睹,我的头疼也是从那以后每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犯的,所以以前我不相信婚姻,安妮,今天我把一切告诉你……”
    “周景琛,你没必要这么做,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你的,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交了不少男朋友。”
    “安妮,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我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给他……安妮,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
    林洛乘了第二天的飞机去罗马,再次到了名闻遐迩游客如织的特莱威喷泉,据说背转身向池中投上一枚硬币就可以许三个愿望,但其中的一个必是“再回罗马”。
    果然,她又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当年十六岁的自己许愿要和周景琛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可四年前在拉斯维加斯他拒绝了自己,前天晚上才知道周景琛不愿意结婚的隐情。
    心绪纷乱。
    她慢慢朝酒店方向走去,经过一座教堂时,被里面传出的歌声吸引。
    一支合唱团正在排练,声音宛如天籁,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空灵、圣洁感。
    她坐在后排仔细聆听,直到很久以后神父走来。
    “孩子,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林洛抿着唇,轻声说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曾经很爱一个男人,我执着地想要得到他同样的爱,他说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就做了很多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的事……”
    “你现在还恨他吗?”
    “不……我早就不恨他了。
    神父莞尔:“孩子,很高兴你学会了宽恕,宽恕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宽恕我们自己。”
    “但我现在心很乱,他说要和我结婚,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混乱的过去,神父,我应该怎么做呢?”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也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孩子,把一切交给时间,你会得到心灵的平静的……这番话这几年我经常对一个人讲,他今天就在那里,看了你很久了……”
    尾声
    当俞城新年的第一片雪花飘落下来  时,林洛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àyυsℍυщυ.⒞Θм(ayushuwu.com)
    她看着手里烫金的请帖,以前云水镇上的陈阿姨娶儿媳妇,邀请她去参加酒宴。
    周景琛将车开来,小心翼翼将穿着小礼服的林洛扶上副驾,帮她系好安全带。
    两人去的时间太早,其他宾客还没有来,上周景琛埋头给她剥虾。
    林洛轻轻碰他一下。
    “怎么了?”
    “周景琛,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怎么没有看到陈阿姨?”
    “我们来的早,你可以多吃点东西。”
    林洛点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踢了踢一身正装的英俊男人。
    “一会儿你去帮我抢新娘手里的捧花。”
    “好!”
    很快一大束夹杂着粉色满天星的玫瑰送了进来,优美的音乐响起,周景琛单膝跪地,望着她的眼睛深情说道:“安妮,你愿意嫁给我,给我一个家吗?”
    他的嗓音低沉,充满了魅惑,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女孩,丝毫没有在意远方角落坐着的两个男人。
    秦律拄着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一旁的陆时安面无表情注视着被套上戒指的懵懂新娘。
    “这也行?这他妈不是骗婚吗?早知道我也这么干了!”
    秦律一脸愤愤不平。
    “你早干吗去了?”陆时安淡淡说道,又补了一刀,“我听说洛洛去罗马前你就向她求过婚了。”
    “那时洛洛不是心情不好吗?陆时安,你那么行,不也没有把洛洛追到手。”
    自从知道林洛肚子里孩子还可能是陆时安的,自己生物学父亲的概率从二分之一一下滑落到三分之一时,秦律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又不得不与陆时安虚与委蛇联合对抗周景琛。
    “我和你不一样。”陆时安嗓音苦涩,他当然不会告诉秦律自己早就向心爱的继妹表白过心迹。
    “洛洛,不管你选择谁,不要有任何压力,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和爱人”这几个字被他强行压抑在舌根,苦闷难当,曾拥有过心爱的女孩,哪怕不能长厢厮守,只要她平安快乐,他愿意一生默默守护。
    何况……还有孩子……
    不管叫他爸爸还是舅舅,洛洛的孩子都是他的亲人!
    “他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秦律按耐不住又要站起来,被陆时安死死摁住。
    **
    “你现在怎么学得这么坏?”林洛一脸娇羞,目光下移落在她和周景琛十指紧扣的双手,看着两人中指上戴着的对戒,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周景琛作出的事。
    “追老婆就得脸皮厚点。”男人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说话倒是不缓不急。
    “那我要听你大声说爱我!”
    “安妮,我当然爱你!”
    周景琛笑着吻住林洛柔软的唇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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