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绾闻言冷笑:“当初说好了的,生死一战,输了我命给他,赢了人我带走,怎么?你们皇室子弟都这么喜欢说话不算话的?”
    “怎么就带上我了呢?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先前是谁说的?在东池宫陪你一年就放我离开?”
    “那么你离开时,在东池宫待足了一年么?好像还不到吧?”
    “就算先前不足,眼下再过一个月也足了,怎么?殿下允我离开么?”
    “抱歉,过时不候,先前的承诺是你自己打破的,废了便废了。”
    “你……”
    “你们可真能吵啊。”
    寒诗不耐烦的掏了掏耳孔,不在外面听他们吵架了,扭头就走了。
    姜绾绾闷了闷,起身:“去就去,我去瞧瞧三年不见,这万礼宫的主子又想做什么妖。”
    容卿薄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气鼓鼓的小身影,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跟了过去。
    不料去了正厅,却没见到容卿礼。
    一问,才知道容卿礼在过来的时候,恰巧听到了湖边摘莲蓬的袭夕的声音,便直接去了湖边。
    姜绾绾听完就匆匆赶了过去,就看到袭戎正狼狈的从湖中被人拉拽出来,湖中央的小船上,袭夕正与容卿礼剑拔弩张的对峙着,手中紧紧攥着划桨。
    她刚要飞身过去,又被容卿薄拉住,顿时怒急:“你做什么?!”
    容卿薄不肯叫她过去,只道:“他特意来一趟,总不是为着亲手杀了她,便是叫他们说两句话又如何?待他们下了船再说。”
    话说的轻巧,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清袭夕脸上的惊惧与恨意,敢情眼下势弱的一方不是他弟弟,他一点都不着急。
    姜绾绾想甩开他,甩了几次都没成功,怒了,要动手。
    容卿薄只得将她两只手都捉住:“他喜好杀戮,但并不是没有心智,见人就杀,他在他母妃那种人眼前长大,还能做到控制自己已是不易了,你轻易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像上次那般逼他,他真的会下死手。”
    姜绾绾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湖中央的那艘小船,时时刻刻防着容卿礼的一举一动,闻言,也只是心不在焉的问了句:“什么母妃?”
    ……
    半湖之隔,小船因为袭夕不断的后退而微微晃动。
    可空间就那么大,她只后退了几步便再退无可退,又不习水性,要她咬牙一跳,还是当着仇人的面跳,她做不到。
    日落西山,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时候,半边天都染成了绯红之色,映着容卿礼生而便白皙冷酷的俊脸,好看的惊人,也可怖的惊人。
    “她自顾不暇,这东池宫的女人就能缠的她焦头烂额。”
    他的声线偏冷偏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躲不了多久的,她也护不住你多久。”
    袭夕因手握船桨太过用力,指关节处都泛出苍白的痕迹,冷冷道:“所以呢?七殿下是打算斩草除根么?”
    “跟我回万礼宫。”他凉凉抛出自己的要求。
    “你做梦!”
    “是么?”
    容卿礼随手从船底拿出一只莲蓬在指间转动,片刻后,才淡淡道:“孩子不要了?”
    孩、子、不、要、了?!!
    袭夕怔了怔,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什么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还未出生就死了!”
    相对于她的紧绷紧张,容卿礼自始至终都显得格外冷静沉着,淡淡睨她:“再退要掉下去了。”
    袭夕半只脚已经悬空,只警惕的盯着他:“你滚下去!我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容卿礼后退了一步,退出她的警戒范围,面无表情道:“三年前,三伏山突现一男婴,被云上衣秘密的养在自己峰上,可那是婴孩,不是书画,是会哭会闹会生病的,你觉得会不被人发现么?”
    “……”
    袭夕看着他,便是再漫天的霞绯之色都遮不住眼底的震惊与惶恐。
    “不会……不会的……绾绾说那孩子生下来便死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亲口说的!!她不会骗我的……她不会骗我!!”
    “不骗你如何?要看着你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么?”
    “……”
    容卿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像是一汪最冷的寒潭,浇灭了她全部的愤怒与不甘。
    袭夕呆呆看着他,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褪了个干干净净。
    脑袋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反复碾压,麻木的钝痛迟缓的蔓延在四肢百骸,她看着他,恍惚间像是在做梦。
    下意识后退的身子忽然就失了重心,又在跌下去的那一刹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捞起。
    “我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袭夕,你必须回万礼宫。”
    容卿礼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让她觉得荒诞又可笑。
    哪怕只是像现在这般与他面对面的说话,已叫她觉得不能容忍,恨不得撕碎了他这副冷静自持的面具,恨不得将全部的疼痛都剖出来加注到他身上去。
    她说不出话来,复杂的情绪汹涌在身体里,叫她整个人都在不能控制的微微发抖。
    容卿礼干脆直接抱着她飞身而起,脚尖轻点湖面,只借力两次便稳稳落地。
    姜绾绾看到袭夕似乎想要挣扎着离开他,可又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情绪困在了原地,叫她整个身子都是软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立刻上前将她从他怀中带了出来。
    容卿礼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摆,淡淡看了容卿薄一眼:“三哥要留我用晚膳么?”
    容卿薄笑了下:“自然,七弟若喜欢,留下来过夜也是可以的。”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两人之间,算不上兄弟情深,但至少比与十二容卿麟的关系亲密许多,其实先前关系更好一些的,只是后来他对姜绾绾动了杀心,又被姜绾绾重伤在床躺了大半年,彼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关系也就不咸不淡的维持了。
    但相比起野心勃勃的十二,他们又是随时都能联手的关系。
    两人离开后,姜绾绾连忙扶着袭夕在旁边的凉亭里坐了下来,见她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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