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意识就像是海上的浮冰,显现的永远只是漂浮水面上的一小部分,究竟底下多深、多庞大,要等船撞上去了才知道。
    梁诗韵看着楚夏。
    他也正看他,像等待着审判结果的罪人,又像担心最终审判的结果,思索着要如何为自己分辨。
    他微皱眉,抿唇沉思的时候神情锋锐,有些怵人;和昨晚把她压在身下温柔亲吻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但不可否认,都一样性感。
    或许喜欢才是最强大的滤镜。梁诗韵想,轻轻吐可了口气,“楚夏,不然我们再试试吧。”
    “所以你们复合了?”  程翘问梁诗韵。
    她不过打电话问梁诗韵收到她给她捎的特产没有,没想便遇到这么劲爆的新闻,忍不住再次确认:“真就这么和他复合了?”
    “你们着重归于好的过程也太不正规了吧。”她感叹,“不再考虑考虑?”
    “你不是想要撮合我们吗?”梁诗韵反问。
    那天暴雨,楚夏冒雨背她回来,程翘在一旁可没少替楚夏说好话;还有——她带给她的那些特产,明明可以快递的,却假手于楚夏,不就是帮他制造机会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对楚夏不是一直有成见吗?这么忽然改观了。”梁诗韵又问。
    “我——”程翘语塞,半晌才道,“那也不算成见,只是替以前的你不值。”
    “你这么优秀,我一向觉得,要特别优秀,特别爱你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只是吧,现实里没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更没那么多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美好的爱情……那天楚夏冒着暴雨去找你,我就在想,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如果他真的决定了留在国内,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你这么轻易就同他复合,我又觉得太便宜他的。”程翘话锋一转。
    梁诗韵默了一会儿:“感情的事,哪有谁便宜谁呢。”
    既然她还放不下,既然他对她而言一直是那个特殊的存在,那她还矫情什么呢?
    虽然当初他提分手,她确实难受好长一段时间,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梁诗韵了,就算日后他和她之间再生出什么变数,她也能妥善处理。
    何必畏首畏尾。
    就这样两人复合了。
    梁诗韵把楚夏的指纹录了进了自己公寓的门锁;但考虑到两人隔得近,她并没有邀请他搬过去,自然,她也没有搬去和他住的打算。
    两人恢复了和做炮友时差不多的状态:一起晨练,有时间就一起吃个饭,顺便上个床。
    当然,楚夏很有做男友的自觉:报备行程,分享时常,每天在忙再累,睡前都必然会找梁诗韵聊会儿天。但梁诗韵就不见得了——
    她工作忙碌,忙起来常常一条信息,隔半天才回复,回复内容也简短,很多时候只有表情包或者“哦哦”“嗯嗯”,很少在回复结尾开启新的话题,更不要说分享日常了。
    楚夏觉得,梁诗韵太过熟悉和习惯现状了;如果一定要把他们现在和做炮友时做个区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男女朋友的名头。
    然而这名头并没有什么用。
    除了程翘,梁诗韵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复合了的事。
    楚夏倒是很想把复合的事公之于众,他甚至想用梁诗韵的照片做朋友圈背景图,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搭讪和一些坚持不懈的纠缠。
    但从提出复合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星期,两人都忙,连像样的约会都没有过;梁诗韵又不爱自拍,她存在手机里的照片都是别人帮忙拍的,说不定还是有过说不清楚关系的男人。
    一想到这点,楚夏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加上他们的朋友圈和方沅的人脉圈有不少交集,刚复合的关系,总不能就一下子报备给家长吧,楚夏也只能配合着梁诗韵低调隐瞒。
    分手几年再复合如何重新找回当年的感觉,这是个难题,
    除了上床时候,楚夏明显感觉,梁诗韵在和他相处时,把他摆在了朋友而非恋人的位置。
    不会抱怨、倾吐负面情绪,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期望要求。
    她本身性子就内敛,不太喜欢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当初大学谈恋爱那阵,她差不多也是现在的性子,好像没什么矛盾和不满,除了偶尔拐外抹角的吃醋。
    那时候楚夏也没有和谁处过对象,但就是本能地觉得健康的恋爱关系不应该是那样疏离忍让的的,而应该是有什么矛盾就及时提出并解决,于是引导着梁诗韵,一路生涩地摸索着把恋爱磕磕绊绊给谈了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梁诗韵是全心全意倚赖信任他的,不像现在——
    不知是因为这几年梁诗韵成熟了、事故了,还是仅仅因为分开的几年带来带来的生疏。
    楚夏和梁诗韵相处时,总能感到一种无形的隔阂——
    他想起那天,梁诗韵冷静的说,不然,我们重新试试吧。
    很随意的语气,仿佛说成就成,不成就算了;散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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