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老人笑得极尽嘲讽。
    但空宁却感受到了守夜老人的些许忌惮,不然它不会如此激将。
    曾经的儒门高人吗?
    空宁望向了漆黑的阵眼,没有说话。
    那些惨白的手臂,还有沉默下来的姜云仇,以及被剿灭的纸人……阵眼中,另有玄奥。
    陌上人竟能控制这么多诡异对抗空宁,或许其真的已经变成了诡异之物。
    守夜老人道:“不过这陌上人对好友如此忌惮,倒是出乎了老朽的预料。”
    守夜老人笑着道:“陌上人,可以说说你为何如此害怕老朽的这位好友吗?”
    “老朽感觉,你怕他、胜过与怕老朽啊。”
    陌上人控制所有诡异,可以把姜云仇、纸人放进去,却不肯放空宁进阵眼的举动,的确处处透着古怪。
    阵眼之中,传来了陌上人冷漠的声音。
    “想知道的话,汝可以进来,让吾亲自为汝作答。”
    陌上人始终不肯离开阵眼,而且还主动喊守夜老人进入。
    这让守夜老人不屑一笑。
    “你这阵眼里就算有再多布置,还能反天了不成?”
    “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老朽今日就看看你这儒门高人,到底还剩多少手段!”
    说着,守夜老人看向了空宁,笑道:“好友有兴趣同老朽一同进去看看热闹吗?”
    守夜老人发出了邀请。
    但空宁其实没有拒绝的权力,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也想进去看看阵眼内是什么情况。
    若是有机会,或许还能尝试抢救一下婉儿……
    空宁点头道:“同去。”
    守夜大人顿时大笑:“好!”
    月光下,佝偻着腰的守夜老人突然站直了身子。
    一瞬间,苍老衰败的感觉褪去。
    那站直腰杆的守夜老人,周身散发出强大磅礴的强者气息,宛如山岳般浩瀚磅礴。
    冷眼扫视下方的那群诡异,守夜老人道:“这群东西无识无智,却又险恶丑陋。好友之前与它们硬憾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这群东西就算不被控制,也不知恐惧、不知疲倦。对付它们,不能用寻常手段。”
    “得另觅蹊径才行。”
    说着,守夜老人口中默念咒文,周身灵韵之气不断溢散,化作闪耀的符箓在虚空中隐现。
    那地上的人群,徒然间颤抖了起来,好似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它们。
    空宁放眼望去,所有的人影全都在剧烈颤抖, 身形摇颤。
    这些人影之前对抗空宁的魔佛之掌, 早已是强弩之末, 几乎全都变成了半透明。
    如今又受到守夜老人的咒杀,顿时支撑不住。
    月光下,人影们一道接一道的爆开, 化作飘散的黑雾消弭与天地之间。
    一时间,长街上黑雾涌动, 冷风簌簌。
    那上万道诡异之物的消逝, 在县城中掀起一阵寒冷的风暴。
    待到黑雾散去、冷风停止, 空宁顿时感觉到身体恢复了自如,再也没有无形的力量压制他。
    守夜老人帮空宁除去了身上的压制力量, 这才笑道:“好友,感觉如何?”
    空宁抱拳拱手,表示感谢:“多谢。”
    之前空宁奋力轰杀, 却也奈何不得的诡异之物, 却被守夜老人几句咒语便咒杀殆尽。
    虽然有这些诡异之物已是强弩之末的缘故, 但守夜老人的咒术凶悍, 却也可见一斑。
    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的飞向了漆黑的地窟阵眼。
    空宁理所当然跟在了守夜老人后面。
    而守夜老人, 也没有让空宁打前哨当炮灰的意思。
    它大刺刺的落进了黑暗之中,在里面传出了声音。
    “好友,可以进来了。”
    不但没有让空宁当炮灰, 甚至还主动走前面帮空宁趟雷。
    这样的举动,让空宁心中无言。
    他已经分不清这守夜老人对他的善意到底是真是假了。
    这老怪物苟活多年, 二十年间吃了皇室十几个小孩子。
    视天地生灵如蝼蚁,肆意摆弄。
    却又对他表现得如此友善, 纵然空宁真的对守夜老人有大用,是打开仙界通道的重要帮手, 却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心中无言,空宁动作却不慢,紧随其后进入了漆黑的地窟之中。
    那一刻,空宁隐约感觉自己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空宁知晓,这地窟内的空间,是另一维度的小洞天。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无数飘荡在虚空中的书籍。
    那些书, 好似无穷无尽,在虚无中漂浮着,无处不在。
    粗略估计,起码有数千万本、甚至上亿本书……
    而在这方书海中央, 悬空立着一道人影。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悬佩剑、美玉,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不见丝毫凶煞煞气,反倒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但空宁却能敏锐觉察到,此人身上那种诡异之物独有的、冰冷寂灭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活物生灵该有的模样……
    守夜老人站在虚空之中,讶然道;“你这躯壳……如何做到的?”
    陌上人表情淡漠的道:“死国深渊的腐蚀,无处不在。纵然躲进此处阵眼,却也无法规避。”
    “但身处诡异之物的躯壳旁,却可以汲取它身上的气息,避免被邪物置换。”
    “这些诡异之物虽然同源,但个体之间却极其排斥彼此。”
    “而这个地下的诡异躯壳,乃是诡异中的顶峰大能。吾汲取了它的气息,有它的气息在身,又有谁敢来置换吾?”
    陌上人没有隐瞒,直接坦言。
    守夜老人大为惊讶:“所以你这身体已经被死国彻底腐蚀,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诡异之物,意识却还没有被置换?”
    “哈哈哈……你们儒门的人,果真机敏非常。”
    “竟连这种办法都找得出来……只可惜,你汲取此物的气息,却也注定要与它捆绑在一起,更不能离开了。”
    “以你如今的状态,一旦失去了此物的气息,立刻便会被置换掉意识……哈哈……”
    守夜老人笑道:“怪不得你哪怕儒门灭绝了都没有出去,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守夜老人大声讥笑。
    陌上人却无动于衷,淡淡道:“不必逞口舌之利,吾身在此地,汝若是想打,便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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