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棋残,松边曲破,策马入樵风。
    ——《少年游.游鉴湖》张可久〔元代〕
    ……
    黄州府衙的天井里,十几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
    最近一段时间,淮南道云梦一带常有青壮男子失踪。坊间都说狐妖作祟。县衙捕快倾巢而出,四处打探,终于在一处乱葬岗,找到了部分失踪男子的尸体。
    黄州太守左震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底下的尸体如一具干尸,死状极惨。
    黄州太守左震责问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仵作战战兢兢回道:“回禀大人,小人入行二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死法。小人怀疑,这些人是被狐妖吸取精血而死。”
    “胡说!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之说。”太守左震怒斥。
    太守左震对黄州总捕头邢老六道:“死了这么多人,百姓恐惧不安,连大白天都不敢下地劳作。如此下去,如何保障今年春耕?
    限你五日内,找出元凶,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以慰民心!”
    邢老六拉长着橘皮老脸,略带哭腔,道:“大人,您是京官出身,不知我们地方小吏的难处啊。
    此事颇为蹊跷,我建议还是上报刑部,恳请京师六扇门派干练捕头下来查办。光凭我们这几个老弱捕快,实在做不到啊!”
    正在扯皮之间,黄州长史柴咏匆匆走进府衙,在太守左震耳畔低语数句。
    太守左震皱了皱眉,道:“区区宦官和巫女,竟敢宣本太守出城二十里去迎驾?”
    长史柴咏劝道:“大人,切勿动怒。这两人来头不小,宦官海公公乃是殿中监李辅国的心腹,巫女乃是中书侍郎王玙的亲信、陛下亲封的‘通灵圣女’。咱们惹不起啊。
    两人所到之处,公然勒索贿赂,对经过的州县造成很大骚扰。
    个别州县不堪其扰,将其拒之门外。不到三日,圣旨到,以藐视朝廷之罪,轻则丢官,重则入刑,大人不可不防啊!”
    太守左震冷哼一声,道:“本官职务乃陛下亲授,来此就是保境安民。宁可丢官下狱,也绝不向宵小低头。”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铮铮铁骨的左破空!”
    只听一声大笑,三人风尘仆仆,步入府衙。
    为首之人,六十出头,五柳长髯,富态可掬。身旁左侧青年,国字脸、卧刀眉,一脸正气。右侧少年,扇云冠,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龙眉凤目,丰神俊雅,飘飘有出尘之姿。
    太守左震见之大喜,赶忙走上前,深施一礼,笑道:“什么风竟把捕神大人吹来啦!”
    来人正是捕神方曙流,他呵呵一笑,道:“左老弟,我们贸然造访,来的可是时候?”
    左震大笑道:“来的太是时候啦!”
    太守左震认识捕神徒弟——六扇门第一高手苏羽葆,赶忙施礼道安。
    见方曙流身旁少年气宇轩昂,相貌非俗,太守左震不敢小觑,赶忙请问尊姓大名。
    方曙流将白复引荐给太守左震。
    左震大喜,道:“原来是大唐第一先锋驾临,左某不胜荣幸啊!”说罢,吩咐下去,为二人接风洗尘。
    方曙流道:“左大人,先别急着招呼,让仵作带我查验下尸体。”
    左震笑道:“有捕神坐镇,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现型!”
    四人来到府衙天井,细细勘验担架上的十几具干尸。方曙流道:“白老弟,你怎么看?”
    白复杀气一闪而过,道:“不错,这正是妖女的咤女魔功!”
    方曙流将白布重新盖在尸体上,抬起头对左震道:“左大人,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诛杀妖邪。
    但此妖女奉诏行事,为了不引起朝堂后患,你需依计行事。”
    说罢,对左震耳语数句。
    左震频频点头,道:“就按大人意见办,左某现在就去准备。”
    ……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黄州城楼如同一只残破的巨兽,蹲在护城河的一侧,远眺西北。
    城楼三通鼓响,十几名守兵摇起绞盘,即将收起吊桥,关闭城门。
    就在吊桥即将收起的时候,一骑飞奔而来,手持金令箭,高声喝道:“钦差大人驾到,速速放行。”
    守城校尉心中一凛,下令放下吊桥。率领守城官兵走下城楼,肃立迎驾。
    一炷香的功夫,大队人马烟尘滚滚,钦差车驾浩浩荡荡驶来。
    车驾大约百人上下,开路队伍乃是本州郡的衙役,高举‘回避’、‘肃静’等牌匾。
    随后是钦差大臣的护驾士兵,士兵们人人骑着高头大马,衣甲鲜明,手持长槊、金瓜等仪仗,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车驾当中,是两辆华贵的马车,车厢上下被大量金饰点缀。拉车骏马鬃虬肌遒,矫健俊美,金鞍银配。
    其中一辆马车旁,追随着数十个鲜衣怒马、面如傅粉的俊美少年。
    这些少年身着镶金绣银的锦衣猎装,人人神情倨傲、举止轻佻。胯下骏马,无一丝杂毛,匹匹是百里挑一的大宛骏马。
    守城校尉挺直身躯,心道:“好大的派头,就是陛下亲征,也不过如此吧。”
    念头闪烁间,这辆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开,一名衣着华贵的妖媚女子勾帘眺望。只见她双目如水,欲滴欲漏。莹润的红唇,鲜若花瓣。唇角似笑非笑,浮动着一抹微妙的笑意。
    妖媚女子的眼波扫过守城校尉,校尉只觉胸口仿佛被羽毛拂过,心痒难耐。
    钦差车驾走过后半响,守城校尉才清醒过来,再看周围一众士兵,皆是目瞪口呆,垂涎三尺的模样。
    守城校尉舔了舔嘴唇,暗道:“这样的骚浪娘们儿,哪怕睡完便死,也他娘的值啦!”
    ……
    钦差车队行驶到黄州的官府驿站,为首将军一拉马缰,刹住脚步。
    将军翻身下马,走到队伍中段的马车旁,深施一礼,对马车上的人道:“圣使,驿站到了,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马车上的妖媚女子点头应允,声音妖惑,似猫似狐。
    为首将军带队进入驿站,对迎上前来的驿丞道:“驿站我们包下来了,不许有其他客人在此留宿。”
    驿丞赔笑道:“这位将军,本驿站客房充裕,您这些人马足够住。
    驿站不是客栈,在此留宿的都是朝廷的快马信使,我们没有权力不接待他们,还请将军谅解。”
    为首将军勃然大怒,抽出腰刀,一刀将驿丞左耳砍下,喝道:“若不照办,将闲杂人等逐出驿站,下一刀砍下的就是你的头颅!”
    驿丞疼的龇牙咧嘴、面无人色,用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低声哀嚎道:“遵命,小人这就安排。”
    说罢,驿丞再不敢多言,匆匆离去。遇见这帮瘟神,有多远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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