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嬗心里有着一些计划,在他的想法中,要想彻底处理他们,最重要的是必须需要一批得力的,有热血的官员。
    用来打击,切断他们地方上的势力。
    而如果真的不管一切强硬下手,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这个方法隐患太大,能得到的也不多,属于是掀桌子的举动。
    但是如果真的慢慢的图谋的话,这官员这根针也不是那么的好插进去的。
    霍嬗想的是大汉完整的接收他们的势力,让这些拥有一定地方势力的大户们,全都变为任朝堂所用的商贾。
    吐出他们手中的土地,清查出他们所隐藏的人口。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太现实,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这件事是必须要干的。
    现如今大汉处于鼎盛时期,朝堂还能压的住他们,拥有着掀桌子后稳定一切的实力。
    但若是等他们一步步坐大以后,那什么办法都没有用处了。
    霍嬗已经位列三公,而在这个时代,文武基本是不分的,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他现如今该考虑的问题了。
    ……
    “姨祖父,这些大户们都是大汉的蛀虫,必须要着手清扫他们,不能再放任他们自流下去了。”
    今天这儿是三个人,一个他自己,一个现在的皇帝,一个未来的皇帝,霍嬗想要让他俩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刘彻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一挥袖子:
    “随我来。”
    刘彻转身上车,两人连忙跟上,随后往宣室殿走去,至于刘进,他被小黄门带去上课去了。
    来到宣室殿,遣退众侍者,宿卫戒严以后,刘彻看向霍嬗:
    “子侯你继续说。”
    “诺。”
    霍嬗想了想说道:
    “不知姨祖父可还记得,您最初登基之时,大汉有着多少的人口?”
    刘彻摸着胡子想了想:
    “那时的人口,在册记载应当是四千三百万,实际应当是在五千万左右。”
    霍嬗心里一惊,这么多?
    “那现如今呢?”
    说起这个,刘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现如今,经过连年的征战,各地灾荒,水患,大户们的隐藏,朝堂在册人口已至三千万左右。”
    霍嬗立马摇了摇头:
    “不对,这个数字不对。”
    刘据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何处不对?”
    霍嬗转头看向刘据:
    “虽然我大汉连年征战,但是打仗是死不了这么多的人的,更别提还有着众多的受降部落,以及新占疆土人口增加。
    姨祖父新开郡府二十八座,有新占,有重分,但我大汉多出了一倍的土地,这是事实。
    而这一倍的土地上,怎么可能没有人?
    所以大汉的人口,就算是减少,也不会这样的大量减少。
    我估计,人口就算是没有增加,在册人口也不可能丢失一千三百多万。”
    霍嬗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天老爷呦,这多么严重的问题啊!
    刘据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这些人口都去哪儿了?”
    霍嬗想了想:
    “只有可能是大户隐藏了。”
    听到这儿,刘彻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他虽然心中有些估计,但他心中的数字,也基本实在五六百万左右。
    在他看来,连年战事,人口有些损耗是正常的,而在他的想法中,被大户隐藏的人口,依旧在哪儿放着,他并没有少,日后想办法也能拿回来。
    所以战场,以及其他的情况损失的人口,在他心里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今日经过霍嬗这么一说,他发现,他心中的数字,跟霍嬗所说的数字眼中的不符。
    也就是说,少了一千三百万的人口,他本以为战场损耗,灾祸死亡,这两者与大户的隐藏基本是一半一半。
    但现如今霍嬗一说,全都变为了大户的隐藏,这一情况,不由的让他心惊。
    刘彻哈哈一笑:
    “贼子,真乃是好贼子啊!”
    霍嬗清楚他心中的想法,任何一个皇帝,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雷霆震怒,更别提刘彻这么霸道的人了。
    至于他所说的数据,实不实的他也不知道,不过刘彻所说的数据为真的话,基本他还是有把握的。
    当初全大汉总共五千万的人口,在册四千三百万。
    而这五千万的总人口,就算是天塌了,海崩了,它也不可能掉到四千五百万以下。
    说不定依旧是五千万,人口减少的同时,它也在增加,就算这几十年停滞不前,也不可能大规模减少。
    除非危机全国的大事件发生,不然人口减半,这就是一句屁话,户口减半还实际一点。
    不过对于朝堂来说,这两者区别不大,隐藏起来的人口,并不能产生实际的收益,也就不算是人口了。
    而在册四千三百万掉到三千万,三百万算损耗,起码一千万被大户隐藏了起来。
    触目惊心啊!
    ………
    刘据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他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
    “那大户为何要隐藏人口?”
    刘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天真的话语!”
    霍嬗没理他,而是给刘据讲解了起来:
    “人这个东西啊,是贪婪的。
    大户们想要更多的地,又需要更多的人口用来帮他们种地,但是他们又不想要交税,自然就需要把人口隐藏起来。”
    “那百姓为何要逃户,这可是大罪?”
    霍嬗瞄了一眼刘彻,正好此时刘彻看了过来,他撇撇嘴:
    “想说就说吧!”
    霍嬗露出牙齿笑了笑,转头对着刘据说道:
    “大罪是大罪,但是与死相比,与其他情况相比,大罪还没有落到实际上,再加上他们随后藏了起来,朝廷找不到人,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他们为何会死,为何过不下去,导致卖身大户为奴,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刘据表示洗耳恭听,刘彻也想听听。
    “据传啊,有一张姓人家,家中六口人,家主名叫张三,有父有母,有妻子,有儿女。
    家中有屋又有田五百亩,每年交完赋税以后,除了口粮还能存下些许,生活乐无边啊!
    但是在乡里,有一个李姓大户,家主名叫李四,他一直想要为家中积攒更多的田产。
    但是苦于没人卖地,他也不好明抢,还有官府呢,所以就周边的百姓就一直这么和李家和睦相处了下去。
    但是有一天,国家准备对北边更强大的一个国家发动战争,只是因为让百姓们生活的更好,让后世子孙生活的更好,洗刷祖上的屈辱。
    这是一件好事啊,百姓们也是相当的支持啊!
    头几年的时候,国家打仗的消耗还有着一些积攒的钱财,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这渐渐的就入不敷出了。
    但是国家的主人知道,这场仗不能停,必须出现一个胜者,一山不容二虎啊,两者必须要有一个灭亡,胜者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所以国家的主人,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比如说打击商贾来获取钱财,维持战争。
    但是呢,因为一些考虑不周的原因,再加上这是开历史之先河,没有先例可循,所以导致民间乱象丛生。
    再加上朝堂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战争之上,所以对于民间的管控力就相对的弱了一些。
    而且国家的主人,为了钱财,也加了一些的赋税。”
    说到这霍嬗偷瞄了一眼刘彻,但刘彻一直就盯着他,见他看过来没好气的说道:
    “继续说!”
    “咳,税务方面,因为先朝祖制的原因,农税三十税一,这个是不可能加的。
    所以就在一些其他的税务以及赋上面加了一些,但还在百姓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如先前的张家,一年耕种下来,虽然不比以前,基本存不下来东西了,但是也不至于饿死。
    但是呢,对于李家来说,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李四族中,有在郡县府为官之人,而百姓愚昧,不知情况,他们并不理解这些复杂的赋税,朝廷其实并没有颁布过。
    所以在这些人的联合之下,曲解诏书的含义,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尽出,百姓自此苦不堪言啊!
    所以渐渐的,朝堂在百姓的眼中,好印象慢慢的消失。
    而对于张家来说,赋税越来越多,前几年还可勉励支撑,但是到了后面,地里的粮食产出根本就不够缴纳赋税了。
    但是没有办法,不交赋税,那就是大罪,轻则劳役,重则徙边,还有可能身死。
    而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是万万不可离开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只得找上了李家,因为李家有粮。”
    听到这儿,刘彻的脸色赫然一沉。
    “张三找到李四,想要借一些粮,但李四谋的是他的地,自然是不肯借的。
    张三无可奈何,只能先听听条件。
    李四说出两种方法,一者卖,二者押。
    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地那就是命根子,是万万不能卖的,所以张三押了一百亩的地,换了一些粮,交上了赋税。
    李家呢,也很是痛快,你要押更好,不能卖,你以后还能赎回去,反正就是好话说尽。
    所以张三心中对于李家还是很感激的。
    但是李家为何如此,你们应该也能想的到。”
    刘彻叹了一口气:
    “李家要的是张家的五百亩地,乃至于人,并不是区区的一百亩地。”
    “那张家为何要找李家借粮?不能找其他人借吗?”
    刘据没忍住脱口而出,但是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了,果然刘彻和霍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张家其实是没处借,其他百姓和他一样,只能向李家借。
    而不向李家借,其他的王家、孙家什么的都是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话虽然不绝对,但是放到此处确实恰如其分。
    霍嬗开始继续说:
    “张三心中还奢望着能够赎回他的地,但是越来越多的赋税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后面几年更是又抵押了两百亩地出去。
    而就在这一年,张父张母亡故,但是张家连买棺木的钱都没有,只能抵押了剩下的两百亩地,向李家借了一些。
    又过了两年,妻子与小女病重,没办法,他只能开始卖地了。
    但是卖了抵押的地以后,病没治好,人也没了。
    直到此时,张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是一个聪明人,不像其他人,到最后还在感激李家。
    但是此时的他,没有丝毫的办法,看着旁边饿的面黄肌瘦的儿子,这可是他老张家唯一的血脉啊!
    所以,为了活命,父子俩只能卖身李家为奴。”
    霍嬗一个故事讲完,殿内一阵沉默。
    霍嬗在心里想着怎么安抚接下来暴怒的刘彻。
    而刘据在想着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
    战争?赋税?大户?还是那些与大户沆瀣一气的官员?
    或许都有吧!
    而刘彻,本来在霍嬗的想法中,他又会拍着桌子跳脚,但是他此刻却是异常的平静,他抬起头看着霍嬗:
    “子侯,你准备如何做?”
    刘彻本以为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霍嬗既然说死起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他有办法。
    霍嬗淡淡的一笑:
    “此事简单。”
    在他看来,事情严重,但是还没有到毫无办法的地步,这个情况十几年前就有了,而这几年基本就没有发展。
    因为这几年大汉不缺钱财,并没有给下面施加什么压力,大户们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放开了干。
    “第一步,减赋税。
    我大汉现如今并不缺少钱财,而这赋税乱象,是时候结束了。
    不光朝廷要下达减赋的诏令,还得配一支得力的官员队伍,前往大汉各地检查。
    而这支官员队伍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带领,也需要有郡府的兵马调动权。
    此人需要有杀心,但是不能大开杀戒,杀的太过,容易出乱子。
    不光要把加的取消了,还需要在原有基础上减一些,只有平息了赋税,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刘彻想了想,觉得可以,所以他说道:
    “你有没有人选?”
    霍嬗灿烂一笑:
    “姨祖父觉得我叔父怎么样?”
    刘彻摇头笑了笑,伸出手点了点霍嬗:
    “他是个好人选,但是他有没有杀心?”
    “接下来朝堂的重点在西域那边,还要防备着匈奴,并没有时间处理此事,等西域回来,我叔父就有了。”
    刘彻点点头,算是暂时定了下来:
    “干成这一步,随后的计划呢?”
    “这个虽然有个大概方向,但我还未曾考虑,不过不管后续计划如何,这一步必定是基础。
    不过,明日我准备说说从另一个方向的计划。”
    刘彻眼睛一眯:
    “就是你说的羌地修建那一套?”
    “是的!”
    刘彻知道这件事可以让朝堂少耗费不少工夫,可以腾出不少手,但是他想不到这跟打击大户有啥关系。
    在他看来,虽然此事对朝堂有利,但是也是对大户送钱的一个过程。
    “你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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