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女孩手上一本《江山文艺》,而且正翻阅到自己写的那篇连载小说。
    “你打了四十分钟,需要付三十二块钱。”
    女孩心想:你真的是个败家仔,打个电话花去几十块钱,有那么多的话来说么?
    这年头没钱的连吃饭都困难,有钱的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
    潘大章也不逗她,掏出钱准备付给她。
    不禁问她:“你看的这篇小说, 写得好不好?”
    “写得好呀,我每期都看。写出了打工人的苦辣酸甜,小说中的几个人物也塑造得活灵活现,让人印象深刻,我很喜欢!”
    女孩肯定地说:“我以前喜欢看《佛门文艺》,可是自《江山文艺》连载这篇《陌生城市》后我就迷上了《江山文艺》。”
    “小妹妹现在读几年级了?”
    “开学就读高二,叫谁小妹妹?说不定我还比你大呢。”
    潘大章:“我们一样大,我也是开学就读高二。”
    她在鹰德市区,读的学校环境肯定比自己在县城的好。
    至于学习成绩就很难说了。
    “你是那个地方人, 来这里干什么的?”女孩见他说也是高中生,觉得有共同的话题,于是问他。
    “我是冈州人,昨几天去江山市,今天开车路过你们鹰德市,找宾馆住一宿,明天才回去。”
    他看见放在桌子上还有几本暑假作业。
    上面写的字迹娟秀,整洁干净。
    “我可以翻翻你们的暑假作业么?看是不是跟我们的一样?”
    女孩点头同意。
    潘大章翻了翻,跟自己学校发的一样。
    他和温小芹的暑假作业都才完成一小部分,回去后要花点时间和精力去完成才行。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高兴地对女孩说:“曼曼,刚才你老师来家里送了个通知,你上次数学竞赛的成绩出来了,已经成功入围十月在京城举办的国家特训队。”
    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妈,老师有没有说鹰德一中有多少个同学入围了?”
    “老师说总共有七八个,数学组有三个人, 你的成绩排在第一位。”
    她们母女的对话, 让潘大章也特别感兴趣。
    “你是说就是十天前参加的那场竞赛考试?”
    “莫非是你也参加了?”
    “我参加了数学竞赛。”
    他在想:既然广东这边知道成绩了,那么赣省也肯定知道了,明天回去可以去学校打听一下。
    这次竞赛考试的成绩是进入名牌大学的敲门砖,进入特训队就有很大机率获得金银牌。
    只要获得金银牌就可以让几个名牌大学破格提前录相。
    高考成绩即使差一点,也不用愁。
    中年妇女骄傲地对潘大章说:“我家曼曼在学校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数学竞赛考取好成绩也是正常的。”
    知道他也是高中生,也参加了竞赛。
    觉得会对女儿产生羡慕的心情。
    “我应该也在入围名单之内!”潘大章自信地说。
    “年轻人,你一个县城的学生,教学质量和环境肯定比市区的差,想要竞赛入围可能很难哦。鹰德一中在整个粤省都是排得上名次的。”
    “读的学校是一方面,但关键还是靠自己。比如我,不管在哪个学校读书,成绩都不会差。”
    “年轻人,还是读书的学生,做人要踏踏实实,不要吹嘘。”
    中年女想:想不到小小年纪,吹起牛皮来,简直没有一点底线。
    “我从来不吹牛, 我是个实在人, 比如你女儿看的这篇小说就是我写的。我就是受邀去《江山文艺》杂志社开研讨会, 回家路过你们鹰德市住一宿的。对了, 我就是潘大章。学习成绩全校第一,除了写这篇小说外,我写的诗歌在《名诗刊》、《星月》、《绿源》都发表过很多。”
    我都已经是文化名人了,我需要吹牛么?
    可惜这年代还没有网络,不然在网络上一查就应该知道竞赛入围名单上有没有自己名字。
    潘大章转身就要离开。
    女孩听他说就是潘大章,激动地大喊:“你就是作家潘大章?”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潘大章,我写的诗歌比小说影响更大。哦,对了下一期《江山文艺》是我的专刊。你可以留心看看。”
    毕竟是自己作品的粉丝,算是奖励她一份心意。
    白曼曼把他叫住了。
    “潘作家,你写的每期小说我都看过。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字,留二句话?”
    她找了一本记录本。
    潘大章龙飞凤舞地写了自己名字。
    并写了二句祝福的话。
    “有可能十月份我们可以相逢在京城的特训班,成为同学呢。”
    他转身离开了。
    离开后,中年女还表示不相信。
    “他说这篇小说是他写的,可能吗?这年轻人真会吹。”
    女孩怼她母亲说:“杂志上有一篇专门介绍作者潘大章的文章,上面是说他是一个中学生,还是一位诗人,跟他说的相符。妈,你不要对谁都抱着一幅怀疑的态度。”
    不管怎样,竞赛入围的消息还是让她激动不已。
    潘大章回到宾馆。
    今晚在这里住,肯定不能和温小芹住一个房间了。
    不然给宾馆发现,解释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两个房都是双人房,他跟爷爷住一间房,小芹跟奶奶住一间房。
    两间房连在一起。
    温小芹还跟爷爷奶奶在聊天。
    潘大章告诉她上次竞赛成绩已经出来了,刚才碰到一个鹰德一中的学生,她已经拿到了通知。
    “那我们明天也可以去师院附属中学去问问。”
    她问他:“打个电话,花这么长时间?”
    “不止一个,打了四个电话。”
    他把刚才几个电话的情况告诉了她。
    十一点回房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餐,开车去加油站加满油。
    到了赣省地界,公路都变得不一样。
    灰尘挥起,漫天飞舞。
    特别是在大货车后面,简直连道路都看不清。
    只有靠近县城或者市区的道路,才更平坦。
    路上休息了几次。
    喝喝水,提提神。
    十一点回到了冈南大道的家。
    潘大章跟温小芹去到冈南师院附中,特意找到罗子衡老师。
    “罗老师,上次竞赛的成绩出来没有?”
    罗子衡看见温小芹紧跟在潘大章身后,表情亲昵。
    不好跟他开玩笑。
    “恭喜你们两个,都已经入围了特训班。潘大章数学竞赛成绩名列前茅,相当不错。我们学校的林斌比你还少几分。温小芹也入围了!”
    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表格,她正在给下属县打电话通知。
    “既然你来了,俞督的几个就交给你行了。”
    还有另外二个是苏婉蓉和高二报名物理竞赛的何志宏。
    凌翔和吴翠云都没有名字在上面。
    “你们俞督中学今年不错,竟然有四个同学入围,往年可是一个都没有的。我们附中都才六个人,其他县都是一个二个。”
    全冈州地区都只有二十个。
    潘大章拿了名单。
    出了附属中学,他对温小芹说:“姐夫说好了今天会跟货车到钨业公司来,他已经叫金龙爸爸帮助搞了一个驾照,我让他干脆下来买辆车回去开。买辆吉普车或者皮卡车、面包车都行。我现在过去钨业公司等他。”
    温小芹想了想说:“那我回去煮好饭菜,你一个人开车去接姐夫就行,等下回来吃午饭,下午再去买车。”
    潘大章开车带她到附近菜市场。
    温小芹去市场买了菜。
    潘大章开车到钨业公司仓库时,看见姐夫坐刘平开的货车刚刚到。
    “今天拉了多少吨货?”
    “十八吨。”
    仓库管理人员知道是他的货,也不敢怠慢。
    秤重量,测品位,开收据,去财务结账。
    一个小时就顺利完成了。
    潘大章约刘平去家里吃饭。
    刘平却说:“我就不去了,我去仓库食堂这里吃个快餐,早点赶回去,今天有点事。”
    每天货车司机和押运的人过来,都可以在这边食堂开饭。晚上想在冈州住宿,可以去矿招待所免费住。
    “刘平,今晚是跟妹子约好了?”潘大章故意调侃问他。
    “有人过生日,我答应了买个蛋糕送给她。”
    从冈州到铁珊笼矿一百多公里,开货车的话至少要四五个小时,路上还不会堵车才行。
    所以他不愿因为其他事耽误。
    前世这刘平也是调入车队的当年,找了一个机关大院一个退休科长的女儿谈对象。
    谈了半年就结婚了。
    刘平个子矮小,但他老婆身高上比他高一个头,身材方面也异常出众。
    女方父母又是退休干部,因此从小就养成了性格强势,任性的作风。
    由于刘平经常送货到冈州,所以经常不在身边。
    他老婆后来在他老岳父的安排下,去了矿职工医院当护士。
    后来调去选矿厂医务室当护士。
    不久后,给他发现了做护士的老婆跟选矿厂当副厂长的男同学,有了异乎寻常的关系。
    那个副厂长家属并不在身边,平时住在选矿厂的家属区有一套二居室住房。
    为了省钱,也是为了改善伙食,有时还是为了跟情人调节气氛。
    所以他很多时间都是习惯自己煮饭炒菜。
    刘平暗中把他们的丑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当然他在家里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两人结婚近二年,女人都没有怀孕。
    刘平看着面前女人娇好的面庞,以及女人妩媚的神情。
    一点恶念从心底冒出。
    他乘周围没人,翻过墙头进入副厂长住处,在他平常煮饭炒菜的炉灶下塞进两截装了雷管的炸药。
    这些雷管炸药是有一次他们车队司机,星期天去杨山坑口巷井参加义务劳动,他在一个采矿场加工房捡到的。
    电管炸药都有点潮湿,大概是炮爆工加工时发现潮湿了,丢弃在这里,忘记清理了。
    他当时就偷偷把二截炸药,和一个雷管塞到口袋,带回家。
    他考虑这些炸药和雷管加热后肯定会发生爆炸。
    他把几样东西塞到炉灶下,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看四周无人,又翻墙离开了。
    当天下午他还拉了一车货去冈州钨业公司仓库。
    他一到冈州就接到了老岳父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去,说是他老婆受伤住院了。
    他等卸货后,连夜开车回矿。
    夜里十二点赶到矿医院,看见他老婆躺在住院部的一个病床上,脸上、手臂上都缠满了胶布,如一个木乃尹,连一只眼睛都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他为自己的成功报复而感到窃喜,但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岳父母含糊其辞不跟他明说。
    但是这事已经是全医院都闹得人尽皆知。
    那个副厂长炸得还更严重,在医院抢救到天亮时,就无力回天死了。
    当时也是黄勇负责调查此事。
    炉灶内塞了雷管炸药,这事傻子都知道是人为造成的。
    很快焦点就集中到了刘平身上。
    但是刘平异常镇定,装做才刚刚发现他老婆丑事一样,还天天在医院细心地照顾受了重伤的老婆。
    黄勇怀疑是刘平干的,但是也需要证据。
    他一个车队司机根本没有办法弄到雷管和炸药。
    所以一直在调查。
    其间刘平借机跟岳父岳母大吵大闹,说他们的女儿对自己不忠,让他在铁珊笼矿都抬不起头,无法做人。
    一定要去离婚。
    这事闹得很大,也对爆炮工进行了全面调查。
    那名丢弃雷管炸药的爆破工,有一天终于记起自己某日丢弃了两截炸药和一根雷管在加工棚。
    第二天矿车队的人去那个区域搞清理。
    但是他不敢去汇报,怕追究他的责任。
    有一天刘平还私下找到他,对他进行了威胁。
    “你丢弃的危险品,肯定会追究你的责任。我判刑,你也一样会判刑。”
    “那家伙死有余辜,换作是你,你也会想办法去弄死他。”
    一直到那爆破工十多年后,从铁珊笼矿退休,才偶尔跟家里儿子说起此事。
    而刘平自铁珊笼矿改制后,就去了南康做服装批发生意。
    跟那个科长女儿闹了几年,也终于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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