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无形的束缚,然而无论他怎么动作,始终无法逃出那一小方空间。
    挣扎的间隙,他余光瞥见了正站在一旁不停念着咒文的顾奕,猛然间像是有一股强烈的怒意从这个人影中释放出来,令顾奕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顾家后人!”浓雾中,那个灰色的人影厉声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他的声音在顾奕的脑海中炸开,顾奕心头一震,联想到自己刚才的怀疑,便迅速的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什么情况,他心念电转,恨得咬牙――自己竟然被这几个人联手给骗了!
    想到这里,他便立刻想要停止念咒文,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不受控制!咒文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念出,那个被捆住的灰色人影也越发的暴躁不安,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漠然站在一旁的顾崎远,忽然猛地将手中的铃铛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脆响,古旧的铜铃竟然就这样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就在这一刻,顾奕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人塞入了一团棉花,之前疯狂从喉咙中不受控制地涌出的咒文瞬间被堵了回去,他下意识地呛咳了几声,抬起头来一看,就见不知何时起,南郁城竟然已经到了林珩的身边。
    他没有理会悬浮在空中的那个灰色的人影,而是弯下腰将已经虚脱地跪伏在地上的林珩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温柔而充满怜惜。林珩此时已经神志昏沉,见到南郁城靠近,他勉强抬起头来对着南郁城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道:“我……做到了。”
    南郁城低头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又笑了笑:“好了,休息吧。接下来都交给我了。”说完,他转身将林珩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顾崎远。
    “你……”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顾奕渐渐回过神来,虽然事情跟自己的想象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但是他怎么也无法想到,林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假装的?
    他看了一眼被顾崎远抱着放到角落里的林珩,又看了看面前淡定的南郁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惧。
    他想要开口问一问南郁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他一挪动脚步,便发现自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麻痹的感觉从他的双足迅速的往上升起,很快地,他就察觉到那种迟钝感蔓延到了他的胸口,让他呼吸不畅。
    他用力地喘气了两下,他已经开始觉得窒息,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僵硬,他像是一尊石像立在原地,只有脸部可以稍微活动,他看着南郁城,做出了一个狰狞而怨恨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想要怒斥,然而就在他张开嘴的那一刻,那种麻痹感迅速的蔓延上来,将他彻底的包裹住了。
    南郁城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转头去看了顾崎远一眼。
    顾崎远此时正在角落里,他刚刚把林珩放在地上铺好的衣服上面,正低头理着林珩额前的碎发,并没有抬头往这边看上一眼。
    然而南郁城却知道,即使背对着这里,顾崎远也应该清楚的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顾奕维持着最后的一个表情,宛如一尊石像,永久的被凝固在了原地。
    这是咒文终止所会带来的反噬,顾奕只知道一个大概,而顾崎远,却是完全了解的――他大概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南郁城又叹了一口气,目光从角落里的林珩身上留恋的划过,随后,落在了悬浮在空中的怨灵体身上。
    从刚才起,怨灵体就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左冲右突,被背叛和束缚的事实让他情绪变得异常暴躁,他疯狂的想要突围,然而唤魂咒因为被南郁城和顾崎远联手篡改,导致他不但没有获得自己想象中的“新生”,反而被以灵体的形态束缚了起来。
    他想要离开这里,周围的气息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尤其是在见到顾奕石化之后,那一种不安的感觉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的目光宛如刀剑,凛冽地向南郁城射去,试图借此来掩盖自己的不安。然而,南郁城却没有回以任何表情。
    他平静地看着怨灵体,目光像是穿过他看到很远的地方。
    过了很久,南郁城才开口,淡淡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怨灵体的动作一顿。在浓雾中,他看不清南郁城的相貌,只能根据对方身上的气息来进行判断。
    南郁城的身上有一种让他十分紧张的东西,这一种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暴躁。虽然很好奇对方所说的话的意思,然而此刻莫名的危机感逼迫得怨灵体无法听他说任何的话。
    他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他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聊天,他现在只想要离开这里!
    “别费劲了,你挣不脱的。”看到怨灵体还在努力的挣扎,南郁城笑了笑:“我花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等了无数个轮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像现在这样将你困住。你以为,你还能够轻松地逃出去?”
    “为什么!”又一次试图脱离束缚却失败的怨灵体彻底暴怒了,他嘶吼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是谁!”
    南郁城没有回答他,只是道:“顾沉帆把你炼制出来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你虽然看似强大,但归根结底也就是怨气凝结起来的灵体而已,说白了,你也就是那么一缕幽魂,如果不是因为……”说到这里,南郁城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怨灵体没有听清他说的内容,然而不远处的顾崎远却听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寄宿在他的体内,我早就下手了。”
    南郁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毋庸置疑。顾崎远低头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林珩,神色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顾崎远自认为在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比自己更在乎林珩的人,甚至连林珩的亲生父亲都不如顾崎远对林珩的关心更多。在顾崎远的心中,虽然自己从没有向林珩表白,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对,应该足以让林珩意识到两人之间与旁人所不同的关系。顾崎远也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等到所有的事情解决后,再向林珩坦白心迹时,林珩必然也是会答应的。
    因此当南郁城忽然出现,并且抢走林珩全部注意力的时候,顾崎远便感到非常的不公和愤怒。
    他无法相信被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喜欢上了别人。并且,还那么坚决而残忍的再三拒绝了自己。
    那一种认知,让顾崎远无比的愤怒和沮丧――甚至于有些委屈。
    他开始疯狂的调查南郁城的一切,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哪里比自己优秀?凭什么林珩就那么死心塌地、非他不可?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顾崎远惊讶的意识到,南郁城跟自己原本所想象得全然不同。
    而就在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向林珩说明南郁城的异常时,南郁城却主动找到了自己,并向他袒露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回忆起计划最后的内容,顾崎远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南郁城的背影。
    ☆、chapter 13
    南郁城还在跟怨灵体对话,顾崎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他们说的内容。
    正沉思,忽然感觉到衣角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顾崎远低头一看,竟然是林珩醒了过来。
    方才南郁城将林珩转交给顾崎远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林珩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然而大概是由于之前服用的药物缘故,即使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林珩也没有办法完全的陷入昏睡,只是短暂的失去意识后便很快地清醒了过来。
    林珩的脸色仍然很差,透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想到之前放血的场景,顾崎远眼中一暗,闪过一抹焦虑:“难受?”
    林珩摇摇头,他不愿意让顾崎远担心,但事实上他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舒坦的。经历了这么一遭,整个人几乎都是快要被掏空的感觉,然而现在的情形让他根本不可能安心的睡下去。
    他越过顾崎远,看向不远处正跟怨灵体对峙的南郁城。
    方才在南郁城令鬼子让林珩服下那粒药丸的时候,林珩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个简短的计划。
    那个声音林珩并不陌生,实际上,如果不是当时情况不允许,林珩很可能还会因为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而吓一大跳。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曾经在南郁城家借住过一段时间的一个生魂。
    那个时候林珩刚搬入南郁城家不久,经常会被各种古怪灵异的事情吓得整日提心吊胆,后来经过跟南郁城的再三抗议,南郁城才无可奈何的将那些借住在他家中的生魂统统赶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很多时候当林珩独自在家时,仍然会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因为林珩看不见魂体,再加上南郁城平时说话可信度太低,林珩总有一种对方在忽悠自己的感觉,因此虽然南郁再三向林珩保证,家里已经“绝对干净”,林珩仍然对此报以半信半疑的态度。
    后来有一次的经历,证明了林珩选择不信是正确的。
    那一天林珩中午的时候煲了汤在家里,原本打算的是等晚上南郁城回来一起吃饭,结果下午南郁城临时有事,给林珩发了短信说自己回不来。正好林珩当时感冒,昏昏沉沉的一觉睡了过去,短信没看见,也完全忘记厨房还煲着汤的事情。一觉睡到后半夜,煲了一整天汤的锅也干了,火把锅底烧穿,半个厨房都燎起火来,当时林珩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那个时候,就是耳边的一个声音将林珩给叫了起来。
    从那之后,林珩才知道,原来家里其实一直都还留着一只生魂,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林珩的安全,怕遭遇类似的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南郁城本身跟这只生魂有过一段协议,没有办法像对待其他生魂那样直接扫地出门,而林珩对于这件事又极其反感,因此南郁城便索性瞒了下来,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林珩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存在。
    不过,出于救命的恩情,从那以后林珩独自在家时,也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跟那只生魂说两句话。那生魂跟林珩之前遇见的会恶作剧的生魂并不同,它显得有些胆怯,十分内向,说话时的声音也是软糯温顺的,久而久之,让林珩也对它产生了许多的好感。
    不过几个月前因为它与南郁城的协议到期,从那之后林珩也再没有再房间里听过它的声音,时间久了,竟然也有些怀念。
    当这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在林珩耳边的时候,虽然林珩十分惊讶,但他也很快的镇定了下来――他相信对方不会害自己。因此听完了生魂口中转述的南郁城的计划后,林珩毫不犹豫的依照计划执行了起来。
    南郁城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林珩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南郁城说得很明确――他需要林珩尽可能地去模仿怨灵体当日在医院时的表现,制造出一种林珩已经被怨灵体彻底侵蚀的假象。
    林珩并没有问南郁城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回忆起那段记忆的,对于那一段经历,林珩在之后也曾经反复琢磨过很多次,怨灵体的行为和性情林珩并不太陌生,更何况顾奕并没有真正地跟怨灵体接触过,因此想要瞒过他并不算难。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直到最后怨灵体被成功从林珩的体内逼出,林珩都仍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南郁城接下来究竟打算怎么做,林珩并不知道,但是从刚才顾奕的下场来看,林珩大概能猜出南郁城的想法。
    可是,南郁城真的能够跟怨灵体对抗么?能力如此强大、让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的怨灵体,真的能够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阵法之中?
    还是说……南郁城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林珩心里莫名的就升起了一股不安。
    他想起刚才南郁城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温柔和眷恋,让林珩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彼此之间被猜疑隐瞒各种真相假象所蒙蔽,让林珩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摊开心扉去接受对方。
    到了现在,终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林珩放下心结,可是……为什么他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时光不复的错觉?
    他看着南郁城,对方还在跟怨灵体对峙。
    怨灵体愤怒的左冲右突,试图冲出牢笼,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被死死地捆缚在了原地。
    南郁城看向怨灵体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恨意,那一种神色林珩从没有在任何人的眼中见到过――那种恨并不是咬牙切齿的恨,而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恨,他甚至不需要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意识到,这种恨意早就已经深深地驻扎在他的体内,不死不休。
    林珩心头一颤,这种不详的预感愈发的强烈。他不自觉地就坐起身来向着南郁城的方向轻轻地喊了一声:“郁城。”
    然而,南郁城却并没有回头,反倒是怨灵体斜了林珩一眼。
    看到林珩的神情,原本暴躁愤怒的怨灵体却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思考了一下,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竟然难得地笑了出来,他转头对南郁城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追在我后面这么多年。”
    南郁城脸色一变,就听怨灵体继续道:“你不就是为了那个容器么?为了这么一个人,你跟了我一千年的时间,你觉得值得?”他嗤笑一声:“以你的能力,的确可以除掉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除掉我,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南郁城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怨灵体一改之前的态度,抓住了南郁城的把柄显然让他十分的开心,他慢吞吞道:“你等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要为我而死,你不觉得你的一生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
    “什么叫做为你而死?”林珩面色苍白,整个人像是打摆子似的不停地晃着,他连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踉跄着想要靠过来,然而他的脚步刚一迈出去,就立刻被顾崎远给拉了回去。
    南郁城眉头一皱,没有理会林珩的问话,转而对顾崎远道:“记住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说完,他没有再看林珩,转过头轻声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带他走吧。”
    顾崎远点点头,将不停挣扎的林珩禁锢在怀里。林珩即使是平时也不可能打得过顾崎远,更别提是现在。林珩站立不稳,却还拼命地想要挣脱,顾崎远被他不依不挠闹得烦了,索性一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
    林珩却不甘心,不停的动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哭,只是一双眼睛一直一直地望着南郁城的方向,不停地挣扎着,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拼命地想要向着他靠近。
    然而南郁城却始终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宛如松柏执拗的立在了林珩的视线尽头,而那个永不转身的画面也成了之后无数个日夜里林珩无法挣脱的梦魇。
    林珩终于是被顾崎远强行带着离开了。
    整个屋子里还清醒的只剩下了南郁城和被捆缚的怨灵体。
    走到这一步,南郁城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叹了口气,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向黑洞洞的门口望了一眼,只一眼,就让他几乎有些无法自控。
    他哆嗦着,坐到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狠狠地吸了两口,像是想要平复心中汹涌翻腾的情绪。
    他的眼眶泛红,双手不住的发抖,情绪到了极致却被生生的遏制。他半眯着眼睛,眼眶中泛着些微的水光,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他抽着烟,望向门口,全然不顾头顶的怨灵体还在不停的嘲讽和挑拨――他并不急着去解决这一段漫长的恩怨,在经历了上千年的等待之后,结局摆在眼前的这一刻,他却忽然不急了。
    他需要安静下来,安静地,用最后的一点时间来作回想。
    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跟林珩的相处,很多事情在林珩看不到的地方安静而有规律的进行着,它们就像一个庞大而精细的网络,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地将林珩包裹在了其中。
    那是他对他最后的回护――他所有的心机、计谋,上千年的策划,无数的假设,目的都只有一个――让林珩彻底的自由。
    这些年以来,他一直跟随在林珩的身边,看着他无数次的作为婴儿出生,又在中年时骤然离世,一次又一次,那种恶毒的诅咒宛如不见天日的刑罚,反复的凌迟着他的内心。
    起初的时候,当林珩每一世出生时,他都会迫不及待的、以各种身份去接近对方,获得他的好感,让他记住自己。在林珩不断重生的这些年,他们曾有过很多的关系:师徒、养父子、兄弟、挚友……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关系,走到最后永远都是骤然分别的结局。
    刚开始,南郁城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不断的轮回,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只要他还可以活着,无论是否记得自己,都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十遍百遍之后,即使再怎样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承受那么多的离别。
    他终于觉得无法忍受。
    他开始远离对方,尽可能的不出现在林珩的世界里,好像这样当对方再一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会不那么地绝望。
    因为南家式微,而林珩又始终被顾家掌握,南郁城即使可以隐匿自己的来历,也无法将林珩彻底的从顾家剥离出来。并且,寄存在林珩体内的怨灵体,也是南郁城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
    那种永无止境的轮回他已经受够了。他想要终止这一切,而要这样做,势必就需要与顾家以及怨灵体为敌。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光里,南郁城的心思都放在了对如何消灭怨灵体的研究上。
    不得不说,沉浸在仇恨里让时光过得很快。当南郁城所有的准备、计划都已经就绪完毕,他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着时机成熟,等待着,怨灵体所积攒的怨气抵达某个巅峰。
    终于,他等到了林珩。
    林珩的出现、林珩感情的归顺、林珩的坦诚和依赖……都让南郁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是值得的。
    即使时至今日是这样的结果,即使以后林珩会无法理解自己的做法,南郁城仍然觉得,他不后悔。
    他抽完一支烟,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对着头顶的怨灵体挑起嘴角一笑:
    “时间到了,我送你上路。”
    ☆、chapter 14
    南郁城的话音刚落,地面上忽然显现出一连串的深色的符号,这些符号起初是像绘制在地面的图案,渐渐地就像是具备了实体一般,一个个地从地面脱离,竟然笔直地升了起来。
    南郁城抬了抬手,那些符号便开始在空中形成一股小型的旋风,高速而密集的旋转着。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地面上也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符咒加入到这个旋风之中,直到整个屋子的大半部分都被这样的符咒填满,屋顶甚至无法承受这样的风力而开始微微颤动,南郁城终于满意的一笑,他冲着怨灵体的方向扬了扬手,那旋风似的、无数的黑色符咒便猛地朝着怨灵体的方向冲了过去!
    “摩讷岢咒文!”怨灵体被黑色包裹的瞬间,从浓雾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你居然敢动用这种咒术!你难道不怕――”他的话音还未落地,那黑色的符咒猛地一缩,齐齐地钻入了他的体内!怨灵体瞬间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也变成了一声痛呼,那呼声极其惨烈,伴随着他的叫喊,地面上又是一阵升腾起的咒文。然而与之前所不同的是,这一串咒文已经变成了深红色的字符,与此同时,原本笼罩在怨灵体周身的灰色雾气也渐渐转变成了血一样的赤红色!
    南郁城冷冷一笑:“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说完,他猛地一挥手,那串深红色的字符也迅速地朝着怨灵体袭去!
    然而,这一串字符却并未像方才黑色的咒文一般拼命地往怨灵体的体内钻去,反而是悬浮在怨灵体的周围,缓慢地、不断地从拼命挣扎的怨灵体体内吸收出某种深黑色的物质。
    随着吸收速度的加快,空中悬浮的深红色字符颜色也渐渐加深,逐渐地变成了黑色。而与此同时,怨灵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萎缩下去,直到最终缩小到婴儿大小,一串字符也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黑色,这才停止下来,而后,那串字符猛地朝着怨灵体的头部冲去,无数的字符像是无数个细小而建立的木桩,一下子插在了怨灵体的头部,密密麻麻,看上去极为可怖!
    此时的怨灵体周身包裹着赤红色的浓雾,整个身子缩小到婴儿大小,不断地抽搐着,口中发出尖利而恐怖的呼啸,他看上去十分的痛苦,在浓雾中不断地翻滚,大张的四肢在空中不断地挥舞,像是拼命地想要撕开这一片纠缠不休的红雾。
    然而那片雾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越发鲜艳起来,就仿佛从他的体内汲取了无穷无尽的血液!
    怨灵体不甘心的挣扎着,剧烈的痛苦让他甚至无法做一次完整的抵抗。他拼命的翻着身子,看着面无表情的南郁城,一瞬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大吼一声:“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解脱吗?!不可能的!一千年了,你养着这些咒文!整整一千年!你以为我死了之后它们会放过你吗!”他一边说,口中一边不断地流下粘稠的鲜血,而随着血液的滴落,周围红色的雾气越发的鲜亮起来!
    他“呸”地吐出口中的血液,惨笑道:“等我死了,你就是下一个!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周身发出一种深黑色的微光,这光芒在瞬间甚至抵过了那越来越明朗的鲜红色浓雾,随着这道光的腾起,浓雾中猛地射出一道黑影,笔直地朝着南郁城袭了过来!
    那黑影来得十分迅速,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南郁城的面前。而南郁城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噙着一抹决绝的笑意,他丝毫没有闪躲,像是早就已经预知到这样的事情,淡然地看着那黑影朝着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这一刻,角落里猛地冲出一个狼狈的小小身影,一下子挡在了南郁城的面前!
    南郁城低头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已经恢复到了娃娃形态的阿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过来,眨眼间移到自己的面前,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击!
    饶是南郁城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最后关头阿澈会这样做,他连忙接住阿澈迅速委顿下去的身体。与此同时,他感到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他抬头一看,包裹着怨灵体的红色雾气开始不断地收缩、膨胀,重复着这两个动作,看上去仿佛空中跳动着的一颗鲜红的心脏!而随着它的跳动,整个空间开始又弱渐强的疯狂抖动起来!
    被浓雾包裹的怨灵体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像是气极,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随着那一口血液的喷出,红色的浓雾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一缩!
    伴随着这个动作,浓雾中的怨灵体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呼,随即,他的身体又一瞬间膨胀起来,小小的躯体膨胀到了恐怖的境地,而就在他几乎膨胀到极限的那一刻,四周的浓雾猛地向他压迫而来,“嘭”的一声!怨灵体的躯体彻底的爆裂开来,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灰色粉末,而那周围的红色雾气见到这一幕像是疯狂了起来,拼命地吸收着那些粉末,随着它的动作,震动也越发的剧烈起来!屋顶开始崩塌,大小不一地石头不断地落下来,整个房间摇摇欲坠。就在这一刻,那疯狂涌动的雾气动作忽然一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朝着南郁城的方向转了过来。
    因为不断有石头落下,南郁城将阿澈放到一旁有遮挡的地方盖住之后,自己便站在一旁,落下的石头他没有遮挡,而是发呆似地望着之前林珩离开的门口,石头砸到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身上擦出了不大不小的血痕,轻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瞬间便吸引了那一团血雾的注意。
    南郁城也仿佛回过神来,看着朝着自己飞速移动过来的血雾,他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笑容――
    ……
    在林珩后来的记忆里,那是非常混乱的一天。
    顾奕将他从水中救回来的时候,是在郊外的一间私人厂房内。
    这间工厂在多年前被顾奕买下,改造成了一个空旷的、用来进行某些特殊试验的场所。工厂周围原本布置了很多保镖,因为顾崎远跟南郁城里应外合,在顾奕察觉到之前已经暗中将这些人解决掉,因此当顾崎远抱着林珩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工厂占地很广,等到顾崎远带着林珩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地面已经开始了颤动。顾崎远迅速地将林珩塞进了前来接应的车内,林珩回头看时,只来得及看到轰然坍塌的建筑。
    整个工厂地面在瞬间崩塌下陷,之前他们跑出的那个房间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烟尘腾起,风沙随着房屋的坍塌猛地向四周散开,吹到了林珩的眼中。
    他的眼睛很疼,却怎么也不愿意挪开目光,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片废墟,那里的地面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昭示着整个建筑已经彻底被摧毁。
    “走吧。”顾崎远拽他:“不用等了。”
    林珩摇头。
    “他不会出来的。”顾崎远道:“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林珩不吭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手死死地扣住车门,不让顾崎远将车门合拢。
    其实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等不到了。南郁城临走时的眼神还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他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他也知道,南郁城会那样看着自己,必然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无法相信。
    心里的某个地方还在执拗的期待着,就好像他继续这样等待下去,就真的会有某个人能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来,再一次地向自己走来。
    他不愿意走,顾崎远也无法强迫。
    接二连三的遭遇了这些事,即使是顾崎远也觉得无比的疲惫。他想起因为咒术反噬而逐渐石化死亡的顾奕――那是他的父亲,最后却走向了这样的结局,虽然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不得不承认,他也的确是帮凶之一。
    他叹了一口气,在林珩的身边坐了下来。
    “阿澈也在里面。”他轻声道:“我父亲也是。”
    林珩的眼皮轻轻颤了颤,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些事情就算你明白真相就是那样,但你也没有办法去接受,对不对?”顾崎远自嘲地笑笑:“就像当初,我明知道你已经跟南郁城在一起,不可能会回心转意,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也许有一天你就发现,其实你并不爱他。”
    顾崎远望着远处烟尘四起的废墟,眼中涌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但事实上,这世上很多事情你选择接受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已经发生过了,并且不能改变。你不接受,但事实还是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的态度而发生任何转变。而最终,你还是不得不向它妥协。”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你。”顾崎远淡淡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然而林珩还是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以后再说吧。”
    他仍然好奇真相,对真相的追逐几乎成了他现在的一种本能。但即使如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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