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刚刚才杀了四名刺客的剑,蓦的出现在半空中,老跛子御剑飞行,李景安只感觉一股气息缠绕己身,双脚腾空,便来到了剑身之上。
    耳边有风声响起,老跛子御剑掠过湖面,一息之间,便来到了画舫船首,李景安潇洒的落下,还不忘拨弄一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型。
    不待李景安发话,岸上的李严一个箭步,轻松越过数丈远的距离,这点距离对于大小德子来说,自然也不在话下。
    唯有白绒这个大块头,往后退了十几步,然后猛地发力,高高跃起,犹如野猪冲撞,李景安忽感大事不妙,急忙一头窜进船舱里。
    只听见船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船尾顿时离开了水面一丈多高,惊魂未定的李景安,哪里顾得上看船舱里有什么,赶紧死死抓住侧舷才是正事。
    船尾从一丈多高的地方又重重落下,又是“嘣”的一声巨响,惊起了一大片湖水,好在没翻船,李景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脱口就笑骂:
    “狗娘养的白老二,三年没见,一见面就要淹死小爷是不?”
    李景安刚骂完,忽然闻到怀中传来一阵幽香,低头一看,瞪大了眼珠子,胸口竟然伏着一个满脸绯红的少女,细挑柳叶眉,红晕桃花眼。
    煞风景的是,脸上却是布满了星罗棋布的麻子,活脱脱从九十分降到六十分,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麻子少女惊慌失措,不待李景安反应过来,就匆匆起身逃离,船舱里的陈设散落了一地,麻子少女弯腰的刹那间,角度极佳,竟然货真价实,可多得十分。
    这名麻子少女虽规略逊于秦淮翘楚,但长相差之千里,显然入不得李景安的眼,完全没有打赏的欲望,不由得暗道:“可惜了!”
    “三殿下,没事吧?”大小德子慌慌张张冲进了船舱,便瞧见三殿下正在起身,连忙上去搀扶。
    在李景安狼狈窜进船舱那一刻,星辰机智的腾空而起,堪堪避开了白绒的野猪冲撞,待船身平稳时才落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冲进船舱,见无异样,方才安心。
    挂着一脸苦相的大块头白绒走进来,欠笑道:
    “三哥,我忘了,我......”
    “你什么你,干的很好,这船经久耐用,用料考量,不过下回不可以了!”李景安脑子一转,替白绒解了围。
    大小德子憋着笑,李严怔怔点点头,星辰有些不喜却是表面无常,屏风之后的麻子少女知刚刚那人正是三皇子,顿生厌恶之情,唯有坐在船顶的老跛子龇着嘴,露出了熏黄的牙花子。
    由郢都水师的几艘艨艟在大泽上横冲直撞的开道,摘星阁的画舫船稍后,后面则跟着一艘“五牙”大船以及两艘海鹘船,浩浩汤汤驶向“花都”岛。
    ........
    星辰本以为李景安最多带老跛子上船,却是没想到多了许多人,想到屏风后面的小妹的“丑相”被这么多人看了去,心中生出一股耻辱感,不过再一想到父亲的安排,顿时就愤愤不平了。
    南唐两部水师在云梦大泽训练,顺带着圈禁了“花都”十几年,不过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一桩“剑妃案”,真要仔细算起了,“摘星阁”也是受害者!
    便是如此,摘星阁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花榜”如今只剩“天下美人榜”,摘星阁主天算师被迫闭关十几年,“花都”更是被圈禁在四大湖之中。
    想及此,星辰在出发前,特意登上了摘星阁第九楼,当面质问十几年不出关的天算师父亲,为何还要向那个荒淫无度,臭名昭著的三皇子示好?
    以牺牲小妹的幸福,借此来讨好南唐皇帝李兆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星辰宁愿摘星阁永远的埋葬在“花都”。
    “算天道,算人间,算万物,每算一次,与之相对的报应便会增强一分,等你入了天算师,便会明白了。”摘星阁主星路无奈的说道。
    只是飘荡在空荡荡的第九层的话落在星辰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不由的愤恨道:
    “你当年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那件事与你何干?西蜀死了三十万人,摘星阁被圈禁十几年,难道还不足消他的恨?”
    “是天道无情,人间横祸,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论,我没入神算,也看不清,且当听我最后一回,以后摘星阁何去何从,你便自己打算吧!”
    “好,我便去请他来,且看他敢不敢来?”星辰愣了,片刻之后拂袖离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摘星阁九重楼临湖而立,天算师星路十几年未踏出九重楼一步,与云梦大泽朝夕相处,夕阳余晖下,云梦大泽接天一线,赤霞千里,宛如风吹火烧千里沃野。
    “天要变了!唉........”星路看着自己枯槁的身体,不禁颓然叹气道:“错过了,差一点。”
    星辰特意趁着刺杀刚过,来到了沙洋码头,原以为经历刺杀后的李景安会胆小如鼠,不敢应约,哪知李景安偏偏就出人意料的应了。
    第一步失策,没能吓退李景安,但星辰还有后招,忍着心里愠怒,尽量行招待之礼,收拾着茶具,开始生火烹茶。
    这是采于三月云梦大泽的春茶,干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冲泡后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人。
    李景安品着上好的云梦茶,欣赏着湖光山色,却是蓦的听到了屏风后面传来了凌乱的琴声,如老牛嘶喘,不禁皱起了眉头。
    莫非那麻子少女是一名琴师?是刚刚摔坏了,导致芳心大乱,凌乱了琴声么?
    殊不知,这凌乱的琴声乃是屏风后面的少女故意为之,心里还在不停的骂道:“无耻恶贼,白长了一张脸!”
    李景安继续淡定的品着茶,丝毫不受凌乱的琴声所影响,但是其他几人却是面露异色,纷纷看向屏风。
    尤其是大块头白绒,随李景安在秦淮河畔厮混了那么久,听惯了高超的琴声,再听这凌乱的琴声,顿觉得扎耳朵,幸亏没见到麻子少女真容,否则真不知道这个脑子简单的家伙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咳咳!!”星辰见小妹演的浮夸了些,不禁轻咳一声提醒,屏风后面的琴声都是正常了不少,但远远谈不上高超。
    李景安心中纳闷,故意让一个麻脸少女抚琴,还故意弹凌乱的琴声扰人雅兴,摘星阁这是闹得哪一出?
    一场意外的赏花宴,一个是虚心假意的摘星阁主之子,一个是琴声凌乱的麻脸少女,李景安继续品着茶,原地按捺不动,倒要看看摘星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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