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是一剑,又不仅仅是一剑。
    它是威力无俦的一剑,也是爆裂万钧的一剑!
    这一剑蓄养了太多、太狂暴的力量,以至于除了一剑之外,余威无穷,剑身切断了白骨楼, 散发的力量迫不及待的从四面八方扑向白骨楼的每一寸方圆,摧毁了它的所有廊柱支撑。
    轰!
    伤害溢出!
    偌大一白骨楼被剑气轰成了碎片。
    被试卷加持过的坚固厚壁完全不能抵挡剑威,尽消耗了一部分力量,四面出击的剑气毫不停歇,往街面的各个角落横扫。周围稍微脆弱些的房屋无不被剑风扫荡,遭受了重创。眨眼之间,半条街危房累累。
    而其中藏着的各种窥探的眼睛, 有不少受了波及, 或东躲xz,或落荒而逃。
    唯独,在白骨附近那化为废铁的铁皮房子没有受到波及,因为那姑娘是来到铁皮房之前出的剑,那坨铁皮被她挡在了正后方。
    出剑之后,她忍不住跺了跺脚,道:“大兄弟,你没事吧?”
    就听身后有人道:“没事啊。还得说是老姐,好剑,好力气。”
    却是汤昭从再后面一间房子里出来了。
    原来他进去刻下符式,除了强求之外,还有坚固,用墙壁和白骨楼硬拼了一下,顿时就知道没戏。以这迷宫城房屋设计来说,材料不如符式, 符式不如加持。有没有试卷的加持真是天差地别。汤昭现在没有试卷在手,又是仓促上阵,正面硬钢是绝对没得打。
    好在,汤昭有一些由剑术转化而来的符式, 正适合用在非常时期。
    这就是“求不得剑”中的强求。
    这把剑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它已经被薛闲云洗掉了,剑象没了,就算将来有了新的剑客,它也不是之前那把剑了。但在它被洗掉之前,被汤昭收录在剑谱里,证明它曾经到世上来过。
    那是剑谱第七十九页,罐……须弥剑在七十八页,狴犴剑在第八十页。
    若论威力,论剑的境界,求不得剑其实乏善可陈,但它有特殊的剑术和剑意,在特殊场合有奇效。
    比如“强求”。
    这个剑术转化的符式刻在物体上,强制对方把注意力关注在其身上,让对手不停地攻击,眼里没有别物,直至把符式附着物打到粉碎, 符式湮没才罢。除非有极强的精神防御和针对性的破解术,否则极难化解。
    这就看出剑术和符式的不同了,符式要想形成一个有用的术, 要从理论开始建设,然后通过技术种种手段接近目标,实现构想,这是一个平地起高楼的过程,而且楼可能盖到一般就塌了,再也实现不了目标。类似于科技侧,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技术积累。
    而剑术,则依托于剑意、剑心,虽然也有术法势等境界,但总得来说,还是个玄学的东西。一种剑术诞生,只需想象力,对应的剑意允可,既能实现,它是神秘侧的。它强大无比,百花齐放,但只专属于某一把剑,世上唯一,说不定只在某一时刻在世界上如流星般划过,无论是剑损伤还是剑客逝去,剑术就会永远的消失。
    而汤昭的眼镜就是把神秘侧强行拉到科技侧的神奇之物。无论多诡异玄奇的剑术,眼镜都可以把它解析出来,用符式表达,成了通用之术。施展时固然要受符式元力、材料等等限制,比不上剑术随心所欲,却是可以普世的。将来汤昭从中逆推出更多符式写法、规则,便能真正丰富符式这座大厦的基业。
    汤昭用在铁皮屋的“强求”符式并没有“求不得”剑释放剑术那样了无痕迹,如果双方对垒,很容易被识破,加以破解,但对方一则不是剑客、散人,不过是坐享骨仆供奉的一符剑师而已。手段残忍、心理扭曲不代表他临敌经验丰富,观察力敏锐,二则人藏在白骨屋里,通过符式操纵房屋,总是不能直观,易受符式影响。
    在短短的一百个数的时间里,易知心不能突破强求符式的影响,做了半天无用功,以至于被准备好的剑生一剑砍爆。
    至于汤昭,在明知事不可为时就留下符式溜了,他也没有端坐着被人暴揍的癖好,哪怕是隔着铁皮房子。那铁皮房子之所以看似“摆烂”,乃是无人操纵的缘故。
    从藏身的房子里出来,汤昭问道:“那家伙死了么?”
    那姑娘道:“应该是死了。咱们瞧瞧,若是没死,再补一刀。”
    两人来到倒塌的白骨楼中,汤昭兀自能感觉到空中残余的狂暴之力,心中惊异——这才是剑生就能蓄出如此强力,真成了剑客定是个无与伦比的暴力狂剑客。
    白骨废墟中,易知心居然还活着。他身上密密麻麻附了一层白骨,好似被正面打得骨头出体。然而这还是别人的骨头,只是他临危之际用来做骨甲,挡在身前,救了自己性命,只是那剑来的实在厉害,余力震荡之下,他也是奄奄一息。
    那姑娘哼了一声,道:“好么,这还不死?这不是祸害活千年吗?我给补——”
    突然,地面一动。
    汤昭愣了一下,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不是他身体的问题,是真的天地在旋转。
    脚下的地面突然微动,周围的环境则大动。四面八方的建筑好像走马灯一样不住旋转,一栋熟悉的房子突然消失,另一栋陌生的屋子骤然出现,街道仿佛被拉拽一般横竖颠倒……这本是梦里才有的场景,此时竟发生在现实。
    午夜了!迷宫城动了!
    汤昭想起了迷宫城的规则,每逢子夜,整个迷宫城的街道、建筑都会大洗牌,变得面目全非。第二天一早,所有人从梦中醒来,会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等变动,亏了他站在白骨楼的废墟上,算作白骨楼的一部分,跟着建筑转移,算是影响比较小。要是站在大街上,便如站在暴风里,眼睛一闭、一睁,便不知给抛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此时他顾不得感叹迷宫城的玄妙,一步上前抓住易知心。
    别说迷宫城变动,就是天塌下来也救不了他!
    好在易知心确实气若游丝,没什么趁着变乱,跳起来仰卧起坐的剧情发生。
    过了盏茶时分,乱象终止。
    汤昭他们果然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打眼一看,周围的建筑一个没见过,而之前窥探的比邻则全都消失不见。
    汤昭目光一凝,盯住了眼前一座小楼。
    这座小楼也没什么稀奇,反而很正常,是砖瓦盖得,形制寻常而已。但正因为太正常了,在迷宫城显得不正常。
    而且,一条街上,只有这座小楼点着灯,灯火在黑暗中耀眼至极。这恐怕是迷宫城独一份了,就算汤昭回到落脚处,这错综复杂的形势下他也不敢点灯。
    汤昭有个预感,自己几人移动到小楼面前,恐怕并非偶然。
    那么……
    小楼的主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正想着,小楼门开,出来两个年轻人,果然身穿龙渊弟子服饰,冲两人拱手道:“二位嘉宾,辛苦了。”
    这时那姑娘也反应过来,道:“哦,你们是龙渊的人?哈哈,好啊——”她伸手一指易知心,道:“你们看看,这是怎么弄得?你们把我们请过来,又请了这些畜生恶心我?要不是我们有本事,险些在你们会场里头丧命!有的同道已经命丧他手,那都是符剑师的性命!这就是你们要办的符会?你们不给个交代,我今日就打道回府,我飞天窟难道就缺你们席上一口白饭吃?”
    两个年轻龙渊弟子既客气,又无奈,道:“嘉宾莫急,这件事龙渊肯定给个交代,这个凶手请……”
    那姑娘挑眉道:“怎么,你们要带走?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这个恶贼对旁人下手你们怎么不出来?现在他被我抓住了,你们又出来干什么?要保他?我告诉你,谁也保不住他!大兄弟,他们要强出手,你来动手行刑。我来挡住他们,我看看谁能从我这儿跨过去?”
    汤昭赞道:“姐姐豪气!当从姐姐之命。”
    龙渊弟子面露郁闷与愤愤之色,道:“我们不会保他。是想叫他明正典刑,挂在城头,正一正符会的风气。”
    汤昭两人都是不置可否的态度,也不说信是不信,反正不会让开。就听楼上窗户开了一扇,有人朗声道:“西雁,是我。勿要误会。”
    这也是个姑娘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悦耳。
    那姑娘西雁微一辨认,恍然道:“啊,原来是你——好啊,竟然连你都……”
    龙渊弟子显然突然得到指示,道:“两位请上楼吧。”他也不说是谁让他们上楼的,反正西雁认得,自不是敌人。
    汤昭一提易知心,道:“我带上他?”
    龙渊弟子默许,然后拿出一个盒子,道:“请……”
    西雁瞥了一眼,道:“干嘛?要收缴我的兵器?就是到了金銮殿上,我的剑也不离手。”
    龙渊弟子道:“不——请把灵使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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