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清明的挽留,独孤静也有心留下来继续与之切磋。只是她清楚,自己是不会留下来的。
    于是道:“张教主,走是一定要走,留是不会留的。山高水长,你我若是有缘,还会相见。”
    听到这里,张清明很是清楚,独孤静是不会留下来的。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听她亲口说出离别的话,还是有些失落,好像心一下被抽空了一般。平复下心绪后,张清明道:
    “独孤姑娘,既然不能长留,那有些事我想问问,可否如实回答?”
    “什么事?你说吧。”独孤静脆声道。
    张清明拱手问道:“独孤姑娘,我想问问,当今圣上为何御赐我日月教尚方宝剑?”
    独孤静将拎在身后的宝剑,又抱在了胸前,道:“张教主,你刚才没听到么,我不是朝廷的人,这次我来光明顶,实则是为了增长阅历、涨涨见识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问沈千户,他应该晓得。”
    其实张清明也没真想从独孤静口中得到答案,只不过一时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便没话找话随口问的。
    听过之后,张清明接着道:
    “那,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张教主,你的问题真多。好在我今天比武胜了,心情好,你问吧,只要我知晓的,定会言无不尽的。”独孤静翘着小嘴道。
    “独孤姑娘,那我,就问了。
    几日前,你们在峨眉驿站休整,恰巧我在马厩喂马,听到了你们在院子里的对话。
    我想问独孤姑娘,你是怎么知道大风会在半个时辰内停止,接着便会下大雨。大雨又会在次日天亮前停歇的?
    还有,你们明明在我们之前离开的驿站,怎么会晚我们两天才到?”
    不知为何,张清明感觉独孤静就像久违谋面的朋友,一点生疏感都没有,问起话来,也随心而出,没什么顾忌想,想到哪里,问到哪里。
    独孤静对张清明的问询似乎也没有什么反感,浅笑道:
    “我们东海桃花岛,除了独孤九剑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奇门术数、五行八卦、星相药理、排兵布阵样样皆通。看云识天气,仅仅雕虫小技而已。
    至于为何晚你们两天,是我们在路上听到,今日才是你担任教主之日,便在路上休整,晚来两日,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独孤姑娘是过谦了,辨天象、识天气是大才,哪里是小技,清明佩服不行。”张清明道。
    这时,比武场外的沈建平千户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停,有些呆不住了。便走到独孤静身旁,道:“师妹,师傅安排来光明顶所办之事,已办妥,我们该下山了。”
    听到沈建平的催促,独孤静道:“好啊,师兄我们走。清明教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着,独孤静双手抱拳。
    “独孤姑娘、沈千户,今日是清明继任日月教教主大喜之日,既然已到晌午,留下吃顿便饭也好,日月教也尽一份地主之谊。”张清明试着挽留道。
    “张教主你有所不知,我们锦衣卫在外公干,从不吃请。即便是住店,也吃我们自己的干粮,这是规矩。镇抚使差遣之事已完成,我们该下山了。”沈建平拱手道。
    见沈建平言之凿凿,张清明知道已无法挽留,便道:“沈千户、独孤姑娘,若是这样,在下也不强留。今日是清明登上教主之日,教务繁忙,就不远送了。等到清明启程中原,有机会的,一定会到府上拜访。”
    “这是你说的,我记得。”说着,独孤静嫣然一笑,将手中短剑背到身后,转身翩然而去。
    沈建平见状,也向张清明拱了拱手,跟着离开。
    走出前殿,包括独孤静在内,锦衣卫十四人齐身上马。一时间,尘土飞扬,不多时,一队人马便不见了踪影。
    张清明一直目送他们离开视线后,方才回身,来到张无忌赵敏身旁,道:“爹爹、娘,清明输了。”
    “清明,胜败乃兵家常事,输给女孩子不算输,当年你爹也没少输给女孩子的。”赵敏轻笑道。
    张清明似乎听出话中之意,道:“娘,我真的没让着她,是技不如人输的。”
    听到张清明的话,一旁的张无忌道:“清明,其实你和那位姑娘武学修为半斤八两,你胜在内力,她胜在招式。只不过她致命一击时,你没有与她一样,搏命罢了。虽说你并不是因为让她才输的,也算是事出有因,就不必过于懊恼了。”
    “爹,最后那一招,即便搏命,我觉得也没有必胜把握,就放弃了。毕竟是比武,不是拼命。只是,我担任教主第一天就比剑输了,有辱日月教声望了。”张清明叹声道。
    “教主,刚才比试,日月教教众无不称赞教主武功之高强,无人觉得辱没了日月教。再有,适才教主夫人也说过,当年张教主每次跟女孩子比武,也都是输的,这个独孤姑娘那般俊俏,教众不会觉得你是真的比不过她的。”周颠嘻嘻哈哈道。
    听周颠这么讲,张清明倒是觉得大家这般认为也好,输给了一个漂亮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教众也能理解。
    于是,道:“既然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做解释了。今天是清明担任教主第一天,很多事都要商谈。另外,我和爹娘只在光明顶呆五日便要启程,赶赴峨眉。这五天,每一天日程都会排的很紧,不要耽搁,回正殿。”
    “教主,全凭你安排。”杨逍躬身道。
    ……
    处理一整日日月教教务,吃过晚饭,张清明一番吐纳调息后,来到父母房间。见只有赵敏一人在拾掇物品,便问道:“娘,我爹呢?”
    赵敏听到儿子问起张无忌,便道:“你爹吃过午饭,便到后山练剑去了。”
    “娘,我爹练剑去了?为何不喊上我?”张清明坐到赵敏身前,道。
    “清明,你爹说,白天你和那个独孤姑娘比剑,他觉得独孤姑娘剑术十分精妙,便一个人到后山,用心研悟了。你也知道,你爹专研武学的时候,不愿意他人在身边,包括你在内。再说,你第一天做教主,那么多教务要处理,你爹更不会打扰你了。”赵敏放下手中物品,道。
    “原来这样。
    确如爹爹所讲,独孤姑娘的剑招的确处处精妙,若是她内力再强些,清明今天会败的更惨。”张清明颔首道。
    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赵敏浅笑道:“清明,学武之人,比武输了,都会气郁良久,我怎么看你输了比剑,没有一丝气郁的样子,反而甚是愉悦?”
    赵敏的话,似乎说中的张清明的心事。
    张清明从小便深知,自己的娘聪明绝顶,是骗不得的,便一五一十地道:“娘,我爹不是说了么,我们两人武学修为旗鼓相当,谁输谁赢都不出乎意外。今天独孤静搏命一击,我如果也和她一样,殊死一搏,很可能会两败俱伤。我退而求其次,虽然输了比剑,不过独孤静也并未因为我输了,便轻视于我,反而和我谈的很投机。日月教教众也无人因为我输给一个女孩子说三道四,几全齐美,这不是很好?”
    听了张清明一番话,赵敏心知这是他肺腑之言,自己儿子虽仅束发之年,却很有见地,这令赵敏很是欣慰。既然是自己儿子直言不讳,自己做母亲的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于是问道:
    “清明,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独孤姑娘了?”
    母亲的问话,令张清明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沉思片刻后道:“娘,独孤姑娘清丽绝俗、美若仙子,清明当然愿意与她相处,至于是不是喜欢,清明说不好。不过,如果将来有缘,清明还是想见她一见的。”
    见儿子眼里反射出柔光,赵敏心知,这定时动了真情。
    难怪,清明已经年方十五,还与小宛在草原耳鬓厮磨了一年,怎会不懂男女之情。
    看着自己的儿子,赵敏不禁想起四十年前,自己、周芷若、小昭、殷离四人与张无忌的纠葛。难道四十年后,自己的儿子,也会像他父亲年轻时那样,因为感情无法取舍而纠缠不清么?
    想到这里,赵敏不禁问道:“清明,假设有一天,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你又无法取舍,要怎么办?”
    听到赵敏的问话,张清明却没有太多的犹豫,答道:“真要是那样,若是大家能和睦相处,都娶了便是。无论是大明礼法,还是草原风俗,男人都是可以多妻的,没必要为了不好取舍而图生烦恼。当然,能和睦相处是一定要的,若是不能,也没必要惹下麻烦。”
    张清明直接了当的回答,令赵敏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对于未来的感情,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好还是不好,赵敏不好判断。
    不过,对于赵敏来说,张清明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丈夫,多娶几个儿媳妇,倒不介意,甚至觉得多多益善。只是担心自己儿子由此沉迷女色,误了正事,那样就要走弯路了。
    于是道:“清明,你说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娘不支持,也不反对,将来,不令喜欢你的女子,徒生伤悲变好。
    只是,男儿志在四方,且不能因为沉迷女色而荒废了大好前程,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
    “娘,你放心吧,清明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让你失望的。”张清明郑重其事道。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张无忌手中拎着一柄宝剑,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清明见父亲进屋,忙起身道:“爹,你回来了?”
    张无忌见张清明在,把宝剑放在桌上,坐在他的身边道:“清明,白天独孤姑娘施展的剑法太过深奥,爹爹研究了几个时辰方才有些领悟。领悟之后,方觉剑术之精妙,精妙之处,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了。”
    听到张无忌的话,张清明为父亲倒了杯茶,道:“爹,你越说,清明越听不懂了。能否跟清明具体说说,独孤静使出的独孤九剑究竟精妙在何处?”
    张无忌喝了一口茶,冥想片刻道:
    “独孤姑娘施展的剑法与太极剑是一个道理,都是重意而不重形式。要旨是一个‘悟’字,剑招绝不在死记硬记。通晓了剑术中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无所不出,无所不入,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越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
    不过与太极剑强调后发先至以守代攻相比,独孤九剑这套剑法,则是有进无退,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
    张无忌的一番话,令张清明又回忆起上午与独孤红比剑时的每一个细节,正如父亲所言,两人的剑法都是重意不重形式,只是独孤静攻的多些,自己守的多些。独孤静一直在攻,而自己是一直在守。
    “爹,那你说,太极剑和独孤九剑这两套剑法,孰优孰劣?”张清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无忌思量片刻后,语气肯定地说道:“单从剑法论,独孤静今日所施的独孤九剑,要强于张真人所创的太极剑法。”
    “无忌,张真人武学修为可谓是泰山北斗,你这般肯定?”赵敏问道。
    张无忌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敏敏,张真人乃世外高人,他的武学本不应该由后辈评判。只是,当从剑法而言,独孤九剑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的意境,在本质上与太极剑并无二致,只是独孤九剑更极致。当然,即便同样的剑术,让不同的人施展,威力也是不同。不同人将独孤九剑练剑到大成可能天下无敌,也可能不会。”
    “爹,为何不会?”张清明聚精会神道。
    “只练独孤九剑,而没有深厚的内功,没有对内功修为的探索,练到大成也不会天下无敌。招式的极致是无招胜有招,而内功的极致是无剑胜有剑,招式和内功的结合,方能天下无敌的。”张无忌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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