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群臣的反应,姬羌压根没反应。预料中的情况,她不愿浪费表情。
    待议论声小些,姬羌问众臣,国子监祭酒一职该由谁担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嘀咕, 却无人举荐。原因很简单,举无可举。
    于众武将来说,莫说他们这边没什么闲人,纵然有,也无法张口,总不能让一个只会领兵打仗的大老爷们儿去掌管大学教务吧?别丢死人了!
    文臣这边举荐人才,天经地义,可他们也举不出来。莫说填补国子监了,六部还有好几个空缺没想好由谁顶替呢。
    自上回商改, 国子监落马几个,因此,国子监内部实在没什么人可以上了。
    这么一圈分析下来,群臣暗暗心惊不已,朝里竟然出现人才断裂的端倪!
    太可怕!
    江有汜上前禀道:“臣以为,眼下重中之重,乃是加开恩科,再取一批可造之材。”
    “臣等附议!”
    这回,难得文武一致。姬羌目的达到,欣然采纳众议,经过商讨,此次加考恩科的日子放在九月。一来,要给各地学子进京备考的空隙,二者,届时不冷不热,赴考的学子们也不至太过辛苦。
    事情有了决断, 姬羌再次提出由李采薇暂代国子监祭酒一职,群臣仍以为不妥,反对声却没那么强烈了。大家心里也明白,陛下此举意在抚恤李家,更在昭示天下学子,为官为师,当学李常衡。
    反正只是暂代,今秋恩科一过,便立刻有大批人才涌到陛下面前,到时再换掉便是。
    至于李采薇女子的身份,呵呵,朝堂之上连孕妇都有了,焉能容不下一个姑娘?
    老匹夫们习惯又无奈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散朝后,姬羌从大家面前经过时,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看到的人皆愣住,陛下,已经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今早笑了两次,一次为殷通政、为秦国公府高兴,第二次, 便是被他们无可奈何的样子逗乐了。
    齐敞盯着姬羌的背影,叹道:“这才是我们的陛下呀。”
    头一次,“浪臣”的话没引来反感。
    甚至有人接着齐敞的话道:“也不知怎么了,陛下近来要么闷闷的,要么戾气满满。”
    “谁知道呢?总也想不起有什么事惹她不开怀。”有人小声接道。
    齐敞长叹一声,回应:“家国天下,儿女情长,总逃不过一个情字啊。”
    说完,“浪臣”大摇大摆出了保和殿,大家狐疑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楚凌霄。这位在朝堂上很少发言的武陵王,近来十分不对劲。
    不似从前,往陛下跟前凑的紧,莫非这俩人吵架了?
    立刻有几人向楚凌霄凑过去,想打探一二消息。
    “王爷不是说,今日军务十分繁忙么?”白扶苏抢先一步,挡住几个老头儿的脚步。
    楚凌霄闻音知雅意,速速离开保和殿。
    ……
    汤崇俭与江有汜肩并肩走向保和桥,早朝也没讨论几个事,就是有些古怪,汤崇俭不知从何说起。江有汜没注意老兄的反应,只一心一意跟着前面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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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崇俭说了几句发现身边的人没反应,不由感叹:“怀了个孕就像怀了个金蛋,啧啧。”
    这话没什么恶意,江有汜笑道:“比金蛋珍贵多了。”
    汤崇俭不明白:“你笑什么?不就是三个大男人小心翼翼护着个孕妇,殷通政孕时未满三个月,胎气尚未坐稳,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我可没笑他们。”江有汜解释:“我就是高兴。”
    汤崇俭闻言,望着前面走的小心翼翼的几人,若有所思。他自然也是高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渐渐老了,总要有孩子接替不是。他大概理解江有汜几分想法,也跟着看戏,不再言。
    ……
    打从保和殿出来,殷不离一路走的极为辛苦。夫君寸步不离,途中几次要搀她,公爹与亲爹一左一右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话没说一句,可那无形中传来的压力,几乎让殷不离喘不过气。
    不就怀个孩子,至于么。
    离了朱雀门,车夫立刻来迎,秦国公逮住机会,把车夫好一阵嘱咐,殷其雷不甘其后,又对回府的路径仔细筛选,提出,这个点儿朱雀街车水马龙的,不如走辅道。
    秦国公恍然,立刻应允。
    殷不离面无表情地被秦食马抱上马车,帘子落下,立刻耷拉着一张脸。秦食马完全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没大注意夫人情绪上的变化,捧着那拉胯的脸蛋儿亲了又亲。
    亲完又把脑袋移到夫人的肚子上听里面动静儿。
    确实有动静儿,那声轻微的“咕噜”令秦食马激动不已,殷不离凝眉:“那是肚子的叫声,我饿了。这才到哪儿,总要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才能跟你这个当爹的互动。”
    “爹”这个字忽然烫了她的舌尖,之前还不觉,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即将为人母的真实。
    尤其是看到夫君这样高兴,她的那颗心,忽然溢满了喜悦、满足,还有无限的幸运。
    今生认识马驹,嫁给马驹,为他生儿育女,她何其幸!
    马车刚行到府门口,立刻有婆婆笑声传来,不用说,她有孕的消息已传至府中。果然,下了马车,殷不离左右一观,见众丫鬟、仆妇、仆人个个洋溢着笑,再抬头发现,国公府的大门大开着。
    平日他们出入都是走角门的,只有在一些重要的节庆日或者需要迎来送往时,才会把大门打开。
    裴秀娥亲自搀着殷不离下车,笑道:“快请吧,咱们家的大功臣。”
    说不高兴是假的,殷不离又羞涩又喜悦,亲昵的挽住婆婆的手臂,撒娇道:“娘,我饿了。”
    “知道知道,早膳已经摆好,都是你爱吃的……哦对,女人有喜之后口味儿可能大变,娘今儿把话撂这儿,今后无论你想吃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有,娘一定想方设法给你弄到。”
    殷不离也不推辞,亲昵道:“嗯,今后我想吃什么了,一定给娘说。”
    秦国公已经进了正堂,转悠一圈又转了出来,走到二门处看见夫人、儿子、儿媳说说笑笑的走来,不苟言笑的他,也笑的合不拢嘴。
    “你怎么又出来了?”裴秀娥诧道。
    秦国公无措,搓了搓手,“吃饭吧,不离肯定饿了。”
    “确实饿了,刚散朝就喊饿呢。”秦食马快人快语接道。
    在所有人瞧不见的地方,殷不离狠狠掐了夫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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