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局,皆以迟榕之全胜作为收场。
    有了吴清之撑腰,迟榕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全然不顾左右之颜面,杀尽杀出,兵不血刃。
    然,迟榕虽赢了个大满贯,却把这一桌的人得罪了个干净。
    于是怏怏散场,各自归家离去。
    周老爷的庶女周玉棠,乃是迟榕之同窗好友之一,今日得了空闲,遂偷偷的要去相会。
    周家经营粮行,在灾难与饥荒的时期,实属一桩敏感的生意。
    故而,周玉棠早早的便退了学,被迫困于家中,迟榕与她,已是许久未见了。
    吴清之很能够理解女孩子的友情,于是放纵迟榕重逢,自己则是等在车中。
    他正微微的倚在座中,闭目养神,然,却是此刻,竟是白娉婷急急的走了过来。
    但见白娉婷目中无人,直将司机驱赶,复又登上后座,严密的锁住了车门。
    她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全无吴清之推拒之余地。
    “娉婷,请你下车!”吴清之眉宇紧皱,显出十分的不悦,“你太过冒犯了!”
    谁料,白娉婷却是无动于衷,她紧贴着吴清之坐了下来,眸光烈烈,道:“清之,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
    她压低了声音,声色显得很森冷:“清之,你不能因为那小wifey的目光短浅,而耽误了我们所有人的好事!”
    吴清之缄口不应,白娉婷只有不懈的说了下去。
    “如今善堂经营得体,有许多人捐献米油菜肉,你难道当真不觉得,这些白米红肉,拿给那群叫花子吃,实在浪费?”
    “今年雨水多,岳安潮气重!周老爷、我、还有卖油的梁老板,我们手中都压着许多保存不善的粮油菜肉,实在急于脱手!”
    “清之,你只要用那些好米好肉来换我们手里的次等货,便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白娉婷感情饱满,仿佛演说家,极尽全力的煽动着。
    然,吴清之听罢,竟是面无表情,复又冷然的挑起了眉毛。
    “娉婷,如何才算保存不善?”
    此语语意不明,白娉婷只当是吴清之开了窍,略有些回心转意,于是当即喜上心头。
    遂见白娉婷得意的说道:“不过是些霉潮了的米、腊肉、泡菜酸菜,油结了块,都不打紧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渐渐的贴近了吴清之,笑意盎然,“清之,不过是一群叫花子,何须好吃好喝的供着?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
    语毕,白娉婷已将手指探了出去,直想触及吴清之的脸庞。
    “清之,趁周老爷还没彻底发怒,我们都还有机会的。”
    路灯昏暗的光芒透过车窗,直直的照了进来,光下,吴清之的神色晦暗不已。
    “娉婷,”他低声打断道,“我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什么?”
    “我说,”吴清之略略提高了声调,再次说道,“从今往后,你我连见面问候的机会,也许都不会再有了。”
    顿时,白娉婷只觉得脑中嗡鸣一声,手脚随即僵麻滞住。
    她的手指还未缩回,于是张了张红唇,喉咙发紧:“清之,你在说些什么,你这是要与我……”
    “与你断交。”
    吴清之冷冷的接下此话。
    “娉婷,你知不知道,发了霉的食物,吃下去可能会死人的!”
    白娉婷简直无法自拔于心碎,她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落下两行泪水,直直的看向吴清之去。
    “清之,你好糊涂!可能会死人,那么也可能不会死人!”
    白娉婷紧咬着指甲,口中振振有词,“流民而已,都是些贱命!吃坏了也没什么的,头疼脑热腹泻呕吐,就说他们是染了疟疾!”
    然,不待她语毕,却见那车窗之外,兀的扒上来一张白森森的脸!
    那白脸有鼻子有眼,甫一开口,嘴里更能呵出热气缕缕,全凝在那玻璃窗上。
    白娉婷看清那张白脸,一时之间,直被吓得四体寒冷,心脑一凉。
    她顿时嘶声尖叫了起来。
    “二位,求求您们赏些吃食!”
    那白脸一旦说话,竟是嘶哑非常,粗砺如许。
    原来,此人正是那无家可归的流民,却见周府门前香车宝马,定是承了宴会的。
    遂想着守候至此,总能捡些残羹剩饭充饥,倘若运气好些,更能得到些施舍。
    筵席离散,汽车走尽,眼下,周府之前唯剩两辆车子,此人故而上前乞讨。
    白娉婷几乎要被此人吓得魂飞魄散,双脚更是软得厉害,简直无法动弹。
    谁料,却在此时,吴清之竟是打开了车门,将她推了出去!
    “娉婷,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清之淡淡的说道。
    随后,但见吴清之优雅万分的走出车内,径直迎向周府的飞檐翘角门。
    不过须臾,那门内便飞出一道娇俏的身影。
    白娉婷瘫倒在地,怔悚的瞪大了眼睛。
    却见吴清之面露微笑,目光宠溺,他落落的张开了双臂,直将那身影抱了个满怀。
    “迟榕,你好偏心。”
    吴清之吻了吻迟榕的眉心,柔声道,“和女朋友聊得这样久,简直要忘掉我这个做夫君的了。”
    那厢,迟榕亦是回抱住吴清之的腰身,笑嘻嘻的眨了眨眼:“我没把你忘了!玉棠房里有夹心软糖,她拿给我吃,我再拿给你吃。”
    话毕,遂探出小脑袋,看了看四下,道:“白小姐,这么晚了还不走,你难道在等我啊?”
    白娉婷根本无法接话,只能吃瘪。
    迟榕一面说着,目光一面落在那流民的身上。
    她于是从荷包里抽出两张纸币,豪情万丈的舞了舞,道:“多亏了白小姐打牌放炮,所以今天我赢的特别大,布施都能很阔绰!”
    说罢,便将那纸币叠放整齐,双手递与那流民而去。
    那流民得了施舍,却见金额极大,遂有些不可置信,竟是当即藏起纸毕,落跑而逃。
    那厢,迟榕见状,却是不恼。
    她只勾住吴清之的手,甜甜的笑出几颗虎牙,道:“走,带你回家吃糖。”
    吴清之凤眸微眯,眼神一凛,竟是被这笑容勾起了爱欲。
    “迟榕,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要怎么吃糖哟,我自己天天现编,我也好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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