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想厂长回来?”
    一大爷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之前不是想着当工厂的大师傅,怎么看现在这样还不想回来了?
    “啊,这,我当然想让厂长早些回来。大爷,咱们到家了。”
    易传宗伸手指着前面的院子,脚下飞快地蹬着, 百十米的距离,没几秒钟就过来了。
    一大爷的眼神有些迷茫,这样子分明是不想回独立车间。
    不是跟他拍桌子那会儿了?
    前些日子翘个班,不是还在家里一阵吹嘘的吗?
    就大门口放着的那两块石头,现在还没开始干呢!
    这是新鲜劲儿过去了?玩够了?
    这年轻人!三分钟的热度!
    那石头四百块钱呢!工资一个月三十多!
    眼见着到了地方,一大爷只能下了自行车, 脚踩在地上, 他心里头的疑惑是一点都没少。
    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理解大侄子了。
    越想, 这心里怎么就越不是滋味了,明明工厂里面被降级的不是他!
    担心了一阵子,白忙活。
    易传宗可没有想那么多,一下自行车,这人直接就支棱起来了。
    院子里面可是有好几个人都在工厂里面。
    就阎解放和三大妈这大嘴巴,昨天他刚被厂里面通报,到了下午消息就在院子里面传开了。
    昨天晚上前院的唐大妈还问他呢,那时候他刚从花姐姐那边回来着急回家,随口敷衍了两句。
    工厂里面通报批评,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院子里面的人怎么也得谈论好些天。
    最起码这事儿得聊得人尽皆知,人尽皆详知,好奇心都满足了,然后一人逮着他问一遍,这事儿差不多才算完。
    他不能让人白看了热闹,这架子还是得拿。
    两人一进院, 前院东边那位对花和对人都极尽热情地三大爷听到了动静。
    他抬起头来,看到易传宗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花洒,连三跨五地从一朵紫红色蝴蝶兰后面跑了过来, “传宗,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昨天就有事儿想问你。”
    易传宗清了一下嗓子,随后眼帘低垂,拿着腔调地问道:“三大爷,您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这姿态和口气听得三大爷心里一阵的不舒服,那张脸也是带着点扭曲。
    一大爷眼皮一抬,转眼朝着他就瞪了过来,“在院子里呢,没人惹你,好好说话。”
    易传宗仰头哈哈一笑,笑呵呵地转头问道:“三大爷,您这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三大爷还是皱着眉头,刚才可是把他梗得不轻快,那口气似是他欠人钱没还一样。
    愣了愣神,三大爷暂时将刚才的事儿给忘了,很是好奇地问道:“听我家大小子说,你昨天在工厂里面被降级了,还被通报批评, 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易传宗翻了一个白眼, “三大爷,您听自家儿子说的,这事儿还能有假?”
    “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三大爷手在胸前摆了两下,随口俯下身子眼巴巴地道:“厂子里面不是传你得罪了什么主任吗?你这边也认识些個领导,怎么就不找人帮你说说话?”
    易传宗轻笑着摇摇头,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找人说说是干嘛?
    认怂。
    对付不了,招架不住,过不下去了,自身有损失,这才认怂。
    但是两个人有仇,李主任之前对付他,后面还对付他,他落了李主任的面子,然后办了李浩。
    都是同一片土地的人,谁不了解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仇都能记十年!
    有了仇怨,想认个怂就过去,那是笑话。
    报了仇,解了恨,这仇还都在呢,心里那根刺扎进去还想拔出来?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疼,解不解恨都得看当初自己有多痛。
    甚至老子报不了的仇,儿子继续记着,这玩意根本那就解不开。
    李主任那边明目张胆地毁他工件,六部会审大张旗鼓地对付他,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
    再有李浩的事儿在那里摆着,表面认怂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是找人说和,那边哈哈哈应付过去,自持高位的情况下,该怎么对付他,还是怎么对付他。
    他这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损失,但这仇也是记在心里。现在对付不了李主任,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这边脊梁骨子硬了,那边啃不动,不好啃了。他这边也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李主任。
    最后两边默契的一合计,都不好出招,你不惹我,我不惹你,表面好好好是是是,等有了机会,再伺机报复。
    再有一种可能是两人利益挂钩了,你用得着我,我用得着你,表面上一笑泯恩仇,有机会还是往死里整。
    易传宗感觉后面这种情况应该不太可能。
    “三大爷,您这心是好心,不过这事儿没您想得那么容易。就先这么招吧。”
    易传宗不再理会三大爷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说说,开什么玩笑?
    他这边人生辉煌的晋级时刻,从四级钳工到七级钳工,手里的饭碗从银的变金的,正是荣耀的时候。
    那边咔的一下给他晋升五级钳工的时候就砍瘸了,要不是他有点关系,今年能卡他,明年就能卡他,后面再卡一下,到了六六年可就没调级的机会了,哪里还有后面的七级钳工?
    他要是前二十年没有机会整李主任,后面二十年也得给这人坑一波狠的。
    有那金丈人,金媳妇儿,金丈母娘在,实在不行就来一波资本碾压,让这人感受一下七十年代的金融冲击。
    伱断我前半生财路,我断你后半生的富贵。最起码这样才算是公平。
    不过易传宗感觉应该用不了等那么久。
    他这边就是一个工厂里面的钳工,干好自己的活,谁也管不着,往后十多年要是老老实实的,那生活安逸着呢。
    李主任那边就不一样了,管的事越多,铺的摊子就越大,有事儿他指定就出错,这人本身也会犯错。
    那么多‘好’朋友看着呢,关系那么复杂,要是多点交朋友,少招点‘朋友’,说不定还能坐稳了。
    易传宗心里惦记着,能不帮忙捅咕捅咕?
    见他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服气,三大爷不禁瞪起了眼睛。
    这小子真那么硬气?连个主任都想碰一碰?
    “一大爷,他这样您就不管管?”
    三大爷还是感觉这事儿有些大,一个工厂里面的主任,哪是他们这种普通四合院里面的人能惹得起的?
    一个弄不好,连院子里面的六户人家都得受牵连,那真是前中后三院里面都不得安宁。
    一大爷朝着易传宗翻了个白眼,就是刚来那会儿,他们老两口也没管住。
    不然这花惜凤怎么从村子里面搬过来的?
    得亏老两口装聋作哑和聋老太太学得不错,一阵糊弄,娄晓娥感觉都是易传宗自己的问题,没把这事儿怨他们俩身上。
    要不然,易传宗两口子好交流,他们这老两口可解释不清,侄媳妇儿对他们有意见,这家里哪还能有个安宁?
    至于现在,这大侄子都敢跟他拍桌子了,还能怎么管?
    幸好,他们也知道易传宗认识的朋友有些能量,自身有这个技术,第三轧钢厂待不下去,换个地方也照样能干好。
    两人的恩怨,稍微压一压,他们这边就是碰不过人家,也牵连不到院子里面。
    再说,他心理感觉易传宗也吃不了亏,这人可不是个吃亏的主。
    不过这种话没法跟三大爷说。
    一大爷只能重重地点点头,抬手指着易传宗示意了一下,姿态很是稳重可靠,“没事,我看着他呢,不会让他真惹出什么麻烦的。”
    三大爷这才点点头,“您看着,我指定是放心的,我就是怕出了什么大事儿。”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易传宗即便是个七级钳工,但这人也太年轻了。
    才二十一岁,他嘴上那一点稀疏的胡子一刮很是干净,也给人一种不怎么老成的感觉。
    一大爷又抬手示意了一下,“行,他三大爷,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等回到家里,我再跟他好好说说。”
    三大爷连忙点头,“哎,好,您忙着,可得跟他好好说说。”
    一大爷点点头,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说什么说?
    这人现在什么想法他都摸不透。
    他得先问,帮忙参谋一下。
    不过一大爷心理没有底,他这侄子太能藏,现在就把他当个老头子,不让他撑家里的事儿,他估计问不出什么。
    ……
    众多单位下班的点都差不多。
    此时,一间摆放着翠绿色植物的办公室也是热闹起来,加班结束很开心,办公室里面全然没有上班时候的安静。
    靠近窗户的一张办公桌,一名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埋头苦兮兮地整理着文件。
    忽然,漂亮姑娘的那双大眼睛一转,她抬起头来甜甜地笑道:“惜凤姐,我有事儿想早点走,这个文件你给周科长送过去好不好?”
    说完,她笑盈盈地将手中的文件双手递向对面,她知道好心肠的大姐姐是不会拒绝她的。
    只不过,这次她想错了。
    花姐姐本来口中哼着易传宗教给她的古怪歌曲,心情愉悦地收拾着办公桌准备下班。
    这男人别看懒洋洋的,不压榨一下都不知道他的才华,发现宝藏就在身边是一种怎么惊喜?当然是有事儿没事儿就挖掘一下。
    听到对面的声音后,花姐姐面容骤然一肃,随后抬起头来目光严肃地盯着对面的漂亮姑娘。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年前开始,自己对面这个小丫头就变着法子让她给那个周科长送文件。
    之前她也没有多想,一个精灵古怪的懒丫头,平时和个邻家小妹似的。
    周科长那边也是没有不妥的地方,认真、负责、阳光,看起来是个好的领导。
    左右不过是稍微多干点工作,累不着人,花姐姐也比较宠溺这个小丫头。
    不过这种情况在昨天被打破了,阳光和煦的周科长有些失礼,她当时就很生气。
    后面就更生气了,因为这事儿被她男人知道了,两人差点就闹出误会。
    如今这个小丫头还敢故技重施!在明白那个周科长对她有想法,这个小丫头也不老实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惯着。
    小洁被这种目光看得心里有些紧张,抓紧变脸卖了一个萌,撒娇般地说道:“惜凤姐,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花姐姐一字一句地说道:“小洁,你的忙我可以帮,但是关于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帮着别人忙活了。”
    “昨天我已经和周科长说过了,正常的工作就是工作,你应该知道,单位里面还没有人能勉强我做什么。”
    小洁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很是心虚地缓缓低下头作出保证,“以后人家不会了。”随后抬起头来嘟着嘴道:“惜凤姐,你就会吓我。”
    花姐姐嘴角含笑地瞪了一眼,这么跳脱的性子,还是个小机灵鬼,不跟她认真讲,怎么能记到心里去?
    不明白情况就乱撺掇,这是开玩笑的吗?这是玷污她的人格,这是破坏她的感情。
    再说,她也不全是在吓人。
    昨天刘光奇其实只看了一半,连他都能看出周科长在纠缠,花姐姐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刘光奇只是个跑腿的,自然不能一直留下来看热闹,后面周科长纠缠不断,花姐姐发飙的场景,他并没有看到。
    就花姐姐的性格一旦较真,村子里面的一群无法无天,挨打都不改的皮猴子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当时花姐姐态度极其强硬地一顿训斥,言语犀利句句扎心,借着工作之由暗藏私心,表面阳光实则心机深沉、内心阴郁……
    周科长在大厅里面连个台阶都找不到,表白失败还被人嘲讽,全局的人都看他热闹。
    如果刘光奇全看下来,甚至打听一下花姐姐的事情,他恐怕得再惧易传宗十分!
    可惜他没有看到。
    不过小洁对这事儿门清啊,之前见花姐姐真的生气,人家小姑娘心里都在打哆嗦,现在见花姐姐笑了,她心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现在,她也发现自己错了。
    之前,她只是感觉花姐姐年轻貌美、气质优雅、心地善良、温柔体贴。
    周科长又是年轻有为、认真负责、阳光帅气、家世良好。
    男未婚女未嫁,可以算得上是郎才女貌,这才在周科长的请求下,帮两人创造一下交流的环境。
    今天,她没怎么看清楚局势,毕竟之前花姐姐和周科长来往不少,她不明白两人的昨天那算不算闹别扭。
    周科长那边稍微一说,她还八卦地笑出了声,做了个秒懂的表情。
    甚至周科长都没怎么说话,小洁已经脑补地差不多了,直接就答应了周科长的请求,继续给两人创造机会。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弄巧成拙,心里埋怨周科长死皮赖脸。
    同时小洁心中也十分好奇,她凑过来小声问道:“惜凤姐,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啦,对不对?他是谁?怎么样?”
    ‘难道比周科长还要优秀?’
    花姐姐也知道小洁以前不是故意的,听到询问,她微笑了一下。
    是谁肯定是不能说的,不过形容一下倒是可以。
    花姐姐目光悠远地朝着窗外看去,自己的男人的脸谱早就印在了她的心里,她随时都能想象出易传宗那张笑起来的黑脸。
    看着窗外,就仿佛人在她的眼前。花姐姐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他很健康,也和可爱。”
    小洁内心八卦,精神很是集中地看着,当花姐姐脸上的笑容绽放,她就是作为一个女人也是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小洁口中喃喃一声,“惜凤姐,你好漂亮。”
    随后她便有些愧疚,提到那个男人能够露出如此美丽的笑容,肯定是挚爱,而她却乱点鸳鸯谱,难怪那么好脾气的惜凤姐刚才对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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