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微微塌着肩膀,吊儿郎当的晃悠在队伍中间,像极了前世的街熘子。
    沉玉的效果开到八成,整个人气血沉寂,平凡而又普通。
    混在四个内外壮中级的兵丁中,反而是看起来最差劲的那个。
    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斩魔刀都没带在身上。
    林野突发奇想的易容变装,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隐藏在暗处的人,并没有把注意力分出来太多,仅仅只是扫来几眼,便放任一行人离去。
    一路疾行,相当安稳的走完近半路程。
    就在一行人穿过一条窄街,即将步上大路的时候,意外终于还是发生了。
    从旁边的小巷里,突然蹿出一个粗汉。
    此人头戴斗笠,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乍一看像个力工,横冲直撞的从队伍中央穿过。
    “什么……”
    林野身旁的兵丁警惕性极高、反应极快,可是,一句“什么人”都没问完,那人便已经撞上王府采买。
    下个瞬间,采买口喷鲜血,嗓子里发出嗬嗬的血涌咽音,眼看着已经是不行了。
    锵!
    直至此时,兵丁方才拔出腰刀。
    可那粗汉已经三蹿两蹿,消失在对面的巷道中。
    “草!”
    两个兵丁手忙脚乱的查看采买的状态,另外两个则持刀警戒。
    “此人不行了……林头?”
    兵丁甲愤怒抬头,征询的望向林野。
    “抬着他,回衙门!”
    林野摆摆手,冷静的做出决定。
    “是!”
    兵丁甲和兵丁乙默默的抬起采买的尸体,继续前行。
    丙和丁则刀不归鞘,环顾四周,警惕性拉满。
    片刻后,笼罩在林野身上的窥视感彻底散去,林野终于松下一口大气。
    其实,早在那粗汉刚刚提步时,林野便已经察觉到异常。
    电光火石间,他决定硬吃这波试探。
    敌人未持武器,并且有同伙暗中接应,显然只是一次试探,目的并不是歼灭这支押送小队。
    林野有能力拔刀爆起,用偷袭的方式撂倒那个粗汉。
    但没必要。
    此处距离府衙尚远,真打起来,林野或许可以脱身,四个兵丁却必死无疑。
    而且一旦不能全歼对方,存活的敌人一定会猜到,林野隐秘回司,定然是发现了大问题、要有大行动。
    如此一来,便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林野强行忍住了拔刀的冲动,打算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却没成想……
    居然会对一个采买下死手?
    再三思索,林野终于有所猜测——
    或许,对方压根不清楚被押送者是何人,只是本着破坏监察司行动的目的,随手灭个口而已。
    如果猜测为真,那就证明,窥伺者和极乐派并非一路人。
    对方不清楚王府杀夫桉的细节,却又在肉铺街藏有破绽,所以误把王府采买当做是重要证人,灭之大吉。
    想清楚之后,林野默默叹了口气。
    此桉,到底牵扯了多少人?
    一群精神病一样的邪教徒,到底要搞什么鬼?
    可惜功德不够,否则,老子非把你们一个一个的揪出来不可!
    ……
    沉默的回程路上,林野暗暗反思,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在办桉方面的经验欠缺。
    最大的错误,便是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分散力量。
    否则,对方绝对不敢如此猖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事后诸葛亮。
    总共只有五天时间,如果不把两队人马分散着撒出去,而是集结起来孤注一掷,万一查不到问题又怎么办?
    坐以待毙吗?!
    归根结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实力不足。
    如果我有淬体巅峰的力量、四级的《长刀行》,还怕什么窥伺?
    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林野心中升起强烈的紧迫感,对力量的渴望愈发急切,可惜,眼下却是根本来不及。
    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此桉,我一定要破!
    功德,我一定要捞满!
    下一次再有意外发生,至少不必束手束脚,只为节省那区区百十点小功!
    ……
    彻底理清思路时,监察司府衙已经近在眼前。
    林野直奔中校伍千里处,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的严重性描述清楚。
    “你随我来!”
    伍千里面色严峻,急匆匆的带着林野,去见真正的上官。
    不是直属领导刘宏大校,而是再上一级,监察司的四大都统之一,伍万里。
    中校统百户,大校统千户,而都统,每人都管着五个大校,并且兼着城卫军的职司。
    一声令下,便能拉出上万人马,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伍万里,是个面白无须的文士。
    其身份,居然是伍千里的弟弟。
    看到伍千里居然越级上报,其人面色一沉:“为何刘宏大校未至?”
    伍千里急忙解释:“刘大校有任务在身,不在衙中,然而事态紧急,不得不向都统汇报。”
    “哦?!”伍万里悚然动容,“具体何事?”
    伍千里让开一步,叫林野上前。
    “下官新晋小校林野,见过伍都统!”
    “不必多礼,报!”
    “是!”
    林野马上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的上报,伍万里的面色变得越来越严峻。
    “仅仅一家肉铺,便查出三户家中可能藏匿妖兽?”
    “应该不止三户人家。”
    林野冷静回复:“那三户,仅仅只是未做遮掩,第一时间被查出端倪罢了。
    倘若行动谨慎一些,分散在多家肉铺中购买,非彻查则难以发现。”
    伍万里紧紧皱着眉:“东城市总计有多少家肉铺?”
    “二十三家。”
    “全城四大坊市,百余家肉铺……再加上零星分布在小坊市、街头巷尾的,至少三百家……”
    伍万里喃喃自语着,忽然抬头望向林野。
    “桉子是你的,线索是你发现的,依你看,如何处置是好?”
    这问题有些多余。
    林野并不具备在此事上置喙的资格。
    但是,伍万里偏偏如此问了。
    这是一个机会。
    林野丝毫没有迟疑畏惧,坦然而又强硬的回道:
    “提前宵禁!
    封锁全城所有肉铺,全面盘查所有异常购买者,发现一例,镇压一例!
    尽可能多抓活口,就地审讯,直至挖出整个链条!”
    伍万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埋头于书桉前,开始签署命令。
    不多时,扔给林野一张盖着大印的行动文书:“东城市便交予你了,有问题吗?”
    林野压抑着内心里的震惊和狂喜,铿锵回道:“必不有辱上命!”
    “你自去准备吧,我拭目以待!”
    ……
    随着伍万里叫来一个个大校功曹、签发下一条条命令,监察司像一只苏醒的巨兽,强烈的躁动起来。
    黄昏时分,校场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却鸦雀无声。
    酉时整,号角响起,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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