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方面告诫自己,他和许纾言已经结束了,她们以那样难堪的方式分手,她就不该再与他缠身任何纠葛了,不见面才是规避麻烦的最好方式。
    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去想,她曾经跟许纾言承诺过,这是他们的约定,她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着距离演奏会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林千亦才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但洗漱完成了,穿上了合适的衣服,还化了挑不出错的淡妆。
    身体是没办法违背本心做出行动的,林千亦妥协了。
    她决定好要去兑现约定了,就当是她对自己曾经的那段感情好好告别,从此以后,她绝对不会再主动去见许纾言。
    林千亦打车去了演奏会现场。
    时间刚刚好,还有几分钟演出就要开始,演奏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因为是一场小型的演奏会,许纾言是以央音毕业生的身份举办的,所以选择的场地并不隆重。
    门票只印发了两种,一种是贵宾位,一种是普通位。拿到门票就代表有位置坐,至于坐在哪里,就是先到先选。
    林千亦手里的那张是贵宾票,毋庸置疑的是许纾言的确很想见到她,这张票也是特意为她留的。
    林千亦遥遥的眺望了一下最前排,那一排已经坐满了,只是中间的位置空着,像是特意在为某人留的。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犹豫了很久,还是悄悄找人换了票。
    跟林千亦换票的女孩子很开心,看上去像是仰慕许纾言的学妹,或者是她的粉丝。
    关于她的身份林千亦也不知道,只是,那个女孩子眼里的光早就将自己对许纾言的心思表露无遗。
    女孩想要看看这个拿到贵宾位的人到底是谁,可林千亦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她也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
    女孩也不纠结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可不是回回都有的,她拿着票,一蹦三跳的就跑向了最前排。
    林千亦在后排的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等着许纾言接下来的演出。
    不多时,从舞台侧面缓缓走上来一个清瘦的人影,全场迅速安静下来。
    许纾言看见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人时,微微一怔,眼睛里溢出了灿烂的光彩,不过,那道光彩只是停留了短短一瞬就消失,甚至比之前更为黯淡了。
    他一打眼就看得出,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女孩,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林千亦没有来,不但没有来,还将他精心准备的票随意的送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架起小提琴,缓缓地奏响了第一支曲子。
    许纾言不愧是古典音乐界最新崛起的一批艺术家中,最有魅力的一个。
    干净结实的高把位泛音和清晰均匀的左手拨弦,尺度分寸拿捏相宜,繁复高难而精湛纯熟到无可挑剔。
    情感转换细腻大方,柔情似水的技艺展现搭配雄浑悠长的音乐处理,许纾言将华丽的小提琴乐曲完美的呈现出来。
    一曲毕,掌声雷动。
    林千亦掏出手机,对着舞台上的那个人按下了快门键。她将那张照片上传到qq空间,上了锁,作为一个她兑现诺言的证据,永远的留存起来。
    演奏会还没结束,林千亦就悄悄的离了场。
    她知道,许纾言接下来的演奏,她明天就可以在视频网站上看到,她没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看一场许纾言的演奏会,和看完一场许纾言的演奏会,对现在的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一,午休时间。
    林千亦在笔记本上刷着微博,无意中发现许纾言昨天的那场演奏会又上了热搜,关键词是:许纾言的c位女孩。
    她止不住好奇心,随手点了进去。
    热度最高的一条就是现场录制的视频,配的文案是:全网都在羡慕许纾言口中那个未曾露面的c位女孩!
    视频是被剪辑过的,许纾言在演奏完最后一首曲子的时候,朝着台下悠悠的说了一句:“我希望以后,她不来看我的演奏会,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
    许纾言的眼神那样黯淡无光、空洞又受伤,惹得台下的人尖叫连连,他却毫不在意的走向了后台。
    林千亦手指颤了一下,不小心点开了评论。
    第一条放着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拍的很模糊,但林千亦却看出来了,是昨天跟她换票的那个女孩,她抬着手似乎想要挡住脸,却开始被拍了下来。
    底下都是针对她的评论:
    “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女孩不是许纾言喜欢的人吗?”
    “我都替她觉得尴尬,不知道当时她的脚趾是不是在地面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我要是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她是怎么拿到贵宾票的?能不能教教我?”
    “呼吁大家理智追星,离许纾言的作品近点,离他的生活远点!”
    “许纾言不是明星,他是艺术家!”
    “想要进许纾言全国后援会的加我,我拉你进群!”
    ……
    林千亦没想过自己的一个举动,会让那个女孩这么下不来台,看着女孩成为了众矢之的,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愧疚。
    她刚想回复些什么,替女孩说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外卖小哥打来的,只能放下手头的事,边接电话便朝着电梯走去。
    沈嘉行忙了一上午才做好方案,他看了一眼时间,早就过了午休时间,赶紧走出办公室准备带着林千亦去吃饭。
    办公室外空无一人,正当他准备给林千亦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她的电脑亮着,就凑上前去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皱紧了眉头。
    沈嘉行顺着林千亦刚才看的那些评论,缓缓地往下看,评论中的话题渐渐从那个不知名的女孩身上,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许纾言喜欢的女孩也太狠心了吧?”
    “既然跟许纾言约定了,她为什么不出现?替我的爱豆心疼,呜呜呜……”
    “被拍的那个女孩说是自己没耍手段,是有人找她换了票,也就是说许纾言喜欢的那个女孩其实去看了演奏会,对吗?我去,这是什么剧情?”
    “他们两个这是要复合的节奏啊!许纾言要找回他心爱的女孩了,真是令人高兴又难过!”
    ……
    沈嘉行的心随着上面的一字一句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知道许纾言昨天有一场演奏会,也知道有人替许纾言对林千亦发出了邀请,可他不知道,林千亦竟然瞒着他去了现场。
    他可以不计较林千亦去见许纾言,可是为什么要瞒着他?
    不是第一次了,林千亦关注许纾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单单被他无意中撞见就已经两回了。
    难道,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比不上许纾言的位置吗?
    或者,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藕断丝连的,林千亦跟他在一起,只不过是想看许纾言对此有什么反应?
    意识到林千亦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他,甚至根本就不爱他之后,沈嘉行的心狠狠的抽痛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林千亦提着两人的午饭回来的时候,看见沈嘉行靠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脸色不大好,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嘉行抬眼望着她,深邃的目光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随时都能凝结成冰。
    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以藏得滴水不漏?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傻子吗?
    “吃过饭之后,你去盯云中园那边的展会吧!”
    “我去?”
    沈嘉行的口吻太过于公式化了,林千亦有些没反应过来。
    况且,云中园那边正在进行的是一个户外休闲用品的展会,并不是她跟进的,她对这个项目了解的不多,一时间也摸不透沈嘉行的用意。
    “你不能去吗?”
    “能去,就是之前我没参与过这个项目,需不需要……”
    看出沈嘉行似乎不大高兴,林千亦只能应承下来,毕竟在公司沈嘉行是她领导,她还没资格质疑上司的决断。
    “你去了听陈经理的安排就行。”
    “好。”原来她过去就是帮忙的,并不是主事的,不存在搞砸的问题,这让林千亦放心了很多。
    说完公事,林千亦打开了外卖的包装袋给沈嘉行看,“我看你一直在忙,给你订了饭,你看看想吃哪份?”
    “不吃了,我还有工作,你也早点过去吧,那边正是忙的时候。”沈嘉行连看都没看桌子上的饭菜,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林千亦有些茫然,她还从没见过沈嘉行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就只有工作不顺心这一种解释了。
    她身为沈嘉行的助理兼女朋友,自然要为他分忧。林千亦也不再纠结了,匆匆的吃过饭,就赶往了云中园。
    办公室里,沈嘉行拨通了项目负责人陈经理的电话,“陈经理,林特助待会儿过去协助你,你让她负责布展这一块的工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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