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孤寂?清风,艳日,无笑意。
    可否具体?左拥,右抱,无情欲。
    可否再具体?不得你。”
    ——《何为孤寂》
    翌日,阿酒没有来玉棠山。
    这是自从和玉九卿相识以来,她第一次没来找他。
    她和玉九卿认识了几个月,每天都会来准时来到山脚,但她这天却没出现。
    玉九卿如往常一样,在山脚等着阿酒,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随后他便回了山上。
    一个人躺在竹亭里自斟自饮,玉九卿想着阿酒今日没来的原因,觉得她昨天应该是心情受到了影响。
    昨天的那番话,也让他对阿酒有了重新的认识。
    她虽小,但是不能用小孩子的眼光去看她。
    玉九卿喝完一坛酒,脸色染上醉意,他斜躺在地上,一只胳膊撑着额头,看着眼前飘落的海棠,风无声,周围一切事物都是安静的。
    活了二百多年,玉九卿第一次竟生出了几分孤寂之感。
    以前阿酒没来的时候,他在这玉棠山生活了二百多年,没尝试过与人相伴的感觉,所以也不知道孤寂是什么滋味。
    后来阿酒闯入他的生活,让他知道了人间烟火,可突然有一天她不在身边了,他便感受到了冷清,也知道了孤寂的滋味。
    或许玉九卿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牵动情绪。
    玉九卿喝了完一坛酒,又喝了一坛。
    玲珑看他止不住的喝酒,脸色都有了醉意,便道:“师父,要不您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虽说平日里师父也喜欢喝酒,但都是适可而止,从来没像今日这般没有节制过。
    玲珑感觉到,今日师父的心情不大好。
    今天那小姑娘没有来,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
    玉九卿坐起身子,盘着腿,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撑着侧脸,眼尾映红,醉眼迷离的桃花眸,似是盛开了满眼的桃花。
    他慢悠悠问:“玲珑,你知道爱一个人什么感觉吗?”
    玲珑脸色一怔,不知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抬眸看了玉九卿一眼,眼底掠过几分复杂,他沉吟道:“爱一个人......是很想永远跟他在一起,相伴左右,至死不渝。”
    玉九卿眸子微抬:“你爱过?”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桃花眼,玲珑慌忙躲开,几分不知所措。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
    玉九卿敛下眸子,晃悠悠起身,弹了一下宽大衣袖,懒懒一声:“那么,玉棠尊主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没爱过,但他见过上任的玉棠尊主爱过,一旦心动,就会心痛,那种痛,会痛不欲生,日日折磨。
    因为他们玉棠尊主啊,不能动情。
    即便有所爱之人,也不能好好在一起,玉棠尊主的命,是要守着一生的孤寂。
    玉九卿摸下心口的位置,心脏明明在跳动,却又跟死了差不多。
    他摇摇晃晃的走出竹亭,玲珑想跟上去扶着他。
    玉九卿却摆了一下手,不让玲珑上前,他自己摇晃着身子回屋子里休息去了。
    玲珑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泄出几分晦暗复杂的情愫。
    第二天,阿酒依旧没有来,玉九卿依旧去山脚等着。
    没看到她的小身影,玉九卿无望而归。
    回来后,他依旧在竹亭下面喝酒,似乎除了喝酒,他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每次醉意上头,他便想,以前阿酒没在身边时候,他都是干些什么,思来想去,发现他什么也没干,便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
    可现在,他竟觉得日子这般难熬无趣。
    有时候习惯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就成了依赖。
    玉九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这两日却越发烦躁,至于烦躁的原因,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第三日,阿酒还是没有来,但云染月来了。
    他的到来,也在玉九卿的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有一天,南灼华或者云染月会“杀“到玉棠山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玉九卿问:“小东西这两日还好?”
    “不好,”云染月轻敛着冷清的眉眼。
    玉九卿眉心微动:“病了?”
    云染月不言,沉默须臾,抬眸看着玉九卿,语声听不出喜怒:“以后跟阿酒断绝来往吧,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感情上的痛苦。”
    玉九卿凝下脸色,摇了下头:“看来,她真的认真了。”
    云染月垂眸:“阿酒从来不开玩笑。”
    玉九卿叹口气,闭着眼睛按了下眉心,似头疼似无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云染月看他一眼:“你不是阿酒的良人。”
    从各个方面看,他都不适合阿酒。
    “确实不是,”玉九卿不否认。
    云染月拂了下衣摆,起身:“为了彼此,以后还是不要见阿酒为好,等时间长了,她慢慢就会断了念想。”
    玉九卿端起前面的酒杯喝了一口酒,没有答话。
    云染月离开后,他便在一直喝酒,眉间有种说不出的冷燥。
    玲珑走上前担忧问:“师父您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
    玉九卿扶下额头,慢悠悠起身:“可能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
    相处了十多年,玲珑从未见自家师父生过病。
    “师父怎么病了?”他忍不住问。
    玉九卿朝着屋子走去,懒懒一声:“一个人孤独久了,便病了。”
    玲珑笑下:“师父一个人孤独了二百多年都没病,怎么短短两天的时间,便病了。”
    玉九卿眯着微醺的桃花眼,嘴角淡淡笑意,不答。
    因为这两日没那小东西在,他便病了。
    而且以后,可能在也见不到她了。
    玉九卿摸了下心口,一个字:烦。
    两个字:心烦。
    三个字:非常烦。
    四个字:心烦意燥。
    真他娘前所未有的烦!
    这几日,阿酒一直在遥华宫待着,哪里都没去,她整天忧郁着小脸,心情不是很好。
    南灼华看着宝贝女儿这般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云染月没有特意的不让阿酒去见玉九卿,因为他知道阿酒的脾性,她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止得了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玉九卿不去见她。
    这几天不去玉棠山,是阿酒自己纯粹不想去,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该去面对玉九卿,虽然玉九卿拒绝了她,但她还没打算放弃。
    她也一直在想着办法,怎么才能和玉九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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