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了曹冲一番言语,不由瞪眼看着儿子,长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良久,才不可思议的道:“这真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儿胡言乱语而已。”
    曹冲退了一步,躬身谦虚道:“假如猜错了,父亲就当做笑谈即可。”
    “那就好,”曹操闻言长出了一口气,“为父还以为军情泄露了呢。”
    其实后世早有人总结过曹操的用兵方略,虽然看起来常常兵行险着,但实际上骨子里最为保守。
    其总旨便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后方威胁先给清除,然后再集中精力与前面的强敌对决。
    就眼前形势来看,虽然那马超韩遂都是朝廷命官,而且马超的父亲与韩遂的儿子都留在许都做人质,但毕竟他们都在西北手握重兵。
    以曹操的性格,怎可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那几个人质上?
    此前江东周瑜就有联络马韩牵制曹氏,然后率军进攻益州,从而与曹氏实现划江而治的计划。
    好在去年周瑜病死,这个计划也就无疾而终。
    但此事却给曹操提了个醒,那就是西北早晚都是祸害,必须尽快铲除。
    所以他从谯县一回来,便开始做各种准备,并故作玄虚的在南方做各种布置。
    他本以为此番做的虚虚实实,能瞒过天下所有人,可是没想到竟然让儿子给猜到了真实意图。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不是说……儿子不止没有丢失从前的聪明才智,而且现在连兵法也无师自通了?
    “我儿此话也就在这书房里说,到了外面万不可透漏,”曹操神情凝重的叮嘱,但是心里却活络了起来。
    如果说神童代表着天命,如今儿子成了懂兵法的加强版神童,是不是代表着天命授予他的权限也可以加强?
    他这个丞相,也可以更进一步。
    “儿谨遵父命,”曹冲点了点头,看着父亲心情似乎不错,张口道:“儿回来还未曾拜见母亲,不知母亲大人去了哪里?”
    “你都知道了?”曹操脸色一滞,叹息着微微摇头道:“这是你为人子之孝,即使你不问,为父也要会告诉你。
    自你三年前故去之后,你母便神情恍惚,总说你还没有死,还在房内读书,如此便闹得府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当时为父知她触景生情,对你思念过甚,于是便派人将其秘密带到外地修养。
    你放心,她很安全,过的也很好,近一年来情绪逐渐稳定,也渐渐接受你已故去的事实。
    如今你虽归来,但此事还是让她慢慢接受才好,否则刺激过重,恐又会生出事来。”
    “阿据和阿宇也跟母亲在一起么?”曹冲问道。
    曹据曹宇正是他的两个同母弟。
    “那是自然,”曹操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你母罹患此疾,病根乃是你之离开,为父自然要让阿据跟阿宇留在你母身边陪伴。”
    曹冲知道母亲没事,也就放下心来。
    反正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
    而且精神衰弱之人也的确最怕大喜大悲的刺激,必须要循序渐进才行。
    在父亲又一次叮嘱他记得去学堂之后,他躬身退出了书房。
    此时书房守卫的不是曹休,而是许褚。
    许褚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跟黑塔一样站在门前,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许褚只忠于曹操一人,对曹氏诸子一视同仁,没有什么支持倾向。
    虽然如今丞相府中私底下大部分人都在质疑曹冲的身份,但是对许褚来说,只要主公认可了,他就无条件认可。
    “见过虎侯,”曹冲对这位武力卓绝,忠心不二的猛将也从心底里佩服,于是朝他拱了拱手。
    许褚并非不通情理,也朝着曹冲拱手还礼。
    此时团子正站在远处等候,曹冲别过许褚,带着团子直奔自己住的小楼而去。
    在这丞相府中,每位夫人都有一座独立的跨院,而每位年幼的公子都有一栋独立的小楼。
    像曹丕曹彰曹植这些已经加冠的公子,便能在邺城分到自己的宅邸,搬出丞相府居住。
    太过于年幼的公子则跟母亲一起居住。
    曹冲独住的小楼无疑是这些楼群中位置最好的,虽然只有二层,但是却处在楼群最前面,对面便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小湖泊,旁边便是种满奇花异草的相府花园。
    曹冲来到自己的小楼下,推开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只见里面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所有一切摆设都跟他记忆中别无二致,甚至连窗前那盆藤萝都修剪的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团子在旁边解释道:“这几年来丞相一直派人打扫着这里,就连那窗户每天都会按时打开,一如公子在时模样。
    丞相有时也会独自进来坐一会儿,还不让任何人跟着,但据说每次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奴婢们都知道那是丞相思念公子了,便没人敢上前惹怒丞相。”
    “父亲真是有心,”曹冲站在窗前,手指触碰着那藤萝的叶子,轻声道:“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上楼去看看。”
    他独自上楼,来到自己二楼的卧房。
    有些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就算亲近如团子也不能让她知道。
    万一当着团子的面,在那檀木盒里开出能让人社死的东西,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眼前这卧房也跟他在的时候一样,他熟练的把床榻上的席子掀开,露出一个二尺见方能活动的木板。
    再把木板拿开,眼前出现了一个暗格,那黝黑色檀木雕花的盒子正静静的躺在暗格中。
    只看这个盒子的质地以及做工,就知道其价值不菲。
    那么里面装的东西就更令曹冲期待了。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慢慢打开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卷发黄了的纸书,扉页上写着《太平要术》,“甲卷·丹药篇”几个字。
    盒子的底下还有几枚黑乎乎的药丸,以及许多奇奇怪怪的原料,有一种银白色的他认识,正是水银。
    ……什么意思?曹冲看着眼前之物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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