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第一眼阳茉莉就看见了正斜靠在椅背上的楚羡雪,她正与楚芊芊小声说着什么,双眼里媚意如丝,双唇娇艳欲滴一开一合尽显妩媚,即使规矩穿着一身官缎水纹凤尾裙,也遮掩不住玲珑的曲线。
    楚芊芊冷冷地看着打量着自己小妹的阳妃,她对此人毫无印象,甚至在圣旨到了凤微宫的那一刻才知晓,原来这个阳茉莉是自己宫中的人,而对于这种背叛主子一心想跃上枝头当凤凰的人,在后宫中绝不会有好下场。
    “阳妃来得可真是巧,正好我与雪妃刚到你就来了,”她坐着动也没动,只是微微笑道,“坐下吧,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是谁让你动了这么大的气?”
    这时,楚羡雪像是才发现她似的,微微垂眼,盖过了眼中的不经意流出的怯意,不过在阳茉莉眼中,这就是搔首弄姿,故作姿态。
    泠宣殿是太上皇为爱妃修葺的宫殿,只有皇上宠爱的妃子才可住,在皇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凤微宫,夏季凉如霜,是宫里最好的一处避暑之所。可她趁着皇上高兴之时求了好几次,皇上也没有松口将此宫殿让给她,说是怕让皇后为难。
    每每想到这里,阳茉莉就抑制不了心中的怨恨。凭什么她如今都不受宠了还能如此乐得逍遥,就因为她身后有皇后吗?
    “是,皇后娘娘。”阳茉莉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似乎也没讲她放在眼里。阳茉莉瞧了眼楚羡雪娇滴滴的模样,抬头笑着对太后说道,“母后,臣妾来这里是有事同您说。”
    太后听着她叫自己一声“母后”便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虽然她从前不怎么待见楚羡雪,可随着平日里接触多了,知道她生性单纯,心底里也对这个娇弱的雪妃不再那么抵触。
    不过这个阳妃,自打她被封为了贵人之后倒是来过祥福宫多次,不过都让玉玲以各式各样的借口给挡了回去,但她锲而不舍,隔三差五就来走动,惹得玉玲也对她厌烦起来。
    “看来今个儿大家都是闲人,都凑到祥福宫来了,”太后优游不迫地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难得哀家精神尚可。”
    闻言,玉玲立即上前,为太后轻轻按捏着肩膀,太后也微眯着眼睛,看上去十分享受。
    阳茉莉听她这么说,当即就从腰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丝帕,装模作样地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角,说道:“母后,方才臣妾的丫鬟含巧去内府领用食,在回来的途中进凉亭避雨,不料正好和雪妃的丫头撞见,不知为何,雪妃的丫鬟心生猜忌与含巧起了争执......”
    “雪妃,可有其事?”太后沉声问道,听起来似乎已有些不悦。
    楚羡雪知道太后最不喜欢听到后宫中这些芝麻大点儿小事放在台面上来说,也最不喜欢各宫嫔妃只见暗地里勾心斗角,编好的语言还未说出,夏荷便冲到了前面去。
    她一下跪在地上,额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低着头说道:“回太后娘娘,奴婢确实与含巧起了争执,但都是奴婢的错,与雪妃娘娘无关......”
    “夏......”看她额头已经红了一片,楚羡雪轻蹙着眉正想出声阻止,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量。她倍感疑惑地回头,只见楚芊芊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乱动作。虽然楚羡雪心里不忍,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夏荷回来时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全部都向她交代了,还让她快些去找长姐。
    虽然她有些责怪夏荷为何要在宫中与人发生冲突,但是只有片刻的犹豫便转身往凤微宫走去,因为她潜意识觉得此事只有长姐可以帮她。
    而当她事无巨细地将经过全盘托出之后,长姐不恼反笑,激动地拉着她就朝着祥福宫赶来,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好事似的,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长姐在计划着什么。
    “太后娘娘,奴婢只是去替我家娘娘换了盒燕窝,夏荷就非要打开验了才作罢,奴婢怕它雨水沾湿了便不肯,没想到夏荷竟一把将奴婢推倒在地.....”含巧长得娇俏,个头也小,跪在夏荷身边显得矮了一截,啜泣时还隐隐有些鼻音,看上去还是个娃娃。
    不过太后明显对她所说的不感兴趣,耳尖地只听见她提起了燕窝,“燕窝?”太后随即转头不解地望向楚芊芊,“皇后,燕窝不是后宫各嫔妃一份吗?难道流云殿没有?”
    “回母后,各宫吃穿用度的领用均由内府记录在册,事无巨细,是绝不会遗漏的。”楚芊芊雍容闲雅地说道。
    “黄公公那日的确有送燕窝来流云殿,只是这些日子臣妾胃口不佳并未吃食,直到昨日含巧打开便发现了里面有杂物,臣妾怕母后觉得臣妾冤枉黄公公,也不好声张,这不早上让含巧去内府置换。”阳妃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说得有理有据,根本叫人抓不出错来。
    只是太后听后更加不悦了,指着楚芊芊就沉了脸色:“皇后,你平日里做事井井有条的,怎么这回会在这等小事上出了纰漏?”
    看楚芊芊被太后说教,阳茉莉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不过碍于表面上的功夫,也只能强忍着。
    “母后,臣妾在此事上从不敢有一丝懈怠,阳妃所诉之事并非完全属实,还请母后听臣妾解释。”楚芊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柔声说道,声音却十分坚定有力。
    看她这么淡然自若,阳茉莉莫名地有些发怯。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臣妾信口开河不成?”阳茉莉急急说道,脑海里已经不断地开始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只要是内府那边稳当,那便怎么说都没有问题。
    “是不是如阳妃所说,仅凭你的一面之辞可不行。”楚芊芊斜睨了她一眼,说得十分平淡。
    阳茉莉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时,春柳急匆匆地从殿外跑来,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后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说着便有两人跟着春柳进了殿,皆是弯腰行礼,高呼千岁。
    原来春柳不在,是去内府找证据了,阳茉莉惊得不敢说话,微微有些站不稳,全靠含巧扶着。
    她看着地上的小太监,小太监却连头都不敢抬起,看也不敢看她一眼,阳茉莉焦急地屏住了呼吸,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太后不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出,和阳妃一样皆是愣住了,不过毕竟在后宫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深,也只是脸上的笑意消减了些。不过阳妃却是惊愕得忘了收起自己张大的嘴巴,表情十分滑稽。
    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太后先开口说道:“皇后,你将黄总管叫来做什么?”
    内府总管黄言川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此人性子倔,刚正不阿,在朝为官这么些年从未出现徇私枉法的事情,她十分信得过。皇后此番行为究竟是何用意?
    “黄总管,本宫今日请你前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清单名录可有带来?”楚芊芊客气地问道,这是太后的人,该给的薄面还是要给他几分。
    “带了,还皇后娘娘请明示。”黄言川点点头,声音很是平稳,太后皇后突然传召,若是换做心虚的人早就害怕得全身发抖,他却异常平静。
    看着他身旁另一个早已颤抖得不行的小太监,楚芊芊轻笑着看看春柳。春柳点点头,将一份宣纸递给他。
    “因这次进贡的燕窝数量比往日减了不少,本宫唯恐母后不够,便给各宫分发时做了记录,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楚芊芊不紧不慢地默背着,“祥福宫十盒,承熹宫五盒,元合宫五盒,丽景轩两盒,延洪殿两盒,其余各宫殿一盒……本宫没有记错吧?
    黄言川摊开自己的清单,双眉紧锁地看着宣纸上娟秀的字体,逐字逐句对完后才合上,肯定地点点头:“皇后记录得十分详细,与我所记的分毫不偏。”
    “可是阳妃说你给她的是次品,今早还去内府换了来,”楚芊芊蓦地收了笑容,眼中的精明向他扫过,“那按照本宫统算的来看,内府应还有一盒阳妃换回的燕窝才是,不知黄总管可否派人去将东西取来?”
    旁边的阳茉莉呼吸微窒,一颗心瞬间就堵在了嗓子眼,她紧紧抓住含巧的手,不一会儿含巧的手便红了一整块。
    当时派发完后,的确还剩了一盒放在库里,黄言川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转头吩咐道:“你去内府将燕窝拿来。”
    那小太监却是吓得直接跪地求饶,大声疾呼:“求太后娘娘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小的不该将燕窝偷出来……”
    比太后更激动的就是黄言川,他一生正直,竟然用心培养的竟是偷窃之人。
    黄言川瞪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顾及在场的贵人们,冷冷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将燕窝给谁了?!”
    小太监只是微微转了转头,还未出声指认,阳茉莉就急急否认道:“你可不要乱冤枉人,不然小心本宫治你的死罪!”
    “娘娘……”含巧小声唤道。
    阳茉莉这样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紧紧捂着嘴,后悔万分。
    “阳妃这么紧张做什么?不是你拿的就不是你拿的,”楚芊芊走到小太监跟前故意说道,“偷盗宫中财物、包庇罪犯,两罪并重,母后,臣妾觉得此人品行不端,若是留在宫中也是个祸害……”
    她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就接了过来:“哀家最见不得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东西,来人!把他给哀家拖出去,将手剁了丢出去喂狗!”
    楚芊芊也是头一回看见太后发这么大的火,站在一旁连忙安抚着。
    而那个小太监见这位老佛爷都发怒了,冲上前去对着阳妃连连磕头,边嗑边说:“阳妃娘娘,求您看在小的为您劳心劳力的份上,救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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