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扣得死紧,躬着身体,将头埋进尤清洄肩窝,久违的亲近使他异常满足,“我不傻。”他说,“这里离你最近。”
    尤清洄僵着身子,没有推拒更没有回应,望着空茫茫的大地,明明方才睡醒,却觉很是疲累。
    见尤清洄没有拒绝,殷傲遗一阵欣喜,眼底止不住带上笑意,拂在尤清洄颈侧的呼吸烫的惊人。
    尤清洄微微蹙起眉,推开抱着他的人,殷傲遗猝不及防下被推了开,还未待他失落伤心,一只微凉细白的手便贴上了额头。
    皮肤相贴的温度明显高于正常人,尤清洄看着殷傲遗,淡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发烧了。”
    殷傲遗愣了愣,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干脆双眼微阖,身体晃了几下,朝尤清洄身上倒去。
    尤清洄躲闪不及,被那人沉重的身躯压得退了好几步,正想说几句,但见那人闭着眼,眉间好似藏着诸多痛苦,到底还是只问了句,“你怎么了?”
    蹭了蹭尤清洄不宽阔但温暖的胸膛,殷傲遗在心里得意的比了个v,面上却看起来很是痛苦,声音也透着沙哑,“头晕。”语毕,还在尤清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看在他果真是发烧了的份上,尤清洄才没把人扔出去。
    半拖半拽的将人拖进屋,扔到自己床上,“把衣服脱了。别弄湿我的床。”殷傲遗身上的积雪虽已掸落,但因雪积的太久,衣服便不可避免的湿了。
    虽听尤清洄这样说,但殷傲遗知晓这其中必定还有不想让他穿着湿衣使风寒更重的成分在,他的清洄一向嘴硬心软。
    乖乖除了外衫,中衣,见里衣没有湿,且也不敢在清洄面前太过放肆,便不再动作。
    整顿好自己,却见尤清洄正凝神望着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殷傲遗刚升起的一些喜悦立时退的一干二净。
    两座被厚雪掩埋的墓。
    一座是孙思的,一座是两个孩子的。
    尤清洄视着那两座碑,一动不动,虽面目平静,眼底却翻滚着剧烈的情绪,一开口,音色悲伤,“干娘曾说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无论是意外还是顺其自然,死了便就死了,活着的人无论做什么死了的人也活不回来。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活着的人应当要一直勇敢的活下去,也无论有多艰难。她说我既叫她一声干娘,那她便是我娘,父母需要为孩子做什么?是看着他们披荆斩棘寻找出路却不出手帮忙,只护着他们远航,但是,一旦他们遇到危险的事,父母便会义无反顾挺身而出,不惜生命。所以我想,当时她一定是想用生命拖延时间,让孙潜和尤洛逃走,却没想到会突然着火……”
    殷傲遗静静的听着,心一阵阵发疼,哀伤感同身受,万般言语,只能哑声唤一句,“清洄…”
    尤清洄忽然笑了,眼角溢出透明的泪水,“从前,我还能对自己说,我是罪有应得。可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突然觉得,为自己很不值,为我的孩子很不值。”
    泪水如同方才疏通了的泉眼,泉水喷薄而出,如何都不能止住。
    尤清洄失声痛哭。
    他并非温和无害,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执念,他有他不顾一切想要追寻的东西。
    他的心碎了,便是碎了,粘了补了捧在手心,也还是碎了。
    腿上一阵刺痛,尤清洄身体一歪,扶紧窗栏。
    殷傲遗心慌意乱,急急跳下床,跑过去扶住尤清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尤清洄甩开他的手,不咸不淡道:“没什么,腿疼。”
    为何会腿疼?定是那时在牢里落下的毛病,殷傲遗心脏又是一阵疼。
    尤清洄渐渐止了哭,却是鼻尖泛红,双眸水润明泽,眼角带红,暗含无限委屈的模样,看得殷傲遗很是心疼。想要将人狠狠揽入怀中,又因尤清洄方才的拒绝不敢造次,只能狠狠攥紧拳头,用疼痛提醒他自己的卑劣。
    尤清洄渐渐平复情绪,看了眼显得有些无措的殷傲遗,“我也有几个问题问你。”
    “你问。”清洄主动向他询问,殷傲遗又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轩岐茸是为楚云要的?”
    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话中的内容却让殷傲遗绷紧了身体,又缓缓的放松,垂下目光,“嗯。他因为年纪小便开始…接客,身体不好,所以我……”
    尤清洄没做表示,接着问道:“你既从那时便怀疑我,为何要到一年多后才来抓我?”
    殷傲遗眼里闪过一丝窘迫,低声道:“闭关修炼。”
    “但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殷傲遗抬起头深深的望着尤清洄,“其实是为了逃避事实。”
    “你倒是诚实。”尤清洄不无讽刺道。
    顾松知觅食回来,见到屋内的两人,不免有些惊讶。
    虽二人没有肢体接触,但顾松知能察觉气氛的不对,尤其是尤清洄的眼圈还红着。
    顾松知皱眉,却是对殷傲遗道:“你又如何惹清洄不快了?”
    尤清洄撇过头,“没什么。”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顾松知对殷傲遗道:“跟我出来一下。”
    因为要便于隐匿行迹,殷顾二人的衣服都换成了黑色。
    远远望去,层层堆砌的白中缀着两点黑。
    殷顾二人立在两座坟前,谁也不说话。
    殷傲遗在等顾松知先开口,毕竟是他把人叫出来的。
    而顾松知不是不想开口,只是此时他正在拼命的抵制着不断上涌的眩晕感。
    顾松知敛下眼,“若有一天我放弃了,照顾好他。”
    殷傲遗正盯着坟墓陷入回忆,闻言,将视线转移了一点,“你不像是会放手的人。”
    顾松知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总算又熬过了一关,开口道:“总有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嘴里的热气在冰天雪地中一圈圈蒸腾开。
    殷傲遗没再详问,只道:“我会。”
    过了几天,雪总算停了。
    这几日,他们的食物大多是上山打的,也有一些是问村民要的,只不过知道了这村子的来源,几人心里难免有些膈应,所以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去要。
    雪一停,顾松知便道要去外面找些吃的。雪虽然停了,但这几天融一些雪,便会下的更多,雪反而越积越厚。只不过马车虽不能行走,但顾松知一个武林盟主,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可谓来去自由。
    殷傲遗还住山洞里,只不过尤清洄只要一起床,铁定能在屋外看到他。
    他没有再像傻子一样在雪里站大半宿,而是会在天蒙亮时坐在屋檐下,乖乖等他起床。
    而今天,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那人踪影。
    不会是又发烧了吧……担心的苗头刚冒出来,尤清洄便告诉自己,那人健壮的很,那日发烧第二天便生龙活虎了,不应当会烧的如此频繁吧,更不可能烧到起不了床。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尤清洄叹了口气,给顾松知留了张纸条,缓缓往山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高能预警~
    ☆、五七章 再也不见
    从天没亮到天亮,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杀手,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抵不住。
    他们玩得是车轮战,想生生的拖垮他。
    尤清洄刚走近,便看见殷傲遗和一群黑衣人缠斗在一处,微微一愣,就看见打斗中的殷傲遗忽而将目光对上他,口中无声的做了个嘴型“快走”。
    殷傲遗的举动没逃过几个黑衣人的眼,立时有人想要往尤清洄所在的方向掠去,殷傲遗急忙从几把剑中抽身,阻止了此人。然有一人开了头,便有几人纷纷效仿,被殷傲遗如法炮制的制住了。但他们到底人多势众,殷傲遗分身乏术,一人脱离掌控,向尤清洄追来……
    见到此番情境,尤清洄当即意识到不对,留下来不过是拖殷傲遗的后腿,果断的转身便跑。
    然他自没了武功后,身子骨便一直很弱,没跑几步就开始喘。
    身后忽然一阵疾风,肩上抓上一只粗厚的手,尤清洄咬牙准备不管不顾的往前跑,下一秒,肩上一轻,身后传来一声重响,身体被揽入一个怀抱中。
    殷傲遗抱着他几乎没有停顿的飞身掠起,往山下急速飞去,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一群黑衣人。
    逆着风,脸颊被吹得有几分疼,虽然疑惑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显然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尤清洄乖乖的由着殷傲遗带他逃。
    殷傲遗武功好,轻功自然也不凡,虽带着个人,还是渐渐与后面追赶的人拉开了差距。
    疾行了一段,殷傲遗将他放下,急声道:“快走!”
    “你小心。”尤清洄快速的回了他一句,使劲全力往前跑。余光瞥见殷傲遗抽剑,挡住赶过来的黑衣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看不见人影,尤清洄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却也不敢怠慢,找了个草丛躲好,平息过于快速的呼吸。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知晓,此时留下,不过是拖累殷傲遗,而他一走,殷傲遗的胜算会高上许多。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尤清洄咽了口口水,心中焦急,也不知殷傲遗打赢了没?也不知顾松知回来了没?会不会来找他?
    尤清洄所处之地,应当是快要到山脚下了,他正在苦恼的想对策,却见山坡上急速的滚下来一个黑色的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殷傲遗!
    尤清洄睁大眼,“殷傲遗!”
    也许是听见尤清洄的喊叫,殷傲遗在快速的翻滚中勉强空出一只手,拔剑狠狠的刺进地面,借力弹起,落在稍平之地,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尤清洄见状,忙跑过去,还未待他接近,就见殷傲遗侧过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腿一曲,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似乎很疼的模样。
    尤清洄跑近了才发现那人脸色煞白,额上细汗直冒,扣住他腕部,只觉脉息翻滚,激荡不定,是伤了脏腑。
    眉微微蹙起,尤清洄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殷傲遗摇摇头,“没事。”
    尤清洄轻叹一口,用袖口替他抹去额上细汗,殷傲遗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的转向他,里头藏着几分惊喜几分局促,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耳朵忽然一动,眉瞬间凝起,强忍着胸口翻搅的血气,拉着尤清洄运起轻功,“快走,他们赶上来了。”
    殷傲遗受了内伤,身形不免凝滞,身后黑衣人竟隐隐有追赶上来的趋势,殷傲遗奋力一运气,又将距离拉远,尤清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抓着殷傲遗的衣角看看身后再看看前面,暗自着急。
    就在这样时远时近的距离中,村里的屋舍映入眼帘,尤清洄眼前一亮,拽了拽殷傲遗衣袖,“进村子,绕晕他们。”
    殷傲遗就像得到雌性鼓励的雄性似的,骤然提高速度,掠进村子里。
    尤清洄无意间往身后看了一眼,眼角却被一阵反光闪到,尤清洄愣了愣,看清那是什么,急急对殷傲遗,“不好!敖群,他们有箭,射的那种箭。”
    来不及为尤清洄对他的称呼惊喜,殷傲遗带着他就地一滚,躲过一批急射而来的箭矢。
    一手护着尤清洄,一手操着剑抵挡着不密集却足够致他们于死地的箭矢。
    眼见一支箭夹着风呼啸而来,直直的射向尤清洄,殷傲遗情急下选择了最蠢的办法,将尤清洄拉到身前,利箭就在此时刺入他左肩,殷傲遗一声闷哼。
    事情发生不过在一瞬间,尤清洄回神时,殷傲遗已代替他中箭,尤清洄忙急急道:“你怎么样?”
    “没事。”殷傲遗咽下泛上喉间的腥气,狠狠的将箭拔出扔到地上,点住肩周大穴,右手持剑挑起一堆草垛扔向身后的黑衣人,干草在半空散开,噼里啪啦砸在黑衣人身上,混淆了他们视线,两人得以片刻喘息。
    七绕八拐了几圈,尤清洄见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便示意殷傲遗靠在一家房舍前休息片刻,他肩上的伤还需包扎一下。
    亏得方才殷傲遗自己拔了箭支还点了几处大穴,止住了血,才没在地上留下血迹,否则无论他们躲到哪儿,都会被立马抓住。
    简单的替殷傲遗处理了一番伤势,尤清洄觉得奇怪,“如此大的动静,为何屋子里的人都没被惊动?”
    殷傲遗忽然直起身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两三个人的脚步声。”
    还揪着殷傲遗衣服的手一紧,尤清洄指指他们身后的屋舍,示意藏进去。
    令两人惊讶的是,这座不大的茅屋里并没有家具床柜之类的,而是零零散散的放着七八个棺材,乍一眼看到,真能叫人吓一大跳。
    “棺材铺?”尤清洄压低声音,“不会吧,这种小村子怎会有棺材铺。”
    殷傲遗刻意放低的声音沉沉的在耳边响起,“此地甚为邪乎。”
    尤清洄带着紧张和惧怕小心翼翼的推开一副棺材的门板,飞快的往里面瞥了一眼,见是空的,不禁大松一口气,转而对殷傲遗小声道:“我们躲进棺材里,这种棺材的里面有搭扣,可以从里面扣上,外面就打不开了。而且这种棺材的质地很厚实,一般刀枪根本刺不进去。”
    殷傲遗没说什么,只是用行动告诉尤清洄他同意了他的建议。
    那时尤清洄还不知道,这件事,成了他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本就只能容纳一人的棺材,此时躺进两个人,自然便更显狭小,因而尤清洄只能被殷傲遗压在身下。
    调整好位置,扣上搭扣,棺材内立时漆黑一片,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尤其是殷傲遗还压在尤清洄身上。
    尤清洄再一次表现出对这个姿势的不满,抵抗被轻易镇压,黑暗中,只听殷傲遗低缓的声音响在耳边,“清洄,你是否想过,给死人用的东西,为何还要装个只能在里面开关的东西?”
    尤清洄霎时绷紧了身体,顿觉毛骨悚然。
    殷傲遗轻叹一口,搂紧他的身体,在耳边道:“没事,我会护着你。”
    尤清洄一瞬间觉得身上的重量沉重无比。
    但已没回头路,因为他听到了开门以及说话声。
    话语透过沉闷的木材听得有些影音绰绰,但还是足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靠!怎么都是棺材,真晦气!”
    “喂,走吧,不可能藏这里吧。”
    尤清洄提着心,对对对,快走!
    可惜老天偏生与他作对,就听另一人道:“急什么!不能有疏漏,我看还是得一个个看过来。”
    脚步声又近了些,又有声音道:“哎,别了吧,我瞧着}的慌。”
    “我呸,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几副棺材就给你吓成那样,对着女人你会不会也吓得硬不起来啊,啊?”
    笑声传来,还有另一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滚你鸟蛋的,看就看!”
    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尤清洄不由抓紧了殷傲遗的衣服,殷傲遗拍了拍他,算是无声的安慰。
    脚步声终是近到跟前,尤清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大哥,这棺材打不开。”
    “打不开?怎会打不开?”
    “哎,别是有死人在里头拽着吧。”
    “别胡说!”
    棺材震动了起来,门板传来正被大力拉动的声响,尤清洄小心的呼吸着。
    “真打不开。”
    “哼哼,管它死的活的,老三,往里头戳几下,狠狠戳。”
    尤清洄瞪大眼,急急的拽了拽殷傲遗,殷傲遗抱紧他,将他整个人笼进自己怀里。
    忽然,利器刺破肉体的沉闷声响传来,殷傲遗猛地一震,抱着他的手臂也颤了颤。
    “大哥,有血!”
    “哼,果然有人在里面,给我狠狠刺。”
    眼前一片迷蒙,尤清洄哑声道:“敖群…”
    “嘘―”有温热的液体滴落脸颊。
    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肉体破开的声响,身上的身躯刚开始还会随之震颤一下,慢慢的,便没了动静,沉沉的压在身上,而抱着他的手,却依然搂的死紧。
    粘稠的血顺着脸侧流过脖颈流入衣内,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
    敖群……
    为何要躲呢?殷傲遗虽受了内伤又受了外伤,但对上他们还是有胜算的。他为什么要拉着殷傲遗躲起来?为什么要选择躲进棺材呢……
    “砰――”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躯体重击地面的声响,随后便是刀剑相向的声音。
    “清洄!你们在里面吗?”尽管声音透过木板传进来有些失真,但尤清洄还是即刻便分辨出那是顾松知的声音,此时听上来无异于天籁。
    尤清洄立马朝外面吼道:“在!我们在里面!!”怕顾松知听不见,尤清洄可以说是用了平生最大的音量,都破了音。
    打斗声停止,门板被推动几下,“清洄,快打开,我已经解决他们了。”
    “好。”尤清洄忙伸手去解开搭扣,却因手颤抖的太厉害,解了几次才打开。
    门板被掀开,顾松知看到殷傲遗的样子,不免也怔愣了片刻。
    借由顾松知将殷傲遗扶出去,尤清洄才看清他目前的情况,后背的衣衫已被血浸透,轻轻一抹,手上便俱是血迹,口中还在不断吐着血,甚至还有小的肉块混在其中。
    目光所及处,棺材的门板上零散的分布着几个洞,还有那根被丢弃的银枪,心像被狠狠拧了一把,尤清洄不敢想象殷傲遗后背的伤势会如何严重。
    “快背他回去!”收回目光,帮着将殷傲遗扶到顾松知背上。
    顾松知将殷傲遗托上背,解释道:“那杆枪里应当有玄铁的成分,才会如此锋利。”
    “嗯。先送他回去。”尤清洄哪还管得着这些,现下他一心只想着殷傲遗别出事。
    手被轻轻握住,殷傲遗半睁着眼,眸光黯淡,语声低弱,“清洄…你受伤了么?”
    尤清洄瞬间哽咽了,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管好你自己,管我做什么……拼命的摇着头,努力挤出个笑容,“没。”
    脸上浮起个虚弱的笑,殷傲遗低声道:“对不起……咳。”一大口血直接咳在了顾松知背上。
    “别说了。”想替殷傲遗擦干净血迹,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尤清洄催促着顾松知,“快,先回去。”
    殷傲遗勾着尤清洄手指,眼角一点一点往下弯,好像觉得自己笑的很灿烂似的,“别哭……”
    尤清洄擦掉眼泪,强笑道:“我不哭,我们先回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殷傲遗微微的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一直没放下,“我信。”眼睑缓缓阖上,脑袋轻轻磕上顾松知肩膀。
    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尤清洄忍不住大喊:“快走!”
    …………
    想象永远比不得亲眼所见来的震撼,殷傲遗的后背只能用两个词形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忍住泪,尤清洄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擦拭干净,口中骂骂咧咧,“那群王八蛋,光砍还不够,竟然还在里面搅几圈。”
    上好药包好伤口,尤清洄犹豫的探上殷傲遗手腕,脉搏缓慢微弱,像是会随时不见,尤清洄狠狠闭上眼,内伤太重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尤清洄急急的拉过一边的顾松知,“快,你给他渡真气,我去熬药。”
    也不知是因为匆忙还是慌张,走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顾松知深深的叹了口气,执起殷傲遗的手……
    尤清洄心急火燎的煎完药,回来时却见顾松知远远的坐在窗边,放任殷傲遗杳无声息的躺着,有些责怪的看了顾松知一眼。
    顾松知看着尤清洄,怜悯又怜惜,“他有话要跟你说。”
    尤清洄忙跑到床边,殷傲遗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幽深的眼眸一如从前,却仿佛没了生机。
    “来,先把药喝了。”手被轻轻握住,殷傲遗凝视着尤清洄,“把我翻过来好不好?我想抱抱你。”
    “不行!”尤清洄想也没想被拒绝了,“你后面有伤。”
    “清洄…”殷傲遗目露恳切。
    尤清洄盯着他,半晌,妥协道:“只能一会儿。”
    ……
    殷傲遗将尤清洄轻轻按在胸口,满足的喟叹一口。
    尤清洄眼角酸涩,这人的手臂松松垮垮的揽着他,没有以前有力霸道了,这人胸膛虽还结实,好像也没以前温暖了,热度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尤清洄不禁抓紧了身下人的衣服,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他便不见了。
    “清洄,再靠过来点。”尤清洄听话的将头又往上蹭了些,直将自己的耳朵送到殷傲遗嘴旁。
    “清洄。”殷傲遗轻声唤道。
    “嗯。”
    “对不起。”
    尤清洄顿了顿,“嗯。”
    “可以原谅我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最终尤清洄才低不可闻道:“嗯。”
    殷傲遗满足的笑了,眼前渐渐变得空茫……
    “我爱你。”
    “嗯…”
    等了很久很久,身下人也没再出声。
    殷傲遗,快说话,你不说我就不理你了,快说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清洄。”肩膀忽然轻轻的落下一只手,尤清洄茫然的抬头。
    “他没呼吸了。”顾松知道,声音轻若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对,你们没看错,宫主死了!另,下一章有包子出没~
    看zz真诚的大眼睛:(⊙v⊙),大不大,大的话就点击收藏一下下吧~(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五八章?新的希望
    尤清洄呆滞了几秒,才傻傻的将手指放到殷傲遗鼻下,冰冷的,毫无气息。
    又缓缓将手往下移,贴在那人颈侧,停滞的,再不见脉动。
    尤清洄轻轻俯身,将耳朵贴近那人胸膛,胸腔还温热,却不再有生命的跳动。
    不信的摇了摇头,死了?那人就这么死了?骗人,又在骗我……
    滚烫的泪划出眼眸,落在他胸口,没进他衣襟。
    身体被抱进一个有温度的怀里,尤清洄转身抱住顾松知脖颈,眼泪流进他肩窝。
    “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护着你的。”顾松知拍着尤清洄背脊,柔声安慰着,“乖,我去拖口棺材过来,咱们把他和儿子们葬在一起好不好?”
    沉默半晌,尤清洄埋在顾松知胸口点点头。
    顾松知走后,尤清洄小心的替殷傲遗压平衣上的皱褶,整理好仪容,看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面色灰败再不能颐指气使的人,尤清洄只觉胸口闷得慌,再呆下去只怕又要掉眼泪。
    转身往外跑去,视线里出现那两座墓,又放缓了脚步,一步步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孙思的墓前,“干娘,儿子们,害你们的那个人他也死了,若你们在下面碰见,打几下骂几声就原谅他吧,不要再怪他了,要怪就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尤清洄规规矩矩的对着孙思磕了三个头,泪滴落雪中,烫开了一小片冰雪。
    “清洄!!”忽然听到顾松知的大喊,尤清洄转头,就见顾松知已风一般的跑了过来。
    还未待尤清洄问出声,顾松知已道:“殷傲遗,不见了。”
    尤清洄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床板上除了一些干涸的血迹,确实空空如也。
    尤清洄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怎么会?我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而且我方才检查过外面,雪地上没有脚印。”顾松知道:“清洄可有察觉到有何异样?”
    尤清洄摇摇头。
    “殷傲遗不可能是自己走的,便只有可能是别人掳走的。”顾松知疑惑道:“是谁,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去无踪的带走一个成年男子?他要殷傲遗的尸体做什么?”
    尤清洄捂住额,只觉头疼欲裂。
    ……
    殷傲遗的尸身丢了,尤清洄和顾松知还是替他在干娘和儿子旁边立了个衣冠冢。
    顾松知说,等雪融得差不多时,便要离开,所以尤清洄便打算多陪陪他们。
    白雪里,又悄然竖起了一座坟墓。
    好像,人多一点,就看起来不那么寂寞了。
    尤清洄边给他们烧着纸钱,边想。
    擦拭干净墓碑上落下的积雪,“嘎――嘎――”天空忽然传来鸟叫声。
    尤清洄抬头,看见零星的几只大雁在空中徘徊。
    不知疾苦,不知疲倦。
    他们,是不是,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
    青州通往偏郊的小路,行驶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两个八九岁的小少年正在赶车,忽然车帘一动,从里头钻出来个两岁左右的奶娃。
    小孩虽白白胖胖的,五官却生的漂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最是灵动,很容易叫人认作是女孩子。
    此时小孩正嘟着嘴满脸不开心,“哥哥,顾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啊,马车一点都不舒胡。”
    被叫做顾哥哥的小少年笑着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快了,小洛莫急。”
    小洛睁大眼,两只肉肉的小手一把捂住被揉乱了的脑袋,“顾哥哥讨厌,表乱摸伦家的脑子。伦家的脑子是给未来媳妇儿摸的。”
    另一个被叫哥哥的听罢哈哈大笑,“小奶娃,你才多大,还学人家找媳妇儿。”
    “哼,哥哥最坏!”小洛气鼓鼓的钻进马车,肉嘟嘟的屁股在外面拱了许久都拱不进去。
    ‘哥哥’轻轻的拍了一巴掌,就听一声尖叫,小屁股“咻”的缩了进去,‘哥哥’再一次哈哈大笑。
    ‘顾哥哥’笑着摇摇头,“阿潜,不要总是欺负你弟弟。”
    阿潜一挑眉,“行岳,你莫不是在伤心没有弟弟给你玩?完全不用嘛,我弟弟借你玩就是了。谁让你是我未来媳妇儿呢。”说罢,手一伸,搂住顾行岳肩膀。
    顾行岳耳根一红,拍掉孙潜勾在他肩上的手,羞恼道:“孙潜!别闹,小洛便是老听你这么说才学来的,别带坏你弟弟。”
    孙潜盯着顾行岳白皙的脸侧染上的红晕,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忙不迭的应道:“是是是。”媳妇儿最大嘛。
    没一会儿,孙潜也垮了脸,“行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岳父大人啊,我屁股痛。”
    “……”饶是教养良好温润谦和如顾行岳,也忍不住咬牙,“你活该。”
    ……
    顾行岳一行到达时,顾松知正好在外面,小马车颠簸着行近,顾松知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
    青衣侠客的身姿映入眼帘,顾行岳立时收起周身的闲散,恭敬起来,连一旁的孙潜也从懒洋洋变得正襟危坐,倒真生出几分即将面见岳父的紧张。
    顾行岳停下马车,拒绝了孙潜的搀扶,自行跳下车,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父亲。”
    孙潜也跟着拱手,“顾叔叔。”
    顾松知面对晚辈时,自然与对着尤清洄大相径庭,确有那么几分生为人父的威严,若不是面容太年轻,只怕威信还要足些。
    对于这个儿子,顾松知还是很满意的,虽是领养而来,但难能谦和有礼,进退有度。用顾锦年的话来说,就是比顾松知小时候强了百倍。
    点了点头,顾松知转而将目光投向顾行岳身边的孙潜,“这个少年是……”
    “我……”“回父亲,”顾行岳将话语声压过孙潜想要自行回答的声音,道:“这位是儿子在路上相识的朋友,名唤孙潜,比儿子大一岁。此番陪同儿子一道磨砺,事先未能禀报父亲,请父亲责罚。”
    孙潜个子挺拔,比顾行岳还高上些许,面目还稚嫩,五官却英气十足,足可窥见日后的俊美,只是…顾松知微微一眯眼,怎么觉得这小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顾松知是谁?武林盟主。他用略带审视的目光打量人时,就算是武林高手都得敬畏三分,更别说是个毛头小子。
    孙潜给他看的冷汗直冒,不停的告诫自己,这是岳父在审度小婿,万不能出丑,第一印象很重要!
    好不容易等顾松知移开目光,周身压力一轻,孙潜在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气。却听他一人认定的岳父对他的评价只一个字,“嗯。”
    孙潜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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