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茉莉时常打瞌睡,但第一次月考成绩出炉,她仍旧排在了全校前十。
    嘉月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
    她觉得许茉太装了,虚伪。肯定在背地里偷偷用功,连她都瞒着,不够坦诚不够朋友。
    月考之后,班上要重新排座位。许茉是第一名,她选了老位置。
    嘉月排在班级第二十七名,她是正取生考进来的,现在却有两个择校生的成绩超过了她,真令人郁闷。
    在嘉月之前,有个叫陈栋的男生想坐到茉莉旁边。
    被她微笑着劝退:“这里是嘉月的位置哦,我为她预留了,抱歉抱歉。”
    陈栋脸色一沉,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也识趣地坐到了她后面。
    终于轮到嘉月进来了,茉莉开心地向她挥手。但嘉月眼风都未向她那方扫一下,搬着书包凳子,径直去了教室左半边。
    茉莉开口叫她,嘉月闷着头,当作没听见。
    为什么,她不愿意和她做同桌了吗?
    茉莉止住了声音。
    班上一共四十九人,两人一座,最后只有茉莉没有同桌。
    换作旁人,可能觉得落单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茉莉并不在意这些。
    她很难过,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没了嘉月之后,茉莉的消息更加闭塞,压根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有着什么样的新潮流。
    她不知道,在学生会代代传承的努力下,学校终于通过了“无校服日”的提案。
    第一次施行,在月考后的第一个周叁。
    教育局对高中生制服有统一规定,北宸的校服是黑白色,夏季纯白衬衫配黑色百褶裙,春秋冬是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
    学生们都嫌土气,特别是择校生,平常就爱在包包鞋子上显出不同。他们青春又多金,自然不爱千篇一律的东西。
    相关通知在公告栏上挂了一周,茉莉匆匆路过几次,从未留意。
    班级群年级群校园论坛里的讨论炸翻了天,但若非必要,她是万万舍不得开流量上网的。
    脱离群众的后果就是:在周叁那天早上发现全校只有她一个人穿了校服来学校。
    至少目之所及只有她一个。
    从校门到教学楼,有一弯百来米的斜坡,秋日的银杏树金黄一片,但茉莉没心思去欣赏。
    大家都花枝招展,精致靓丽,只有她一个人灰扑扑的,像裹了层抹布在身上。
    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她,纷纷投来了好奇、不解、嘲弄、鄙夷的各色目光,如同一根根针刺扎入她的血肉里。
    她感觉脚心有点发僵。
    听见有人在问:“她谁啊?”
    有人答:“好像是高一七班的许茉。”
    “她对学生会有意见么,大好的日子要穿丧服。”北宸校服黑色占比过多,常被学生如此吐槽。
    “你看她的鞋子,这可能就是她最好看的衣服了。”
    “真寒酸。”
    “别这样说,她能听到。”
    ……不止能听到,她还想说一句谢谢啊,终于让她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然她还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走错时空了。
    虽然知道了今天是无校服日,但她还有一个疑惑:这个活动只此一天吗,还是以后每周叁都不用穿了?
    她坐在教室中举目四望,一时不知道该去问谁。
    有种被世界孤立的感觉,表面无畏,心中纠结难安。
    贺云楷没来上早自习,他本不是乖乖好学生,之前为了许茉,有意无意坚持了几周。
    但茉莉为了避开他,改了到校时间,永远踩着打铃前几分钟来教室。
    她在躲他,路上看见了他的身影,立刻闪向暗处,躲门后躲柱子旁躲楼梯拐角……避他如避瘟神一般。
    贺云楷对死缠烂打没兴趣,见她如此,那点喜欢索性冷处理了。
    一般快上正课时,他才会慢悠悠晃来学校,进门第一眼,总是忍不住看向许茉。
    满教室花花绿绿的私服中,她像个守节寡妇一样突兀怪异。
    她怎么这么奇怪,总是第一时间抓住他的眼球,让他想走到她身边,问一句:“你到底怎么回事?”
    贺云楷本来脚尖都向她那边转了,但一想到茉莉如何躲他,又收了回来。
    贺云楷进到教室,见她一直垂着头,一动不动,瘦弱的肩膀紧绷着。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天清晨,她在教室门口对他说的:抱抱我。
    他今天就穿了件卫衣,没办法脱下来给她。
    他看了看周围,李寄舒花里胡哨地穿了个白色小西服外套,薄羊绒材质,上面缀着些小金片和黑铆钉。
    挺像女装的。
    贺云楷踹了脚他凳子:“脱下来,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李寄舒意外:“干嘛,嫉妒我今天穿得比你帅?”
    贺云楷催他:“快点。”
    “不行。”李寄舒得意地抖了抖自己的衣领,“这一身全是小甜儿给我搭的,哪能借给你穿?再说你也穿不出小爷我这效果,别酸了。”
    贺云楷听着发笑,那还真是女装。
    小甜儿,也就是田娇歌,她买东西时从不讲道理,喜欢就得搬回去。即便不是她的尺码,照收不误。
    她有个服装搭配的癖好,幼时给布偶娃娃搭衣服,长大了朝真人方向发展。
    李寄舒真惯她,花钱买二手女装,还要付一笔形象设计费。为了让娇歌心安理得,只要合身,他还真穿出来。
    不过他本身气质偏阴柔,虽然人挺高的,但生了双狐狸眸,细眉瘦鼻桃心唇,男生女相。
    所以女款外套穿他身上,一点不违和。
    贺云楷搭肩问他:“这一身花你多少钱。这才月初,李叔李婶月末才回来,你不缺钱吗?”
    李寄舒不知他意欲何为,回说:“不劳你操心。”
    贺云楷皮里阳秋地笑:“这个月好过,但下个月圣诞元旦新年春节,这么多好日子撞一起,小甜儿她不得给你设计几套节日专属皮肤啊,你银行卡余额够使么?”
    李寄舒咬了咬牙齿,老匹夫有事直说。
    “外套借给我用用。”他五指张开,比了个数。
    你拿去干什么?
    ……贺云楷让他别问。
    保密得加价,李寄舒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各指两端,比了个八。
    成交。
    李寄舒脱了外套之后,里面就一个打底短袖,窗户开着,凉风吹进来,冷得他搓了搓胳膊。
    贺云楷对自己兄弟没有半分同情,只考虑着该如何把衣服交给许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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