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主子……主子是个白痴,怪不得你也是,竟以为我跟阿狼……哈哈哈――我释怀了,白痴主仆,原来如此,唉,主子眼光差,怪不得奴才也不如何,哈,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
    高明气得跺脚,旋即追着一路嚎叫的主子而去。
    月季看他志得意满、拍手叫好,含笑问:「既然成元还活着,那到底是谁在喊冤?」
    咦?这又问倒魔傲,他眨着眼睛。
    阿狼也这才想起,静平郡王府总管上门的来意。
    如今已证实冤魂不是在妓院里过着放荡生活的成元,那――
    究竟是谁?
    话说,静平郡王一回到郡王府,不只鬼吼鬼叫,还几乎把自己房间给拆了,到夜半,听到那喊冤的凄凉声音,更气得他差点噎气。
    要不是这声音让他误会,勾起他的心事,他怎会见到那个恶心透顶的成元,以往美好梦幻的初恋,竟是对方诈财骗色的手段,他怎会那么愚蠢,在那个猥琐肥胖的成元嘴下,成了一只大肥羊。
    他拿了把利剑冲进闹鬼的地方,怒吼,「给我出来,管你是真鬼假鬼,总之给我出来!」
    那闹鬼喊冤之处位于灶房,静平郡王对下人向来和善,从未轻易打骂,纵然灶房都是婢女出入,也未听过有自尽的。
    但自从女儿出嫁,带走大部分的年轻婢女陪嫁之后,这叫冤之声开始夜夜出现,一些迷信的婆子不是吓得病了,就是怕得辞了差事,到最后整座郡王府空荡荡,连个婢女都看不见。
    「可恶,你给我出来!出来!」
    「冤呀!冤呀,我――好惨哇!」
    空灵的声音回荡着,声声凄厉,震荡心神,就是不见人影,静平郡王气到几乎捶胸顿足。
    而他回府后也不求死了,本就是心病作祟的他,愤怒得几乎毁了屋子,加上大声叫骂,耗的是什么?
    是体力与精力呀!
    所以中午饭多吃一碗,晚上饭多吃两碗,虽然整天横眉竖目,但是等死之心消失殆尽,回想当初的求死真是笑话一桩,照那国师刻薄又讽刺的话来说,就是他――
    呜,他真的是个白痴呀!
    为一个诈财骗色的烂人,苦思十多年,最重要的是,这烂人现在的模样有够丑,丑到他都想撞墙。
    只要想到当年自己含羞带怯、日日期待会见情郎时的羞涩情状,再对照那贪财好色的丑男人,他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高明本来还怪魔傲说话难听,想不到自家主子经此刺激,饭多吃了几碗,生龙活虎的发泄怒气,气色也因此好了许多。国师真是用心良苦呀,铁定是为了让主子重新振作,才故意说些话激他,没错,记得就连他身边的黄脸少年也这样说了――
    「悲愤会让一个人更加想要活下去,悲伤则会消磨人的意志,一心求死而已。」
    唉,国师真是大慈大悲,连身边的人说话都这么有哲理,听得他老泪纵横。
    隔两日高明上国师府负荆请罪。
    魔傲急不可耐的问他,「那到底是谁喊冤?」
    高明一脸错愕。这……他若知道,还用得着费尽心思的进国师府求救吗?
    所以他又把喊冤声出现的地方、时间重新说了一遍,而且再三保证,自己在郡王府里当差三十年,从未发生主子欺奴打婢的事。
    这下魔傲也茫然了,倒是月季一怔之后笑了出来。
    「郡王府内是不是没有婢女?要不然就是剩些老的仆妇?」
    高明点头,「是呀,年轻的婢女都是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有着深厚感情,郡王又不纳妾、不收进房,所以那些婢女全都跟着小姐嫁过去了。」
    「你回郡王府时带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请她在灶房里洗个澡,今晚就不会再有喊冤声了。」
    「啥?」高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洗澡?」阿狼听到姑娘洗澡,毕竟年纪还小,竟红了脸。
    「这什么鬼?」最后一句是魔傲瞪着眼睛问的。
    第七章
    月季笑着解释,「民间传说,天帝最后一个儿子喜爱窥看女色,所以天帝就叫这个儿子管理灶房,等女子入夜在灶房脱衣洗澡时,他就可以放心尽情的看,料想是你家没有年轻漂亮的婢女,灶王爷受不了,便天天叫冤喊惨。」
    「哪有这等事,这个神明也太、太不像话了吧。」
    阿狼一直以为神明是高高在上的,一听到有这样的神明,不禁嘴巴张得都吞得下一颗鸡蛋。
    魔傲则半信半疑,唤来府里一个美婢,让高明带回静平郡王府。
    为了印证月季的话,魔傲三人当然也跟着去了,一入夜,所有人都避离灶房,唯独魔傲还待在里头。
    那美婢受命脱衣,但英俊魅人的国师在一旁看着,她扭扭捏捏,脸都红了,身上的衣服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
    「快脱呀!」急着知道结果,魔傲催促。
    「国师大人不回避,奴家……羞、羞涩。」那美婢还以为他对她有意,羞答答道。
    「羞什么?舞衣比你亮丽百倍,我也等闲视之,你――呃……」没好气的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语气一顿。
    对呀,舞衣美艳无双,媚骨如柳,能让男子为之销魂,那样倾城倾国的女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为什么看着月季那排骨似的胸口,他就像饿了大半天的狗儿,垂涎三尺的啃上去。
    尤其是对那两枚粉嫩的茱萸,他更是含在嘴里流连的逗弄啃咬,每每直到月季扯着他的头发,说他要破皮了,他才不甘不愿的往下吻去。
    他正浮想联翩时,一道低哑的声音也急不可耐的催促,「对呀,快脱啊!」
    那声音平空出现,美婢吓得尖叫,急忙掩住衣衫拉开门扉而逃。
    那低哑声音夹杂哭嗓的叫喊,「别、别走呀!我只是想要看你洗澡而已啊――」
    魔傲走向灶台,一手就扯出那声音的主人,只见这人其貌不扬,蒜头鼻,嘴唇也肥肥厚厚的,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盯着那跑出去美婢的背影,一边看还一边擦口水。
    「咦,你怎么捉得了我?唔,你不是人?」
    那人傻愣愣的问,似乎直到这时才稍微从那美婢的小蛮腰及俏臀中回神。
    「你就是灶神?就是你在叫冤?」魔傲问。
    灶神神情哀苦道:「对,我是一个神,但干得这么窝囊的神也只有我了,我英明神武的爹叫我当灶神,闲时记录人们说的闲言闲语,大家都知道,女人就爱在灶房嚼舌根,所以我就选了这郡王府的灶房当落脚处,因为这儿人口简单,没啥大事,不用写什么记录,日子过得既轻松又快活,而且这里的婢女一个比一个美……」
    他本来说得两眼发光的,忽地话语一顿,又苦下脸来。
    「哪知道郡主嫁了之后,那些婢女……呜,我歹命呀,我才搬来这里没一年,那些婢女就全跟着郡主嫁了,会在这里洗澡的只剩胸部像布袋、臀部大得像水缸的婆子,看她们在我面前洗澡,我就眼睛像有针在刺的痛苦,日子过得这么惨,我能不喊冤叫惨吗?」
    这种屁事也叫惨?魔傲不屑。「那你干什么不搬家?」
    「呃……」他表情更愁苦了,「因为没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我就像没吃饭一样,全身软绵绵的,连这灶房的门都跨不出去。」
    「所以只要有年轻漂亮的女人洗澡给你看,你就不会成天喊冤了?」
    「是呀,但是我实在饿太久了,麻烦找个天香国色来,补足我的精神。」这小子能把他揪出来,肯定不是人,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刚才那婢女就长得不错,我再唤她进来。」
    那灶神的蒜头鼻都红了,一手拉着他的衣袖,感动不已,「恩公呀,您真是个好人,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的,一定。」
    让烂神报答,他魔傲还没落魄到那种地步。他嫌弃的拉开他的手要唤人时,灶房的门已经开了,月季手拂灰衣的走进来。「事情办完了吗?」
    「哇呀――」
    刚才哭哭啼啼的灶神忽然跳起来,缩紧圆滚滚的肚子,背脊挺得像竹竿一样,两眼发直,口水直流,比着月季方向,就像被鬼迷了心窍般。
    「如此冰肌玉骨、出尘脱俗、清新高洁之人,别说人间,就连天庭我也不曾见过,我、我要他洗澡给我看。」
    魔傲怔了,月季则侧身看着发话的男人。
    灶神呼呼喘气,「嗯,你应该是人,是人就好办了。」
    他语气一换,连表情也换上一脸的正经。「吾乃灶神,是天帝最疼爱的么子,吾观汝印堂发黑、面色青黄,近日必有灾难,吾因与汝有缘,特来相救,汝只消每日在灶台前以绿叶洗身月余,必能避灾除祸、运势大转……」
    灶神长袖飘飘,满脸颇有仙气的指示,只因这招屡试不爽,他已经使得炉火纯青,足可上戏台,演大戏来着。
    可惜他还没把话给说完,魔傲已经迅如疾雷的一拳揍向他,魔傲额际青筋毕露、一脸凶相,气得简直要发狂。
    「你要月季洗一个多月的澡给你看?你活腻了,找死!」
    「呜哇,你怎么说打就打,我可是神明,你知不知道得罪我,我能降灾下祸让你过得苦不堪言……」
    他的威胁被魔傲一记重击腹部的拳头给截断,他弯下腰,差点连肝肺都吐出来,但魔傲还没打完呢。
    他大腿疾抬,正中他胃部,手肘粗暴的往下,打得他脊椎差点断成两截,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一通乱打。
    魔傲一边打还一边怒吼:「想看月季洗澡?呸,连我都没看过,轮得到你吗?癞虾蟆也想吃天鹅肉,我就淹死你,看你还能看谁洗澡?」
    他扯着狼狈不堪的灶神的头发拖出灶房,往后头水井而去,一手将他压进水里。
    灶神衣衫全湿,呛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大喊饶命的跪地叩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看别人洗澡,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呀!」
    他被吓得尿裤子,那股尿骚味终于让魔傲停手,捏着鼻子倒退好几步。
    灶神浑身发抖,呼吸急促,身为天帝之子,他第一次被人修理得这般惨兮兮,果然如他老爹说的,人间好混,多少凶神恶煞是人间出身,罩子要放亮点,别惹到不该惹的人。
    「哼,算你捡回一条命。」
    想占月季的便宜?
    这死灶神,亏他认错得早,不然绝对揍他揍到连他老娘都认不出。
    「呜,多谢恩公,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再也不敢摆出神明的派头,还自称「小的」。想必这人就是老爹说的「不能惹的人」,他得长眼点。
    月季了块白巾给他,摇头无奈道:「擦擦吧。傲傲,回去了。」
    灶神拾起白巾,擦了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凑在鼻端,用力的吸了好几口,一脸陶醉。这帕子好香呀。
    魔傲见状,手已变为厉爪,好像随时要放出残厉的毒咒,那灶神瞧他再次暴怒,抖了下身子,哀怨识相的把白巾放下。
    「不能看月季公子洗澡,那、那可以给我一条――月季公子的亵裤吗?」灶神色胆包天的说了惊人之语。
    「你――」魔傲脸色遽变。
    他马上掌嘴,「对不起,恩公,我随口说说而已,您别生气。」他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生怕他又怒掌袭来,把自己给打个半死。
    「月季公子气质独特,一定深受恩公疼爱,我了解,我非常了解,这是小的珍藏之物,可以外服内用,保证恩公满意,月季公子也会满意。」他奉上一只瓷瓶。
    「哼,算你有眼光,知道月季的好,也明白我跟他关系匪浅。」
    这灶神色迷迷的眼光令人讨厌,但他一眼就看出月季的天香国色,比那高明眼色不知高明几十倍。
    而这瓷瓶也不知是啥玩意。
    魔傲拔开瓶盖一闻,就一股馨香飘出似乎没啥特别,但看灶神涎着脸讨好的笑着,他猜想一定另有名堂,不如就收下吧。
    阿狼还在一旁探头探脑,似乎对瓷瓶很好奇,那灶神一见阿狼,也知他不是人,低声嘀咕。
    「恩公好大的胃口,连兽类也吃得下呀。」
    他从袖里又拿出一个木盒,一样涎着脸笑,但是这回比较卖弄了,他挤眉弄眼的呈上去。
    「恩公,这东西更难得了,对兽类特别有效,给他闻闻,他就会发情的扑上,恩公的三人行保证回味无穷、销骨蚀魂……」
    「三人行?我跟阿狼,还有月季?」为什么又是阿狼?魔傲突然一脚踢翻他,「你这满脑子肮脏思想的烂神,给我下去醒醒脑吧!看能不能清醒些。」
    灶神被他给一脚踢进水井里,在水里载浮载沉,要不是月季叫人捞起他,他恐怕真的要死在井里。
    这下他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也不敢胡乱喊冤。
    只是心底对月季的倾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来月季公子不只气质出众,更难得的是心善仁慈,他一定要追随他、保护他,纵使中间隔个恐怖的恩公,他也不退却,因为真爱往往要经过试炼。
    于是过没三日,国师府搬进新住民,就住在灶房里,听说偶尔会显现神迹,告知哪里有钱捡,或是走哪个方位会遇见好事。
    不久,在国师府当差的人都欢喜的说,国师是天下第一人,这国师府则是天下第一福地,老有神明显灵。
    只不过这神明有个怪癖,非得要人在灶房洗澡不可,但若是你不想洗澡,只要放上月季公子用过的东西,听说他也会报以好事。
    号称神人降世的国师,近来脾气暴躁、神情不快,但是国师府其余人等则是满脸春风、笑意盈盈,外头的人更是每日打听国师府缺不缺人,能不能进来谋份职事,就算是扫茅厕的也行。
    原因全出在这里有个爱显灵的神明,已经多人得了好处,传得街头巷尾都知晓。
    「这混蛋竟敢搬进我的府邸,在这里装神弄鬼,还妄想偷你的亵裤!」魔傲气得要命。
    月季揉着额,头疼不已。傲傲对他有兴趣已经够匪夷所思的,最近还搬来个爱偷窥的灶神,千方百计想偷件他的亵裤,他真不知这是青睐,还是一个难笑的玩笑。
    他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就给他,反正不过是件裁过的小布料罢了。」
    「他敢拿,我就灭了他,管他是不是神明。」
    「不过是件身外之物,那值几文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是――」
    他气炸了,想起那日在静平郡王府水井旁,灶神拿了月季的白巾,几乎塞在鼻端嗅闻,月季的迷人体香哪能被那烂神给闻去。
    他恨不得把他抓出来毒打一顿,然后丢出国师府,但这烂神没啥法力,倒是挺会逃的,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别摆脸色了,等会有客人来呢。」
    几上摆了一壶香茶,没一会有三人到来,为首的是林为和,站在他身侧的是张雅君,而张雅君身后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稚气未脱,双肩微垂,像是肩骨歪了,整个人站不太直,看来他就是张幼君了。
    「雅君前些日子因为事务繁忙未能来访请安,请国师莫怪。」张雅君一张俊秀的脸带些倦累。
    月季心想这些日子,为了张幼君之事,他定当忙碌不堪。
    听说,张雅君带着弟弟离家独立门户,张老头派人查找,前去强行要将张幼君带走,张雅君靠着林为和的帮助勉强不让张老头进门,但张老头就像疯了般天天去闹,后来林为和让他们住进城郊的别院,张老头不敢与官为敌,骚扰才少些。
    「恩公大恩,今天雅君特地带舍弟前来拜谢。」他说完拍了拍弟弟。
    张幼君起身,轻拜了下,只见他双肩僵硬,动作不甚灵活。
    「这伤还没医好?」月季问。
    张雅君摇头,「遍访名医,还是医治不了,弟弟怕一辈子也难再用手画画了。」
    张幼君脸上带着笑,「哥,有什么关系,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画画了。」
    「胡说。」
    张雅君张口轻斥,眼里却含着轻愁。别人看不出来,难不成身为画师的自己也看不出来吗?
    四下无人时,幼君试着用嘴叼着笔做画,有时失败了便低声哭泣,他听得都要心碎了。一想到自己若是双臂废了,再不能画画,惧怕的感觉就让他心凉了一半。
    画画就像自己的生命,有朝一日若是不能再画画,那也等于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是如此,幼君难道就不是?
    「雅君,你画过花中之王牡丹吗?」月季的问话让张雅君愕然,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是的,他画过,还记得清风拂过,那些牡丹摇曳款摆,日光照得花儿就像在欢笑一般,如此艳美、夺人心魄,让人看一眼就被迷去心神的花朵,他怎么可能不画?
    「城西的普观寺种满各色牡丹,万株争艳,美不胜收,我见了便手痒不已的画下好几幅。」
    「所以你只画过牡丹这花中之王而已?」
    月季的问话让张雅君笑了出来。月季公子怎会问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天下花卉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美丽与丰姿,画也画不完,若说只画过牡丹也太偏执了。」
    「你明白就好。」月季轻笑道。
    叙过家常,月季送他们至门口时,又对张雅君说出语重心长的话。
    「魔道易入,正道难行,人世间不是只有牡丹这花而已,你要谨记在心。」
    张雅君错愕无比的听着,完全不解其意。
    这世间的花当然不只牡丹而已,春天枝头绽放的桃红、夏天满地盛开的野花、秋天耐人品味的菊香,冬日暗香浮动的白梅,花朵千千万万种,牡丹不过是其中一样,暂居为王而已,这与魔道有什么关系?
    张雅君完全不解,直到一个月后,弟弟满脸喜色的举起双手给他看,雀跃道:「哥,你看我的手好了,阿狼说国师府里有个神明,拿着月季公子用过的东西去求事,k就会帮忙,阿狼帮我拿了月季公子最常用的笔,我献给神明,同时求k让我的手赶快好起来,结果手就突然好了。」
    在哥哥带他去过国师府后,他和年纪相当的阿狼一见如故,便时常去国师府后门找他玩。
    张雅君看着弟弟拿起纸笔,在他面前像是涂鸦似的,随手乱涂几笔,一只白狼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急促的跳着。弟弟画图时,他几乎不能呼吸,等他画好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喉头像被人掐住。
    这就是魔魅了爹亲神志的天分,他就算再怎么练习,绘上十日、百日、千日,也比不上这随手就绘成的天才之作。
    他明白了!
    为什么爹要毁了弟弟的画,为什么爹要牢牢的锁住弟弟,不肯放他走,兄友弟恭是正道天理,但没有人告诉他,若是这个弟弟的才能超过兄长十倍、百倍、千倍时,自认天下第一的兄长该如何自处?
    虽然当日月季公子推敲出家里丑事时,他已知道弟弟才能必定高于自己,但此时亲眼目睹,他却有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上天为何待他如此不公,若幼君是画神转世,自己为什么还要有绘画的才能,干脆一点才能都别给他,他就不会如此痛苦、难受!
    「哥,我要拿去给阿狼看,会晚点回来。」
    浑然不知他的心事,张幼君卷了图纸就跑出门。
    张雅君跌坐在椅上,意识朦朦胧胧,直到天黑了,他呆望着空中,四周无人,他眼泪潸潸流了下来,原本轻声的呜咽变成号啕大哭。
    他恨!
    他好恨呀!
    为什么上天要让幼君出生在世上?为什么他是他弟弟?他宁愿不识此人,也不要亲眼目睹他的绝世才能。
    自己哪是什么天下第一画师,不过是跳梁小丑,就像他爹说的斗筲之才,因为弟弟的才华被埋没了,他才能自视不凡、沾沾自喜。
    一旦弟弟的画流传出去,自己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他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胜过被他人在背后嘲笑与批评。
    或是,弟弟暴毙死了,没人知道他是多么高超的画师,除了自己与爹。
    「我为何如此的恶毒、心胸狭窄,我容不下弟弟,我就像爹一样,容不下弟弟吗?」
    一颗心几乎被撕裂,他奔去找林为和,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林为和问他原因,他一概不答。
    他怎能告诉他,他想杀了弟弟,想杀了那个他千辛万苦救出来的弟弟,因为他自卑、难受、羡慕跟嫉妒。
    是的,魔道易入,正道难行!
    月季公子早已预料这件事,他知道他迟早有一日会受不了心魔的诱惑,杀了天真无邪、满心高兴远离恶鬼似的爹亲的幼君。
    他躺在林为和的身边,原以为所爱之人所在之处,就是自己安心的归处,但现在就算在所爱的人身边,感受自己真真切切的被爱着,也不能消除他内心的恶鬼。
    「我呀,原来也是个恶鬼。」他满眼嘲弄的自言自语。
    林为和疑惑问:「你说什么?」
    他闭上双眼,唇边露出一抹虚无缥缈的笑。我死了,为和会伤心,弟弟死了,没人会伤心,那让弟弟去死不是挺好的吗?
    应该说,为了所有人好,弟弟应该去死!
    恶鬼呀恶鬼,为什么你会找上我?是因为我是恶鬼之子,也必是一恶鬼吗?
    魔道易入,正道难行,人世间不是只有牡丹这花而已,你要谨记在心!耳边又传来月季公子交代的话。
    但月季公子不知,人世间只有牡丹是花中之王,王者只能有一个,天下第一也只能有一个。
    张雅君侧过身,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觉得疼。
    若不是他到国师府,听了月季公子一席话,也许他永远都不知道事实,永远都会沉醉在天下第一画师的美梦里,过着众人称羡的生活,相信自己的才能,并以此自傲。
    通晓世事、机智过人的月季公子,若不是他道破这一切,自己就不会这般痛苦。
    所以要杀弟弟之前,一定要先杀了那个可恨之人――白月季!
    他恨他,比恨弟弟还要恨!
    他为何不去别的地方展现才智?为何要插手他家的事?为何要对他说什么牡丹不是世上唯一的花朵?
    对!都是他,都是他的错!
    他让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渺小;都是他,让他发觉自己心中栖息着恶鬼;也是他,让自己宛如身陷地狱的油锅中,被嫉妒、自卑给焚个肉焦心烂、体无完肤,被痛苦、自怜给烹煮得痛不欲生!
    是他的错,都是白月季的错!
    他绝不能饶了他!
    自己在地狱中受尽煎熬,绝不能放任这可恨的人在人间快活度日。
    第八章
    上个月张雅君才来,然后换张幼君日日都来,现在则是静平郡王府的总管高明来了,他兴高采烈,身后仆人抬的木箱里装满礼物,说是要送给国师的。
    「国师,自从您上次出马,郡王病都好了,也不像往日总是神情空洞、死气沉沉的,他现在每日精神抖擞,虽然管不了大事,但是恢复了交际,常常与几位世交往来,人不仅精神了,连笑容都多了,真是感谢国师的大恩大德,你这激将法真是有用。」
    「哦!」魔傲懒懒的应。那静平郡王如何,他才没兴趣了解。
    高明还滔滔不绝的说着,「还有呀,自从国师绕了我们府内一圈后,那些冤魂宵小再不敢来犯,自发退了开去,府内恢复了太平。」
    讲到这个,魔傲就咬牙,气得铁青了脸。
    这个死灶神,搬来这里住也就罢了,还老是觊觎月季的贴身衣裤,他气得吩咐婢女把月季的衣裤洗净了晾在自己的院落里,那家伙有胆来拿,他就把他修理得惨兮兮。
    那灶神倒也聪明,不敢踏进他的院落,便略施小计,专叫下人去弄来月季用过的纸笔,他一火,索性把月季用过的东西统统收起来上锁。
    倒是月季见他这样防贼似的,摇头失笑,遇人相讨他用过的东西就给,不当成一回事。
    有一回他问月季,「难不成你就不怕那烂神,拿着你用过的东西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再见不得人的丑事你都对我做了,他只是想想,又有何妨?」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不满他将自己跟那烂神放在同一个等级上,他暴怒的甩门就走。
    月季也没理会他,而气不过的他找了舞衣发泄了一夜,但是结束之后,心里空荡荡的,他想要……
    他想要什么,自己也搞不清楚,但他绝受不了现在这情形。
    堂下高明还在对他歌功颂德,他只手托腮,百无聊赖的听着,忽然听到厅前一阵骚动,高明止住奉承的话,也吃惊的往那边看去。
    这国师府向来极有纪律,魔傲治家有方,再加上法力无边,下人都以能侍奉他为荣,自然加倍的洁身自爱,绝不会失了礼数的,但今日怎么这么吵闹?
    阿狼最先奔了进来,他双眼通红,手上都是血。
    魔傲看了一眼,料想是阿狼年轻气盛,不知谁惹了他,非和人打上一架,但他手上的血隐隐传来某种熟悉的香味……
    这、这是月季的血,但他的血为什么沾在阿狼的手上?他倏地从椅上站起质问:「月季呢?」
    阿狼扑到他面前,急道:「在市集,近来月季公子纸笔都被人索讨光了,所以说要和我还有幼君上市集去采买,本来还好好的,忽然月季公子就跪了下去,然后一直吐血,我想要抱他回来,但一移动,他又吐更多血,我只好留幼君在那里看着他,先回来禀报。」
    闻言,魔傲心脏紧缩,全身血液逆流,一闪身冲了出去,早已忘了掩饰自己不是人类的身份。
    他迅疾如风,高明等人只觉耳边一阵风吹过,然后国师就不见人影,吓得脸色发白,心想国师果然是神人下凡,要不然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阿狼冲了出去,却仍追不上他,干脆恢复白狼真身,四蹄撕开,一路追赶,不敢稍停。
    魔傲放出咒,随之而行,不必阿狼引路,他就冲到月季的身边。
    大街上,月季灰衣上染满血迹,谁也想像不出那么瘦弱的身子竟还有这么多血可吐。
    月季抬起苍白如纸的脸望向他,依然是一脸轻轻松松的淡泊笑容,仿佛他的眼里没有这个世间、没有别人。
    也没有自己!
    看见他要施护身咒,月季摇头。「别费事,这身子不济事了。」
    「不!」魔傲不停的狂吼。
    「她来了,她竟到京城来了,那身影是她、是她……」
    月季喃喃自语,他这一开口又呕出半升的血来,血从灰衣淌到地面,围观的人众多,纷纷交头接耳。
    魔傲从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的嘶叫,旁人的声音像箭般刺向他敏锐无比的耳里。
    有人嫌脏,有人说是不是得了怪病,也有人吃吃低笑,像在看一出血腥的闹剧。
    这些人在看着他的月季吐血而亡,这么一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手就要变成利爪,将围观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住手。」
    月季抓住他的手,他的手颤抖得太过厉害,让魔傲又是一阵心惊。
    「月季,求求你,不要死!」
    这一生他没有求过任何人,他是天下无敌的,连当今圣上在他心里都只是个嗦的臭老头。
    灶神虽是个神明,他看他不爽,也照样想要灭了他,灶神惊惧不已,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吓得溜之大吉。
    但眼见月季生命就要消逝,他声音暗哑,就像要哭出来,更像是迷路的孩子般迷茫无措。
    月季抓住他的手,所以他的手也染上月季的血,接着一颗豆大的透明液体溅进血里,一颗又一颗,像是美丽的晨露那样的剔透无暇。
    「这是什么?」
    他困惑的抚摸着自己冷凉的双颊,那东西就是从他颊上滑下,有些直接滴落下来,有些则顺着下巴滑过颈项,流进衣襟里,而他眼里看到的月季早已是模糊一片。
    「你为我哭什么?傻瓜,我只是你饲养的食物,现在不过时机到了,你可以好好想怎么吃我了。」
    「不,不要!我不要养你,换你养我,这样、这样你要照顾我对不对?你就不能死了。」
    他耍起赖来,只要能让月季不死,他愿意起任何誓、愿意杀任何人。
    月季哑然失笑,轻轻摇头,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轻,就像他的灵魂也要轻飘飘的飞去远方,落到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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