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剑尖就已出现在杜傲的咽喉。
    这等情况下,任谁也没有法子挡下这一剑。
    杜傲也不能。
    杜傲虽然挡不住,却能避。
    杜傲向后撤退,他撤退的速度如闪电。
    可剑的速度却比闪电还快,非取杜傲性命不可。
    杜傲有一个习惯,喜欢坐在窗前。
    他很快就已退无可退了。
    剑却还可以前进。
    这一刹那,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杜傲会死在路小佳剑下的时候,杜傲却亮出了剑。
    他在退无可退的一瞬间,亮出了剑。
    剑光一闪,这一剑居然忽然出现在路小佳的咽喉。
    路小佳死灰色的眸子射出利芒。
    路小佳无论开口说话,还是出剑,给人的感觉仿佛都是个死人, 他似乎也认为任何人都是死人。可这一刹那间, 路小佳却仿佛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他的眼睛中已有了生气, 已有了光芒,尽管这种光芒带着浓烈的攻击**望,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想要同归于尽。
    可路小佳似乎是个例外,他非但不退,反而进一步朝杜傲迫杀而来。
    他竟然无视刺向咽喉的这一剑,也要取杜傲的性命。
    女人惊呆了,任谁瞧见这一幕,也都会惊呆了。
    尽管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怕死,可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实在不多,随时随地都准备死的人,就更少了。
    路小佳似乎就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准备死的人。
    女人杀过不少人,也挖掉过不少人的眼睛,可她从来没有过一次,感觉杀人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被杀是如此令人作呕的事情。
    路小佳的剑却是很快, 杜傲的剑也不比路小佳慢,
    任谁也看得出双方要杀对方的决心,任谁也没有再后退一步,他们的结局似已注定了——同归于尽。
    两人的咽喉同时被刺穿,岂非就是同归于尽?
    女人心中感叹,却已打算跑路了。
    她不想孤零零一个人面对雷鞭雷大鹏。
    她厌恶死这个男人了,却也怕这个男人,所以她打算跑路了。
    下一秒,女人就改变了注意。
    因为她发现无论杜傲还是路小佳,竟然不可思议避开了对方的封喉一剑。
    他们竟然都在最后一瞬,避开了对方夺命的一剑。
    他们避开的实在险之又险。
    杜傲的脖颈处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路小佳的锁骨出也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剑痕。
    这一场战斗之惊心动魄,实在令不少看客都魂飞魄散了。但决斗双方却说不出的冷静。
    他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脸如铁铸,一点情绪表情也没有。
    两人冷静出剑。
    剑光缭绕,时而如飞云落下,时而如鲜花缭绕,时而作狂风暴雨。时而如雷霆闪电。
    两人杀性大起, 绝招尽出。
    每一招每一式都朝对方的要害命门攻去,不一会儿,双方身上添上了十多道伤痕。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裳,可鲜血也激发了彼此的凶性,他们出招更毒更恨更猛更霸道。
    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他们绝不留情,同样也在尽力在对方的杀招下活下来。可任谁看他们的战斗,都能看得出他们的第一目的是杀了对方,然后才想着活下来。
    这样的战斗已无法用激烈两个字形容,这样的战斗实在很残酷很血腥。
    许多观战的人都已受不了了,足以想象这一战是多么血腥夺命要命。
    长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弧,没收了路小佳的杀招。
    叮的一声。
    剑剑碰撞的声音不如第一次响亮。
    杜傲、路小佳退开了去。
    这个时候,路小佳的身上已多了二十七道伤口,其中竟然有十三四道都险些要了命,可以想象杜傲的剑有多么可怕。
    杜傲的身上有十九道伤口,其中竟然有十五道都险些要了命,可以想象路小佳的剑是何等的毒辣。
    两人战斗得激烈,停下的却也突然。
    女人本以为两人会再一次交手的时候,两人却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中都有杀意,四周充斥着冰冷的杀气,可杜傲忽然笑了起来,道:“我说过我不会死在你的剑下。”
    杜傲的语气非常肯定,仿佛这番话只不过是上天借他的口下达的神谕。
    神谕是决不能违背的。
    路小佳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听路小佳的语气,竟然有承认的意思。
    呛。
    剑回鞘中。
    杜傲慢慢坐了下来,如果不是他浑身鲜血,甚至给人感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杜傲道:“夺命剑客荆无命是何等骄傲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事情给小辈来承受!更何况他虽然和家师有仇,却并非没有机会杀了家师。”
    当年不知道什么缘故,薛衣人、荆无命曾三次交手,两人都身负重伤,可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路小佳冷笑道:“他老人家纵然没有让我处理的意思,我也可以杀薛衣人的弟子。”
    杜傲道:“你可以,但我知道你杀人之前有一个习惯。”
    女人忽然也想到了路小佳杀人前的习惯。
    路小佳杀人前的确有个习惯。
    他是个骄傲的杀手。
    他杀人的习惯实在不少。
    第一,杀人之前必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必须洗一个热水澡。
    第二,杀人以后,他也会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一向认为杀人是很愉快的事。
    据说有一次路小佳杀人,那个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想要路小佳破戒,可路小佳却只是先打断那个人的腿,痛痛快快洗澡换衣服以后,才杀了那个人。
    路小佳就是这样一个杀手,一个骄傲的杀手。
    杜傲微笑道:“你一身风尘,当然没有换衣服,身上满是汗味,当然也没有洗澡,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去做,而且又不是因为荆无命的原因要我的命,那么你又怎么可能现在要我的命呢?”
    女人惊讶极了。
    他从路小佳的目光中看得出杜傲说的是正确的。
    可刚才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刚才的生死搏杀是假的。
    女人认为这绝不是假的,她看得出两人之中若有谁出错了,就是是。
    路小佳笑了。
    他第一次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路小佳才慢慢道:“杜傲不愧是杜傲,不愧是我生平最想杀的人,这一趟我没有来错。”
    杜傲笑道:“你专程为我而来?”
    “不错。”
    杜傲道:‘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花解语?’
    路小佳的回答令任何人都吃了一惊。
    路小佳道:“让我来的人岂非正是你。”
    女人吃了一惊,看了看杜傲,她发现杜傲的眼中也有吃惊之色。
    杜傲没有说话。
    路小佳嘴角已勾起了笑意,淡淡道:“你似乎忘记自己曾给好汉庄的薛斌送去了一封信。”
    杜傲皱眉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路小佳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我和他的儿子却有些关系。”
    杜傲冷笑道:‘所以你代替他来了?’
    路小佳道:“不错,所以是你请我来的。”
    杜傲又冷冷道:‘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难道自称好汉的人都怕死?’
    路小佳道:“他当然不能来,因为他已病得下不了床了,所以我代替他来了,我也会代替他在万马堂等你。”
    路小佳来的快,走得也突然。
    健马长嘶,路小佳就走了。
    杜傲长长吐了口气,揉了揉脑袋道:“看来我的麻烦正是越来越多了。”举起酒杯就要喝酒。
    女人却拦住了他:‘受伤不能喝酒。’
    杜傲微微一笑,移开她的手,道:“我却想要喝酒。”
    一个人心里若有愁,自然想要喝酒。
    可是这杯酒杜傲没有能喝下去,因为外面响起了一声阴沉却巨大的响声。
    “他不必喝酒,死人是喝不了酒的。”
    话音落下,一个大汉如铁塔一把的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杜傲动作僵硬在原地,长长吐了口气,放下了酒杯。
    杜傲没有见过这个看上去四十许的中年汉子,可从女人那惊恐愤怒的眼神中,已能看得出他是谁。
    风雨雷电,武中四圣之首的雷鞭雷大鹏来了。
    这可以说是比路小佳更要命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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