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老李康复的这段日子里,陆晓齐和苏来时二人乐不思蜀。
    他们仍旧住在李涣的大酒店,只不过房间又升级,直接住到了顶楼的大平层,这一层只有一套,家庭全家福套间,能住四世同堂十来口人的大平墅,李涣大笔一挥,让他们搬了进去,并吩咐专门的服务员每天打扫、定时送餐。
    苏来时兴兴头头,跟各路女朋友视频聊天,介绍自己的住所,直到别人好奇多嘴问他一句:
    “这也是你表哥的手笔吧?让我看看你表哥,大家认识一下吧?”
    他听了这话,突然泄气,没了兴致,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自己乐呵,把表哥没义气地忘了。明明表哥身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是要好好安慰一番的,谁知道一见到这豪宅,就把所有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来时带着一脸愧疚之意找到陆晓齐,见陆晓齐正在落地窗前做俯卧撑,他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陆晓齐背上。
    陆晓齐一下子趴在地上,给气笑了,他猛一个翻身把人撅走,嘴里骂道:“大清早的,发什么病?欠揍了?”
    苏来时把心里话说给陆晓齐,后者顺了顺气,擦擦汗点头:“有道理,这几天了,我猜他也想通了,不论如何我们是该去看看。”
    二人拿了酒店给他们准备的果篮,同去紫砂壶茶馆。
    这茶馆有三层,因是24小时营业,表面是茶馆,却常有朋友来打牌、鉴宝,所以老侯就在三楼给自己留了个房间,家中无事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到了门口,见到老侯的车依旧停在门口,苏来时欣慰:“他果然在这里。”
    看到老侯的车旁边还新停了一辆豪车,陆晓齐猜是有客人在里面,看看门口挂的“暂停营业”告示牌,大门却是虚掩,更验证了他的想法。
    陆晓齐陡然发觉,楼中有个强大的玉灵气息,强大到可以掩藏自身,他靠的这么近,才能蜻蜓点水般捕捉到一瞬,转瞬即逝。
    那气息奇怪的熟悉,用一句只能意会的话来说:他觉得dna动了。
    苏来时带着陆晓齐本欲直接上三楼 ,一边喊着“表哥!”回头却看到陆晓齐走到二楼就停下了,苏来时见状,也跟着驻足静听,果然听到了二楼雅间有声响,是老侯的声音。
    二人便去了雅间敲门,打开门果然是老侯,茶海边还坐着一个陌生人,愁容满面抽着烟。此人面容瘦削,眼小颧骨高,幸亏地阁方圆,嘴唇有肉,才不显得尖嘴猴腮,陆晓齐一眼便觉得他像是南方精明商人,是个命中有福禄的人,他和老侯做生意倒是旗鼓相当。
    苏来时进了门,被满屋子烟味呛得咳嗽阵阵,陆晓齐连忙去打开窗户。
    老侯看陆晓齐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但语气仍然恭谨问他:
    “大师今日来这里有何贵干?”
    听见大师二字,陌生男子的眼睛立刻亮了,他马上站起身来,盯着陆晓齐问老侯:
    “不知介位小兄弟系何高人啊?”一开口满是广东味。
    苏来时接过话茬:“饮水思源,我来看看表哥,身体好些了吗?”
    陌生男子这时也开玩笑:“我说老侯呀,跟我说去染什么头发,那个白头发不也很有大家风范嘛?偏偏搞错了染发剂,头疼了吧?”
    老侯讪讪一笑,向苏陆二人介绍:“本来是头疼不开张,谁知范群兄弟来了,他可是广东一家大拍卖行的老板,范总日进斗金呐!是咱们茶行的大客户,石头,来认识一下!”
    又向范群介绍陆晓齐:“这位是我表弟的发小,家中也是做文玩玉石出身,对于鉴宝修缮,很有心得。”
    范群抢着问道:“那你刚才怎么叫他大师咧?”
    老侯自知失言,苏来时又插话:“鉴宝大师、修缮大师都是大师啊!”
    老侯连忙称是,范群唉声叹气很是不悦:“你跟我说这边有可靠的人可以帮我,我才千里迢迢来了这里, 怎么回事,来了又说黄总不在,你也不舒服,那把我诳来做什么,卖茶叶啊?”
    广东人务实得很,生气了也不留情面,老侯扶额,大客户得罪不得,可本来替范群约好的是黄福,谁知如今连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都给不出来,放个不明不白的鸽子,难怪对方生气上火。
    留意到茶海上的烟灰缸里,都是槟榔渣滓、烟头,陆晓齐猜测这个范群招惹了不小的麻烦,玩玉的都讲究一个“遇”字,今天该他碰上了,是劫是缘,且得问上一问。
    “范总,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什么棘手的问题,总是有办法的!您润润嗓子,跟我们小辈说说,或者我们能尽绵薄之力也不一定哦!”
    老侯一听这话,先来了精神,早在范群说明来意的时候他就立即想到了陆晓齐,可是不知道深浅,不敢轻易联系。如今陆晓齐自愿帮忙,要是替他圆了场子,他是求之不得!
    他赶紧拿出私藏的好普洱,亲自去煮,让他们三人好好聊聊。
    一番长吁短叹之中,陆晓齐听明白了;苏来时的眼睛亮晶晶,他最喜欢听这类故事了。
    一言蔽之,就是范群他公司闹鬼了。
    范群的拍卖行一直经营的是翡翠、和田玉等原石明料及成品的拍卖,因为机制成熟、收费合理,且货源干净,而备受业内推崇,这一行只要具备了口碑,就不愁没生意做,因此一直生意兴隆。
    可是最近,经过拍卖公司出去的货品,都渐渐出现了问题。
    不管是原石加工出来的新品,还是别人寄卖的成品,都让他们的新主人,轻者夜夜噩梦,重者陷入昏迷,到出现幻觉、说胡话,有各种令人不解的举动。
    最疯狂的一个,是在街上当众咬了一个路人的脸,被关进了精神科治疗。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桩,那些发病之人只有一个共同点:
    进出过范群的聚宝盆公司,或者佩戴了从范群公司竞拍到的玉石物件儿。
    这一行避讳多,范群自然是理直气壮咬死了就是巧合,可禁不住人言可畏,自己就先私闷闷慌起来,顺藤摸瓜顺流溯源,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
    虽然在玉石本身和公司怎么查都没有查出毛病,但众口铄金,越传越邪门,都说是范群的公司不干净,短短半个月,这个佛山最大的拍卖行,从摩肩接踵变成了门可罗雀。
    就连范群本人,别人都嫌他晦气,终日电话短信不断的社交手机也不响了。
    公司员工众多,就算放假工资不能不发;各种渠道不能不维持;要是再这样下去,范群迟早要破产,他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找了各种和尚道士及高人,开坛作法祭牲口,贴符烧香放鞭炮,什么手段都用尽了,结果最后那些和尚道士都被噩梦缠身起不了床,这样一来,如同抱薪救火,火烧得反更旺了!
    范群白白花费了好多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更加坐实了流言,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要吐血。
    “那你换一个地方继续开公司不就行了?”苏来时不相信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们想不到。
    “靓仔呀!哪有你唆的那么容易?我那栋楼,也是我自己的产业来的,不是租的!本来呢是租给别人做生意,看别人生意做的不错,特别动心,有个风水大师说了,我那个楼啊,面水背山,是个百里挑一的聚宝盆!不如自己开档口啊!我听了他的话,从小做到大,到如今这样,那个地方确实是我的聚宝盆啊!就算不是,现在不把脏东西赶走,本来那么贵的房子,卖也卖不掉啊!你说对不对啦?”
    听范群这么一说,那样的地理位置,面水背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商人重利,范群当然想要抢救一下,他也是在当地所求无人,才打电话给老侯,老侯说黄福人面最广,什么问题到他手里一过,总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就让范群来洛阳,面见黄福,更有诚意一些。
    哪里知道短短数日,天翻地覆,黄福手机无人接听,就连这个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范群就特别生气,觉得老侯骗了他。
    “放眼整个广东无人可以帮我了啦!”范群恨恨地弹着烟头。
    “如果……”陆晓齐开口了,站在一旁的老侯立刻竖起耳朵。
    “我是说如果,问题并不是出在你的房子上面,而是出在其他物件上呢?不知道最近范总手里收了什么特别的物件没有? ”
    范群的小眼睛像打开了开关一样,突然亮了。
    “小兄弟啊,你这话说的,跟我们当地一个善玉师说的一样啊!”
    其余所有人都愣住了:“善玉师?”
    老侯眨眨眼睛,像陆晓齐呆望过去,意思这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身份吗?
    陆晓齐虽然偶尔自称善玉师,也是因为他店门口放着“修缮”的牌子,别人以为修缮师嘛,很普通。这么多年,陆晓齐并没有遇见过同门,之前铁鞭大高个说他见过,陆晓齐也没来得及问清楚在哪里。
    至于自身的能力,他更加时时谨记,不敢轻易露于人前。
    外面的世界,都这么嚣张了吗?
    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范群有些不耐烦,嫌弃他们没见过世面:
    “善玉师嘛,就是那种很厉害的鉴宝师嘛,玉器协会里的,我公司就有一个定价组,专门跟他们打交道,处理定价、拍卖册简介的问题。他们看玉石,一下子就看出年代、类别甚至还能看出产地、看出有没有灵气啊!是不是很厉害?就一眼哦!啧啧啧!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这一行啊,真是天外有天呐!”
    陆晓齐小心问道:“既然这么厉害,那他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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