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苏息辞眼里就很怪,有种舍近求远,故意折磨自己的感觉。
    他至少能肯定,田父是个正常人,没有受虐的心。
    他想了想,还是合上了卷宗。
    现在手里只有一张照片,一个猜测,完全没有实质性证据。
    听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田橙似乎从丧父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振作了不少。他这个猜测要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田父是被谋害的,那么田家又要鸡飞狗跳一阵,他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有时候一辈子不知道也许比知道活得更开心。
    至于司徒瑟,听南宫燃说他现在把司徒家和田家的资产合二为一,彻底抓在手中,看来是准备要找他们麻烦。
    想到这个,他有点不满,南宫燃不让他插手关于司徒瑟的一切事情。
    但他会听吗?
    苏息辞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司徒瑟的电话,嘴角微勾,沉静的微笑完全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
    我知道你对你岳父做的事情。
    我有证据。
    你要怎么办呢,司徒总裁?苏息辞替他为难道,眼里满是期待。
    他只是做了身为顾问该做的事情,把最新调查进展告诉了死者家属,可没有主动去招惹坏人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苏苏加班
    上班工作的第一天, 就在苏息辞沉浸在离奇的案件故事中,与同事边吃着南宫燃送的下午茶点边明目张胆打量他之中度过。
    苏息辞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工作了。
    在南宫燃下班时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时,他如实告诉了自己对这份工作的喜欢。
    很多案子都很有趣, 调查组的人好厉害,设备很先进,犯罪动机有几个也奇葩,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总之, 很充实的一天。
    刚来第一天, 什么都新奇,他难得地话都多了不少。
    南宫燃静静听他讲话,偶尔调侃几句。
    边打电话边上车, 苏息辞看着后视镜,眼色一沉。
    他借口要开车不能分心, 加速挂断了电话。
    吴记者,好久不见。
    吴鸣轩举着一把枪,枪口颤抖着对准苏息辞的太阳穴。
    这样举枪很危险。苏息辞语气不变道,笑靥如常,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局门口举枪威胁人, 吴记者胆子大了不少。
    开车。他阴气森森地开口道, 枪口比划了下。
    苏息辞后靠在椅背上,侧着脸看他,司徒瑟派你来的吗?
    几个小时前刚打了电话,这就有效果了。
    不怕我把你们的视频录像放出去?对了, 上次我被抓, 你已经把我告了。苏息辞启动车子慢慢往警局停车场往外开, 嘴里扯着有的没的道,司徒瑟怎么承诺你的?只要你进监狱, 他就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别说了!都是你,那篇报道,让司徒总裁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去耍他!吴鸣轩哽咽了一下,上次告你没成功,这次,就是我戴罪立功的机会。
    苏息辞瞄了一眼后视镜。
    突然一个急刹车,吴鸣轩整个人前后剧烈晃了下,再抬眼,枪抵着的脑袋在座椅上消失,他的手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发麻的手再也握不住枪,脱手而出。
    形势立刻调转。
    苏息辞两根手指拎着枪,扶了下眼镜,安分守法的好公民不应该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到处转。
    吴鸣轩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平常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只是看到他就像打一顿,这回这样被威胁,他
    他蜷缩在后座角落,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冷汗簌簌落下,全身散发着绝望的死气。
    白嫩透粉的指尖随意在枪上拨拉几下,子弹悉数掉在座椅的缝隙之间。苏息辞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吴鸣轩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人一向喜欢用拳头,拳头砸到肉和骨头的声音,那种憋闷的挤压和碎裂声,能让他兴奋。
    你走吧。半晌,苏息辞淡淡道。
    吴鸣轩脸色一僵,慢慢地睁开眼睛。
    难道你想让我走?苏息辞朝后视镜里的人瞥了一眼。
    给他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吴鸣轩手脚并用从车里爬出来,连滚带逃地离开,融汇到人流里。
    苏息辞歪歪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才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算了,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总想起那个干什么。
    至少他现在学会慢慢去面对它们了,正视曾经,珍惜当下。
    想到这个,苏息辞嘴角勾起,把枪擦干净指纹,随手抛出窗外,打了个电话。
    曾经的自己,可是会自救的,不会仰人鼻息,去奢望别人对自己的怜悯。
    吴鸣轩当然也要学会这一点。
    电话还未结束,他的手机打入了一个电话,苏息辞一看,是成风。
    把该说的说完,他按通另一个电话,问:有事?
    有案子了。
    在下班时候?他刚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吧?
    我们没有下班时间的,24小时随时待命。
    好吧。这个他熟,没想到换了个工作依然如此。
    苏息辞认命地开车前往现场。
    城中村一栋楼的三楼,其中一户门口拉上了警戒线,楼上楼下都是上上下下身穿制服的调查员。
    你谁?别乱进去,这里是命案现场。
    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证件挑开,警戒线旁的调查员不说话了。
    苏息辞收好证件上楼,他的新同事们已经在犯罪现场周围取证了。
    所有人有条不紊地拍照,调查,搜集证据,走访,询问目击者和相关人,彼此间配合相当默契,只是有些沉闷,偶尔传来几声喉间低语,像是不忍惊扰死者的灵魂。
    他原地转了一圈,好像没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身为顾问该做什么。
    闲着无聊,他干脆跟在还算是比较熟的成风身后,和他一起看尸体。
    客厅沙发边躺着的一个花季少女,穿着吊带,热裤解开一半,露出里面半褪的内裤,至少死了三天,原本美丽干净的两条腿出现可怖的青黑浮肿,上身的几处伤口早已经溃烂腐败,白色蠕动的蛆虫随红红黄黄粘稠的脓液流出,仿佛是发酵了几天的馊水表面咕嘟地冒着酸臭的泡。
    几个调查员拿着本子进来,见到苏息辞正好奇地看法医把尸体身上的蛆虫和抓来的苍蝇装进袋子里,低声解释道:死者死亡时间有点久了,具体的时间肝温测不出来,但可以通过蛆虫化蝇的过程,推断出死亡时间。
    苏息辞知道这个方法,而且研究过好几种苍蝇的破壳时间,毕竟他手头就有不少人肉。
    前世他通过这个办法推断出一个女孩的死亡时间,加上一些其他手段,找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窝点。
    被毒打虐待的那些小孩他不知道行踪,他没那么多同情心,那个团伙兼买家十几个人是全都喂了苍蝇,不知道现在有没被发现。
    怎么,怕了?调查员看他不说话,轻笑一声,以为在屏气,故作镇定,心有不忍,开解道,没关系,多锻炼锻炼,实在不行去旁边逛逛,顾问没我们那么严格的要求,看照片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顾问?真年轻,法医站了起来,还帅气。这尸体算是恐怖的了,刚来能有这承受能力已经很不错了,你别说风凉话。
    你刚来那会儿,一个热乎的你都被人家瞪出的眼珠子吓哭了。旁边另外一个调查员揶揄刚才的人,壮得跟一堵墙似的,一走近,显得苏息辞更加娇小。
    成风不满地瞪了一眼他们,你们被吓吐了,苏管家苏息辞都能镇定自若,人家是看过大场面的人。
    听到没有,大场面的人。那人小声重复,朝旁边人挤眉弄眼,一起笑了起来。
    咱怕就说怕,别硬撑,难受的还是自己,新人刚来不丢人。
    成风一人一本子锤向脑袋,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他们没恶意,就是平日里嘴里调侃惯了,好心提醒的话也没个正经地说出来。他为自己同事解释一句。
    苏息辞往旁边走一点,与他们几个拉开距离。
    这是激情杀人。他道。
    这话一出,成风和几个调查员都看向他。
    呦,可以啊,还会罪犯侧写。那人翻开刚才记录的本子,我可是有目标嫌疑人了,看看能不能对上。
    具体的还需要解剖,看伤口特征和走势。法医提醒了一句,暗示苏息辞不要妄下结论,免得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苏息辞扶了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右手抬起,虚虚对着地上尸体轻轻在空中比划,就像站在管弦乐队前不苟言笑的指挥。
    开始只是因为她反抗,所以狠狠地打了几巴掌,之后越来越不听话,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的刀就刺向了她的肚子相比于胸腔有肋骨,这里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见她倒在地上,手还向自己伸出,想要纠缠住自己,于是一脚把人踢开,或者用手推开,在胸口上补了几刀。
    他歪歪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应该会先往胸腔刺去肺部血沫第一时间堵塞咽喉通道,不会叫出声音,也可以欣赏她慢慢地被夺走呼吸。
    但这难度会很大,因为肋骨的排布,不是熟手不容易做到,反而会因为容易卡住匕首而容易让自己陷入慌乱的境地,更加错漏百出。
    众人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有点瘆人,带着森森的寒意,仿佛森林黑夜浓雾中窥望自己背影的毒蛇。
    凶手不太壮,没办法第一时间制服一个女生,伤口分部普遍偏下,人应该也和死者差不多高,混乱无章法,心理状态慌乱,是个新手。苏息辞道。
    可以啊,有两把刷子。
    提个建议,下回别代入自己,说什么「如果我是凶手」这种话。
    成风不满道:这叫沉浸式破案,懂么。
    调查员「啧啧」两声,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朝成风报告道,死者爸妈出门旅游好几天了,已经通知了,在赶回来的路上。家庭关系简单,平日里邻里关系不错,或者可以说很不错,尤其是和楼上的一个男生,大死者一岁。据邻居供述,前几天还能看到那个男生天天来家里找死者,这几天就没有来了,他们还在奇怪。
    青春期男生,总想尝尝禁果,刚才逼问了一下,小男生说过他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死者拒绝过,看他那样子,贼心不改。另外一人补充道,已经把人带回局里了,等待具体的审问。
    看来是差不离了。
    成风看着现场收集差不多了,脱下了手套,正准备喊收队回去审人,找了一圈,这才看见苏息辞的身影。
    此刻,他皱着眉,盯着卧室墙上的一处看。
    走了。他提醒道。
    看什么啊这么入迷。旁边几个调查员也过来。
    苏息辞抬抬下巴,这么大一抹蚊子血,你们不觉得膈应么?这蚊子吸了十足十的血,然后被人拍在墙上,死状凄惨。
    这有什么。他家墙上不知道粘着多少蚊子无处安放的胳膊腿。
    一个小红点而已,最多沾点蚊子的黑。
    之前担任大庄园的管家,成风怕其他人把他当怪人,向同事解释道,职业病,还没改过来。
    这是新房。苏息辞强调道,一整面雪白的墙面就非要粘着这一点猩红,实在是看得他心里不舒服。
    好想把它擦干净,怎么办,简直不能忍。
    邻居是有说,屋主两个月前刚把自己家里翻新了一遍。一个调查员道,还说什么动了风水,这些八婆净扯迷信。
    苏息辞动动手指,最后还是拿出自己的手帕,往那面墙走去,道:刚翻新过的家一般都有新鲜感,各种小心翼翼的对待,一点花乱都不能忍所以,为什么他们能容忍这么一大摊蚊子血在这醒目的位置?
    他越说越小声,拿着手帕的手一顿,迟疑起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把这滩蚊子血擦掉?明明只是一个随手的动作。
    周围几个人被他搞得也有点神经兮兮,为什么?
    苏息辞转身,眼神发亮地看着他们,因为这是凶手的血。
    哈?
    苏息辞没管他们,自顾自道:凶手在杀完人之后,还在屋里逗留,察觉到被咬,于是顺手把蚊子打死在墙上,也就没管它的存在了如果还有闲情逸致打蚊子的话,说明他心理素质很好,犯了罪之后不会慌忙离开现场,所以,这是一个有经验的惯犯。
    不会吧。成风皱眉,这和你刚才说的自相矛盾了。而且在有一个嫌疑人的情况下。
    对,自相矛盾,苏息辞并不以为意,因为死者伤口的走势让人以为是经验不足的人胡乱刺的,这样看来是为了误导我们。真实情况很可能是像我会做的那样,先扎胸口,之后为了误导捅肚子,邻居和走道路过的人都没听见女孩叫声,之前我以为是深夜,或者午后少有人经过的时候,死亡时间模糊,一切都有可能。现在看来,是因为女孩叫不出来。
    这是一个连环强/奸杀人犯,而且可能是随机杀人,已经颇有经验,却完全没有被发现。苏息辞笃定道。
    调查组的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
    还是等尸检报告出来吧。法医和善笑笑,伤口怎么样的都不清楚,致命伤是哪一刀不知道,现在下结论太早了。
    苏息辞走到尸体面前,蹲下来,一手抱着小腿,一手隔着手帕把女孩的吊带上衣往上撩。
    没了鲜血的四处扩散蔓延模糊伤口,每一刀都清晰利落地映在琥珀色眼里。
    没错了,胸口的刀伤,虽然凌乱,像是激情之下刺的,却全都避开了肋骨,加深了死者的痛苦,延长死亡时间,带着一种
    凌乱中的秩序美。
    苏息辞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
    他扭头看着物证科的调查员,你们不打算把蚊子血采样下来么?
    一人浑身一凛,忙手忙脚乱地采集证据。
    因为女孩卧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又离客厅较远,他们没有特别关注这里,刚才没收集这个。
    一个蚊子血,能推出这么多?刚才的壮汉调查员不敢相信道,不靠谱啊。
    谁知道呢,一种推测罢了,在犯罪现场,也算物证了,采集了不亏。成风拍拍他的手臂,叫着收队。
    苏息辞脱了手套脚套,认真细致地拿消毒水清理一遍,安静地跟在成风身后。
    同组的几个调查员拎着工具箱落在后面,看着笔直削瘦的背影,小声道:还别说,刚刚那个花瓶的推论真唬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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