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蒹葭居待了将近两个半时辰,天色渐晚。
    计划赶不上变化,驯服妙音的计划功亏一篑,两人关系甚至还因此降至冰点。
    所谓一物降一物,妙音这种女子大概生下来就是他专门的克星,本来他都想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办了她,可触及她涟涟泪珠就忍气吞声放弃了。
    这小半辈子周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在妙音身上连续栽了两次跟头。他却越挫越勇,带着一股执迷不悟的固执劲儿。
    至少他现在清楚了解渺渺来周府的目的——她想做周府当家主母。这又谈何容易,他处处钻营在外经商的笑面虎父亲,哪里是省油的灯?
    既如此,眼下他大可以按兵不动,以退为进。等渺渺束手无策之时,他就可以见缝插针接近她,假装替她出谋划策。
    这才有最后对妙音放下的那句狠话:渺渺,我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哭着求我肏死你!
    欲求不满的周少连裹挟着一身戾气和寒气,从原路轻手轻脚翻出蒹葭居之后,路上差点被一个毛毛躁躁的婢女撞满了怀。
    他脸色如墨沉得能挤出黑汁来,小莲都快被吓哭了,以为自己见到了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活阎罗。
    可男子一身绫罗绸缎,举止之间桀骜不凡的气度,小莲脑子陡然开窍,猜出眼前这位应该是素未蒙面的周大少爷。
    急中生智,她慌忙跪下磕头,“奴婢罪该万死,笨手笨脚冲撞了大少爷,还请少爷恕罪!”
    感觉还不够虔诚,她便一把抱住周少连的左腿,鼻涕眼泪全糊在大少爷价值不菲的蜀绣皂靴上。
    这简直是在作死!
    “滚开!”
    周少连洁癖发作,额角青筋暴起,他结实踹了小莲一记心窝脚,挥袖离去。
    小莲捂着心口在地上滚了两圈,痛得半天起不来身,嘴里还念念有词:“好痛哦......大少爷好可怕,他真的是老爷亲生的么......”
    周老爷如此光风霁月的温润大丈夫,他的儿子怎么像个活阎罗!
    小莲痛煞,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沾的泥土,不由回想起刚刚挨着大少爷的那股浓郁的丁香花味。
    奇怪,大少爷身上怎么会有丁香花的味道,这是妙娘子才钟爱的香气。她印象深刻,犹记得初入府借花献美人靠近娘子,她身上那股比新鲜的丁香花本身更馥郁迷人的花香气息.....
    瞧她,许是被那一脚给踹傻了,大少爷怎么会和妙娘子有瓜葛?!
    小莲虽然才来几天,也知道身为周老爷这些年唯一枕边人的妙娘子与周老爷逝世原配生下的儿子周大少爷有多么水火不容!
    ***
    两人不欢而散,妙音心里装着事,也不清楚他何时走了。
    临走前周少连往鎏金铜香炉里丢了一块龙涎香,香雾升腾,渐渐掩盖住寝屋里原本的靡靡情欲味。
    虽然有些欲盖弥彰,也不失为一种掩盖的好办法。
    趁着徐婆子去请小徐大夫,妙音借口睡午觉出了一身汗,唤水沐浴。
    那身沾染脏污淫汁的亵衣亵裤,只穿过一次的薄烟翠绿纱衣,连带贵妃榻上的床单玉枕,一并让丫鬟采蓝丢出去了。
    采蓝为奴忠心耿耿,只如实依照妙娘子的吩咐,丢得远远的,好让娘子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过多琢磨、深究主子的怪异要求。
    夏日的天总是黑得很晚,等到暮色四合,蝉鸣声渐歇,才有一青衫男子趁着朦胧月色疾步而来。
    “渺渺姑娘,姑母说你身子不舒服,我有些担心你......”
    来者气喘吁吁,头戴玉簪一席青衫,斜挎着木头制成的出诊匣,面无白须,额角因为疾跑渗出汗珠,略微有些狼狈,但不影响面容的秀气白润。
    她嫁人五载,不管是不是府中人,都称她一声妙娘子,只有他一如既往地喊她渺渺姑娘。
    妙音好不容易才认识这么一个愣头青,心情大好,有心逗弄他,一手扶额一手托腮,语气似有埋怨,一双杏眼湿漉漉地覷他,灵动又狡黠。
    “小徐大夫,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奴家等的头越发晕了。”
    徐子卿被她那双美人眸一时晃了神,耳根霎时红透半边天,结结巴巴向美人解释:“我也不是故意晚来的,实在是今日医馆病人太多,一时抽不开身......”
    可怜的纯情青年遇见妙音这么个辣手摧花的狐狸精,被迷得找不着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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