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毕竟上辈子的江亦谈在世人眼里绝对能算得上一个成功人士。
    身体上的残疾没有打倒他,可万念俱灰下,江亦谈的世界是黑白的。
    破碎的家庭,出走的恋人,再也无法正常行走的双腿,想让他做替罪羔羊的父亲……寻常人的生活中哪能没有辛苦没有痛苦?然而于江亦谈而言,这一桩桩的事接二连三地来,却是彻底消磨掉他的斗志。
    最可怕的或许不是遭逢绝望,而是当以为可以握住希望之际,希望又突然消失了。
    就好比一个跌倒的人努力地想要站起来,结果撑不到几秒,又被人从后方给推倒。
    一次又一次地,在循环过程中便形成本能的恐惧与畏怯。
    偏偏江亦谈还不能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更遑论发泄。
    因为他必须考虑到母亲。
    文笙内疚自责,觉得是自己害得孩子后半辈子只能倚靠轮椅来活动。
    如果江亦谈再表现出哪怕一点的消沉状态,文笙只会更加愧疚,充满负担,莫说展开新生活了,恐怕连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所以江亦谈只能将那些负面的想法和念头通通往自己肚子里吞,用积极乐观的态度来面对母亲,包括全心全意地投入创业,成为一个在罗有为和李明恩眼中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除了安文笙的心,也是想转移注意力。
    酒精在这时起了莫大的作用。
    虽然不会改变什么,但会觉得好过一些。
    醉生梦死,将俗世烦恼忘却。
    可他不能在家里酗酒,便只能拿应酬做借口,将心里那头以黑暗豢养的猛兽短暂地释放出来。
    直至被彻底拖垮为止。
    一个传奇人物的英年早逝总是令人不胜唏嘘。
    可没有谁知道,他在给别人创造光明的时候,自己也正一步步走向黑暗。
    “江亦谈。”叶俏捧起男人的脸。“看着我。”
    睫毛轻轻打颤,而后缓缓掀起。
    棕瞳里映出来爱人的脸,和她坚定不移的眼神。
    “不要再去想梦里的事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叶俏轻声道:“未来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呢,嗯?”
    江亦谈看着叶俏。
    他总是无法拒绝对方。
    “……嗯。”
    江亦谈最喜欢与叶俏一起躺在床上。
    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就会感到安心、放松。
    不过叶俏睡觉时有个习惯,会抱着东西打滚。
    尤其是半梦半醒的时候。
    从幼时抱着玩偶到长大后裹着棉被,再到现在有江亦谈。
    如果只是单纯地搂着人也就罢了,可叶俏却像八爪章鱼般动手动脚,亲亲蹭蹭,一次两次江亦谈还忍得住,但最后往往都是从擦枪走火到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得亏两人现在还在待业状态,隔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然肯定天天带着黑眼圈上班。
    后来是有次叶俏累到爬不起来,只能窝在床上度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天,中途还得想方设法地找理由应付想要过来看看女儿的叶亭风和h雅洁,让江亦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分房睡对才确认关系不久,正在热恋期的小情侣来说又十分煎熬。
    叶俏不在,江亦谈经常做恶梦。
    江亦谈不在,叶俏容易睡不好。
    后来经过多方实验,两人终于找到折衷的方法。
    只要确定叶俏熟睡了再上床,她就能安安分分的,虽然依旧不自觉会上手,却能在找到舒服的位置后继续睡下去,而不是到处点火。
    “江亦谈。”
    叶俏枕着男人的手臂,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嗯?”
    “你喜欢我吗?”
    江亦谈垂眸,望着叶俏因为不住眨眼而泛起水气的眼睛。
    清凌凌的,好看极了。
    “我不喜欢你吗?”
    他反问。
    “你这是在作弊。”叶俏掐了他一下。“给我认真回答!。”
    江亦谈忍不住笑了。
    原本横在她腰间的左手拐了个弯,转而扣住叶俏的左手。
    十指交错。
    “那你先说,你喜欢我吗?”
    闻言,叶俏瞪圆了眼睛,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往外蹦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我不喜欢你那我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做慈善事业吗?”
    江亦谈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是在做慈善事业啊。”不等叶俏翻脸,他接着道:“你只爱我一个人,那就是在做慈善事业了。”
    叶俏觉得这话有哪里怪怪的。
    “我的人生靠你的爱接济,俏俏。”不待她深思,江亦谈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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