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驸马爷一时糊涂才奔了环翠阁喝酒,您何苦和他计较。”宫婢墨娥看着昭阳公主已经坐在榻上呆了半晌,不免有些担心。
    剪了几支红梅进屋里插瓶里的紫玉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管他那…您看看这新开的红梅可香了。”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这大越朝的长公主昭阳早就换了个芯子,江若离还在接收剧情和生平,就听到085说了一句请宿主加油,转换成了冷冷的机械音提示当前进度为0的消息。
    这个世界的故事线是作为厨神后代的女主魂穿古代小乞儿,女扮男装当了厨师,遇上有轻微厌食的皇帝,相知相识,到后面女主不幸掉了马甲,早已有些心思的皇上自然是惊喜万分。女主就凭借一手好厨艺和不同世家千金的活泼可爱,成为了爱去御膳房做菜的一代贤后。
    作为男主同父异母的长姐,昭阳公主可以说是个背景板炮灰,钟情的驸马心高气傲,因为尚公主不能入仕,暗地向皇帝投诚,还哄骗拿到了长公主继承的龙卫驭令。
    驸马得以改名换姓成了入朝为官,皇帝凭借龙卫打压了锦衣卫,皇位坐得更稳,按自己喜好封了皇后。而长公主没了先帝给的护身符,不久就缠绵病榻,‘自请’离开都城去了偏远封地。
    接收完这大段的详细信息,江若离头疼欲裂,听到旁边的两个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安慰,烦躁不堪硬生生折断了手边的梅花枝。
    “长公主息怒!!”墨娥和紫玉一齐跪了下来,心中难免怨怼驸马,明明主子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如此不识好歹让主子动气。
    “都起来,我只是想起许久没有出去走了,给我…给本宫梳妆备马。”
    江若离看着身上素雅的月牙凤尾罗裙,颇有些嫌弃。昭阳公主本身眉眼就有些浓,衣裙太过寡淡反倒违和。秋服宜雅,冬服宜艳,现在正值寒冬她只觉得这一身实在不太够看。
    街道上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百姓纷纷避让,只见一队人马匆匆而过,其中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披着红色织锦貂毛斗篷,身下是进贡的汗血宝马,直奔着烟柳巷那头去了。
    看着这阵仗,路人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着贵人的身份,这不会是去砸场子的吧。
    一行人到了环翠阁门口,正好天上开始落起小雪,墨娥扯住了缰绳等候公主的命令。
    江若离掀开了缀于帽檐上的皂纱,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当真是百花齐放,确实养眼。
    也许是见江若离神色不像来找事的,还是骑着马的华服女子,一群莺莺燕燕倚在栏杆处探出了头往下看,有大胆的还跟她对上的一眼,害羞似地用袖子掩面。
    “殿下,不如我这就带人把这砸了。”紫玉只觉得这些人冒犯了长公主,当即就要翻身下马。
    “不过是出来转转,难得下雪,正适合暖酒赏梅,回府。”
    江若离见到楼上走出来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白面书生吃惊中掩盖不住厌烦的表情,改了主意。
    紫玉有些气不过,还想说些什么,被墨娥瞪了一眼安分下来,就这样一群人只是在环翠阁停留了片刻打道回府。
    赵明松见长公主一行人离开了,当即松了一口气,愈发觉得对方依旧刁蛮任性,什么婚后改换素衣洗手作羹汤,都是装出来的。
    新写出的诗在圈子里受到了好评,他只是高兴来这和几个交好的文人喝酒,再正常不过。
    偏偏她要过来转一圈,还穿得花枝招展不安分,当真是绣花枕头,害得自己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一时气急喝到半醉的赵明松,傍晚被小厮扶着回了公主府。
    “回来了?”江若离在座上把茶盖一扣,看着满身酒气的驸马爷似笑非笑。
    “昭阳,你有完没完,我要歇息了。”赵明松还有些意识,只是眼前晃晃悠悠看不清人的表情,只当她又想哭诉衷情让他收敛。
    “哦?驸马好大的脾气——”
    “长公主殿下,我家爷也是喝多了酒,正是需要解酒休息的时候。”见惯了昭阳这几年在自家公子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扶着赵明松的小厮说了一句。
    “本宫在问驸马,何时轮得到一个家仆插话,我心善见不得皮开肉绽,紫玉给他掌嘴十下,教教规矩。”
    “公子!”小厮有些不知所措,这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呀,长公主有时候还为了讨驸马欢心给他塞赏银呢,见势不妙跪倒在地求救。
    “昭阳你敢!”赵明松站直了,扯下腰带上长公主绣的香囊丢在地上。
    江若离眉头都没挑一下:“这是公主府,本宫有何不敢?紫玉动手。”
    紫玉是宫里带出来的,自然学过掌嘴的技巧,有的声音脆响,面上瞧着红实际痛不了几分,。
    见主子今日终于不再顾及驸马,紫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满心欢喜,可不想便宜这小厮,当即用了十成力,朝着耳朵根顺着扇了过去,声音发闷。
    十掌结束,紫玉吹了吹自己的手,地上的小厮嘴角流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你这个毒妇!!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赵明松的酒完全吓醒了,他听说过有关长公主的娇纵奢侈的传闻,也见过她一掷千金不以为然,却不知道她还会让人动手。
    “吼什么,吵得人头疼,你自负清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敢抗旨吗?你赵家敢把本宫给的都吐出来吗?”
    “你…你果真俗不可耐,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江若离抚了抚髻间插着的金钗,看着赵明松被戳中了却还死不承认的样子被逗笑了,连引用名言都只会断章取义。
    “天色已晚,驸马受了惊吓,就让他去府中的安静些的别院好好养着。”
    “昭阳你在说什么?……”赵明松满脸不敢置信,那话语中的意思何等歹毒,自古以来出嫁从夫,昭阳身为他的妻子居然还想软禁丈夫!
    江若离不再应答,被墨娥扶着手起身准备去温泉池梳洗。留下来的紫玉做了个手势,侍卫就架着昏死过去的小厮和备受打击的驸马爷离开了。
    这几日都落了雪,寒意逼人,相比之前驸马住的西侧院,位于府里角落的小居自然朴素不少。
    午膳时看着相比与昭阳同桌差了几个档次的吃食,赵明松吃到一半就摔了筷子,发起了脾气,伺候的两个婢女互相望了一眼都不应答,只有脸上还没消肿的小厮跟着说了两句。
    又过了一日,赵明松依旧不满,勉勉强强又吃了点,把瓷碗砸向守门的侍卫,被轻易躲过摔碎在地上。
    等到隔天早膳的时候,赵明松就看见木制餐盘上半条血淋淋的舌头,面色发白紧闭着嘴的小厮放下餐盘恭敬乖巧站在一旁。
    赵明松吓晕了过去,醒来不停地谩骂掩饰自己的恐惧。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自从被软禁在这里,除了家里带过来的小厮,其他人都没有跟他说半句话。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太安静了,明明屋里不止他一人,可是那些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对他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赵明松甚至有时候觉得他们身上都没了人气,透着诡异。
    于是在长公主来别院的时候,赵明松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强撑着与她对视。
    “昭阳你简直是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是驸马,夫命不可违!妇有‘七去’,今天你无子善妒占了两条,我要休了你——”
    江若离前天报官说环翠阁藏了她的逃奴,今天正准备不花一两银子去把那些个莺莺燕燕从牢里捞回府,这才想起该来看看驸马,没想到这人有了几分病美人的样子却还是没学乖。
    “本宫选了你,你才是驸马,休这个字你还没有资格讲。”
    江若离转过身准备离开,又吩咐了句:“驸马心神不宁,怕是这树上的寒鸦喧闹,把巢移到百兽园养着。”
    现代科技产物令人享受和怀念,古代的奇淫巧技和手工造物也让江若离大开眼界,更不用说作为长公主衣来伸手的待遇。
    比如此刻她就像坐拥叁千佳丽,看着原来环翠阁的美人们跳舞吹笛、拨琴弄茶,揉肩捶腿,如同一场视听盛宴。
    当时楼上跟江若离对视的那个还是一位叫楚迎月的前头牌,现在脱了奴籍作为舞女满心都想着讨昭阳欢心。
    江若离确认了好几次名字样貌甚至背后的花瓣胎记,才发现自己截胡了皇帝的忠心女下属,想起描述中善用美貌获取官员情报的美人蛇,再看面前这个舞姿曼妙眼神躲闪的舞女楚迎月,心情有些微妙。
    连续数天沉醉美人乡的江若离乐不思蜀,还想着来几个小倌,去了趟楚馆眼看众男质量不高作罢。
    逛百兽园时听见寒鸦叫个不停,江若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驸马,这一次见面比之前几次都有所不同。
    “看来驸马这几日过得不错?”江若离打量着对方,翩翩君子身着青衣,如同一颗挺拔的翠竹,也难怪当初昭阳会对他一见钟情。
    “琼月,几日不见你都瘦了,这额间的花钿画的真衬你!”
    赵明松有些激动叫起昭阳的小字,面上甚至有些狂热的红晕,有些语无伦次继续说着:“我这几天都穿青衣,你不说我这样最有嵇康竹林七贤的风范,我这一身你看如何?昨天的雪半夜下得大了……”
    江若离忍不住笑了起来,君子如竹当数丈傲骨,赵明松此刻身姿挺拔却没有半点竹子的风骨,不过能卖妻求荣的人确实也不会有什么骨气。
    这时墨娥通传宫里来人,皇帝听闻驸马有疾还特意派人送了药材赐福。江若离看着还专心盯着自己看的赵明松,说了句:“好好静养,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琼月……”
    直到望不见女人的背影,赵明松才止住了嘴里的嘟囔,整个人仿佛又失去了神彩,漫无目的地在院内渡步。
    锦衣卫总指挥使曲从溪已经到公主府正堂,按说这点小事并不能劳烦动他,只听到最近底下人报上来的消息,曲从溪对似乎转了些性子的长公主起了探究之心。
    他颇有耐心坐在千金难求的花梨木椅上等着,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听到门口姗姗来迟的动静才起身单膝跪地行礼。
    以他如今的地位,整个大越朝只有皇帝和长公主才有这个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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