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面如土色。丛恕在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决定将错就错,结束自己的痛苦?
    “你们这群刽子手。”她还是不能原谅,无比仇恨地看着周宛。而后者终于卸下了重担,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你等我收拾一下,我安排好松松和甜甜,就跟你去公安局。”
    “先不着急。”丛容咬牙切齿地说,“你既然瞒了这么多年,也不急着这一刻良心发现。你跟你的孩子好好呆着吧,该找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再来找你。”
    周宛一凛,不知怎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坚持。适才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只需转念一想就让人犹豫。
    她是个自私的,有死穴的女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把她以为的坚强勇敢的自己看透。
    法律上的责任不必背负,这道德上的痛苦将永世追随。
    而丛容,这个丛恕很早就说过其古灵精怪的丫头,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暴戾和心机,倒真有点像一个人。
    也怪不得她。最错的,是自己。周宛合上眼,听见丛容冷冷地说:“孩子们就在隔壁东东家玩,你不是常带他们去的吗,自己去领吧。”然后摔门而去。
    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她慢慢滑到地上跪着,她未老先衰的容颜伏在尘土里,以一种忏悔的姿势开始伏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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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你就去找了辛唯。”之夏听到这里,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又要了一杯酒,慢慢地饮着。她愿意配合,再一次聆听真相,再一次让自己恐惧,颤抖,撕心裂肺,让丛容享受这报复折磨的缓慢过程。
    丛容看着她,她脸色虽然平静,但是难看得吓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能撑着不晕过去。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丛容继续讲她的经历。
    “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辛唯已经嫁人了,而且嫁得很好。她的老公是个富豪,在某个省份一提起来路人皆知,不但有钱,而且大笔投资慈善事业。不过他们两口子很低调,很少有人见到他们,应该是辛唯的意思。说起来真滑稽,一个曾经见死不救的女人做慈善事业。”丛容冷哼了一声。
    她想起辛唯向她款款走来的样子。这么美的女人,又养尊处优日久,现在随便站在那里都如同太阳一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小容。”她在丛容对面坐下,笑语晏晏。丛容却发现她目光略有闪躲。
    该怎么对她下手呢?她现在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了,要她承认自己做错的事情怕不容易。
    丛容一边聊天一边飞快地动着脑子。最后她说:“辛唯姐,我自己租了车子,很想开车兜风看看这个城市的夜景,很著名嘛。你能陪我吗?”
    辛唯没有理由不答应。丛容笑着起身,瞥了一眼墙上的日历。那天正好是丛恕的生日。
    “聪明。”之夏一边听着,一边喃喃,“辛唯的优点是很能忍,但她不是一个能面临巨大打击的人。又做了这么多年阔太太,更娇弱了。你带她到一个单独的地方,刺激刺激她,她会受不了的。”
    丛容笑了:“之夏姐姐,你一向都比我更聪明。何况,她还是你研究了那么久的敌人。你说的没错,我开车带她到海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告诉她那天是我哥的生日,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雪白。我又拿出一瓶酒,跟你们那天喝的是一个牌子,说要请她喝酒。你没看到她的样子,真是立刻就要崩溃了。这么我见犹怜的女人,难怪男人都要把她捧在手心里。”
    “辛唯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当时丛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笑嘻嘻地问。
    辛唯摇头,过了一会才哑着嗓子说:“你哥哥,我们是该纪念纪念他。”
    “对啊,尤其是你们几个。”
    “你说什么?!”辛唯下意识地扬声。
    “你们几个是他的好朋友嘛,当然要纪念他。”
    辛唯垂下睫毛,手指死死抓着裙摆。
    “不过说真的,我哥帮你喝了那瓶酒,你是不是觉得特庆幸?”丛容冷不丁来了一句。
    辛唯啊了一声,颤抖着看向丛容,目光里除了惊恐还有悲痛。奇怪,她只表现出了一些悲痛,丛容就觉得她没有那么令人厌憎了。美色的力量真是无远弗届。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了很久,终于簌簌而下,辛唯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桥和周宛都告诉我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哥哥。”她喃喃忏悔着,语句越来越破碎。丛容冷眼看着她,觉得她像一个坏了的布娃娃。嫁得好又怎样,当年的重创已经让她一辈子都没法恢复过来了。得罪了陈之夏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丛容不耐烦听她罗嗦,直接问道:“你当时知道哪个瓶子里有毒?”
    “对。”她很小声地回答。
    “为什么?”
    “我想,该喝那瓶酒的人是我。”她含泪抬眼,神情绝望凄楚,仿佛又回到七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她身心遭受巨大打击,生无可恋。
    “你是说,你要给自己喝酒,却没想到是我哥喝了?”丛容决定套她的话,和周宛的印证。
    辛唯摇头:“如果我知道我手里那瓶才是真正的毒酒,我不会让你哥哥喝的。我知道不是。我,我本来想自己先去拿那瓶毒酒的,没想到之夏提出他们三个先选,最后一个才是我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走了毒酒。后来你哥哥进来了,他劝之夏放过我,也放过自己,然后取了我手里的酒,跟她干了。陈之夏也一干而尽。我们都以为之夏要……要不行了,所以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她,没想到,是你哥哥捂着胸口说难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瓶毒酒最后又回到了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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