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发呆,一个电话如同踩着命运鼓点般在她耳边落下,她茫然地看着手机上那一连串号码,似有所觉,木木的盯了半晌,在响铃几乎要挂断的时候,她接通了电话,跟着拆开了信封。
    一张医疗报告映入眼帘,在白血病几个字刺进大脑后她血液似乎都停滞不流了,以至于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接着那边传来商渔的声音。
    “姐姐,你回来吧。”
    *
    裴瞳瞳校服耷拉在肩头,咬着手抓饼慌里慌张往学校赶这学期第无处次迟到,慌不择路,跟旁边冲出来的章晚刚好撞上。
    “小老板,你吓死我啊!”
    她窜出来的猝不及防,吓她一跳。
    “瞳瞳,我要走了。”章晚抓住她肩膀,身上还穿着一套两日没洗的蓝色工装,脏兮兮的,头发凌乱。
    “哦。”裴瞳瞳满不在乎,“走吧走吧。”
    这话这些年她听的没有千次也百八十回了,以前她年幼,听她这么说嘴一扁就要哭,第二天又看到章晚吓得魂都要飞了,想到昨晚抱着碗痛哭的自己,红着脸一边骂她一边又躲了她小半月,因此在听到章晚这话后,她丁点分别的破碎伤感都勾不起来,摆摆手撵她,接着吃自己的饭往学校赶。
    过会,有邻居端着碗跑出来,向溱溪码头方向跑。
    “好家伙,这是吊了多大的鱼。”裴瞳瞳漫不经心想。
    “走了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娴惠打电话说看见她上船了,手里就握着一张船票,还穿着一身工装,估计家都没回,脸也没洗,掏出每日买了就不离身的船票直接走了。”
    裴瞳瞳定住,茫然地眨了眨睫毛。
    跟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越来越多邻居跑出来往码头那边跑。
    “小老板走了!”
    “小老板真走了!”
    一时间溱溪万人空巷,早饭的点街坊邻居都端着碗奔出来了,饭店炒菜大叔闻言拎着大铁勺都出来了。
    “章晚真走了?这不是要走要走都说好几年了也没走吗,怎么真走了?!”
    “走了!”邻居大伟激动地拍腿,“李芳年亲眼看她上船了,算时间,现在都路过三三岛了!”
    “啊……”
    裴瞳瞳咽了一口馍,转身往码头的方向看,两三秒后,忽然把手抓饼胡乱一团塞进了校服口袋,跟着捧脸大哭起来。
    六年,六年啊。
    小老板,她终于上船了。
    *
    章晚见到商渔时,在一个私密的医院里,她一脸病色,丝毫没有跟了姓商的男人后该有的富贵和健康。
    姐妹再见,已经是十七年后,物是人非,两个同样面容的女人相见,像照镜子,彼此眼里的陌生又都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对面的女人眼里多了许多明艳灿烂的笑容,好像病入膏肓的人不是她自己。
    她说了许多许多,怀念,不舍,请求。
    她苍白着脸,恳切的求她帮忙,求她最后一次扮演她。
    她爱那个男人至深,不能看他陪自己去死,那比要了自己命还难受。
    章晚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清楚的认识到,她没有立即否决,是因为她也有了私心。
    她沉默了许久,在消毒水挥散不去的白色病房里,迟疑着点了点头。
    成为商渔的第一天,就显得那么荒唐又猝不及防,电视里厉斯远的冷漠高傲让她嘲讽的直摇头,商渔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让自己活的这么糟糕的。
    同时,她又是那么蠢蠢欲动。
    乌云席卷天际,这实在是个糟糕透了的天气。
    她迈出家门的脚步却是毫不犹豫,站在文大的校门口,眼里再没了一丝茫然。
    大雨忽然而至,没有一点意外,雨雾茫茫,瞬间将她浇湿,凄风冷雨压过来,她身体被大雨冲刷的瑟瑟发抖,然而胸口却是一片滚烫灼热。
    黛蓝色天幕下的潮湿黏腻掩盖不住她的躁动急切。
    忽然,一道橙色车灯穿过茫茫雨雾直直的照了进来,像一道锋利的刀,将过往凄风冷雨瞬间划开。
    隔着啪嗒的雨点,穿过卡朗的小木屋,跨过溱溪无数个橙色黄昏,熬过蜗居大货车的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在这个潮湿朦胧的大雨夜晚里,她与他目光对视。
    老温,我来找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白云在青天,可望不可即。——李白《关山月》
    啊啊啊这个写的有点困难,以至于进度一拖再拖,正文完了,这个结尾是我早就想好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仓促,开始从男主开始,结束从女主结束,故事已经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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