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娘娘好,娘娘也不可一昧地接受,任何情谊都有消耗殆尽的一日,瞧不见回报的投入在日积月累下只会让人心寒。
    顾晗脸颊烧上一抹艳红,知子莫若母,顾晗总觉得娘亲看出了什么,但她不好意思在这件事上多说,只能将娘亲的话记在心上。
    傍晚时分,顾晗就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侯府,她瞧见娘亲似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父兄沉默不语,顾晗捏紧了帕子,这一日的疏离和别扭在这一刻都褪得一干二净。
    时间带来言语上的疏远,但改变不了她们血浓于水的事实。
    就例如侯府终得势,父亲依旧一如往常地低调,兄长至今因怕影响到她而不议亲,顾晗并非一昧地在为侯府付出。
    刚一上仪仗,顾晗就惊得险些叫出声,她瞪大了眼眸,看向仪仗中慢条斯理坐着的人。
    好半晌,顾晗才寻回声音,堪堪道: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陆煜觑了眼顾晗震惊的模样,没有说实话,递给了她一杯茶水:刚到。
    顾晗不明所以:
    皇上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府中?
    不等陆煜回答,顾晗就自言自语道:
    不对!皇上昨日还说不和臣妾同来,又出宫作甚?
    陆煜被她问得唇角一抽,恨不得将那杯茶水亲自喂给她,好堵住她的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陆煜不去看她,面不改色道:
    今日御前不忙,朕才得闲来接你回宫。
    顾晗来不及受宠若惊,一脸狐疑地看向他,和皇上同床共枕近三年,顾晗对皇上自认有五分了解,他一心虚就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顾晗拧了拧细眉,试探道:
    皇上不会和臣妾一同出的宫吧?
    陆煜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见他不打自招,顾晗轻扯了扯唇角,她小声嘀咕:
    分明是皇上让臣妾回府省亲,怎么还一副怕臣妾一去不复返的模样。
    陆煜只当听不见这混账话。
    偏生那个没良心的还在质疑他:
    皇上不会还在怀疑臣妾,以为臣妾是因谢长案才想要出宫的吧?
    陆煜冷呵一声,直接懒得理会她,他若真的这般以为,他只会将顾晗一辈子困在宫中,不许她见谢长案一面。
    皇上和贵妃一同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入后宫,叶妃正在给二皇子喂辅食,素俐呐呐道:
    奴婢听说,皇上好似一日都不在宫中。
    叶妃不咸不淡地觑了她一眼:窥探帝踪,若叫人发现,本宫可保不住你。
    素俐被她吓得脸色惨白。
    叶妃没有安慰她,若再不让她觉得害怕,叶妃真的怕她会做出错事来。
    一贯安稳低调的人乍然得了权力,只会比一直拥有权力的人更容易助长了野欲。
    叶妃扫向四周燃的炭盆,温声道:
    吩咐下去,让中省殿备好炭火,各宫各院莫要短缺,尤其是周修容和陈嫔的宫中,要多送些炭火过去,天冷了,皇子都还年幼,经不得冻。
    叶妃没有提颐和宫,贵妃管着六宫,根本用不上她操心。
    长凝苑,周修容早就搬到了正殿居住,贵妃和皇上回宫,她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无他,她托顾晗买的芙蓉糕,被玖念亲自送来。
    寒食居的锦盒三年未变,只一眼就让周修容有些怔然。
    周修容尝了糕点味道,其实不如宫中做的糕点好吃,周修容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她只是默默地将这一份芙蓉糕全部用完。
    虽未落雪,但进了十一月后,天越来越冷,顾晗穿得不算单薄,但仍觉得些许冷,颐和宫中燃了地龙,顾晗脱了大氅,被陆煜硬塞了个汤婆子,才觉得缓了过来。
    顾晗将泽儿和安儿收拾好,才回头纳闷地看向陆煜:
    皇上一日不在宫中,御前当真不忙?
    陆煜不理会她,他见安儿胡乱朝他伸手,索性越过了顾晗,将安儿抱在怀中,借此假装没听见顾晗的话,反正没一句他爱听的。
    顾晗觑着他似有些沉闷的背影,呐了呐声,她想起娘亲今日对她说的话,顾晗顿了顿,轻声说:
    臣妾今日很高兴。
    陆煜逗弄安儿的动作似乎顿了下,又似乎没有,他没有回头,仍转着拨浪鼓,只是若细心观察,就会察觉他摇着拨浪鼓的动作小了些。
    顾晗没管他,低声添道:
    能够回府省亲高兴,在仪仗中见到皇上也高兴。
    顾晗脸颊也有点红,她赧声:皇上一心待臣妾好,臣妾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那背对着她的人才呵了声:
    回程途中诽谤朕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中颇有些刺人,果然,回来时的话叫他记在了心上,顾晗撇唇,真是个小心眼的。
    顾晗不说话了,陆煜反而不得劲,他转过来,眯着眼眸轻啧:
    只说你一句,你倒是委屈上了?
    顾晗嗔了他一眼: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想,晚上该饮几杯浊酒才能给皇上赔礼道歉。
    顾晗甚少喝酒,她每每喝完酒,都会脸热腮红,一双杏眸盈盈盛了水光般,她寻常晚间性子不好,便是皇上也吃过几次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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