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知道江小姐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如,十年前的车祸后,沉辞并没有那么快地死亡。”
    裴以安的这句话如同投石激起千层浪,江若若身体僵硬,扭头质问,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你什么意思?姓裴的!”
    沉辞,就是江若若的逆鳞。
    “他后来还活了一段时间,但很短,苟延残喘……”裴以安轻声呢喃,如同恶魔低语:“就在你现在住的崖边小筑。”
    “当年,祈律把奄奄一息的他交给我,说当做裴述的储备心源,我同意了。”
    “储备心源?!”江若若如遭雷击,祈律,又是祈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样恶魔的事情放到祈律的身上,突然显得合理了起来。
    “医生说那样重的伤,泡在海里那么久,他还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我都难以想象,那个满身伤痕的男人曾经是沉家的天之骄子,呵,和我这种暴发户不一样……”
    “我见着他的时候,他都笑着,我以为他很坚强,直到一个夜晚,他发着高烧,反复念着一句话,我才发现他是那样的懦弱……”
    江若若的瞳孔如同被针扎一般剧烈收缩,她看向裴以安,企图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迹象,可是她找不出来。
    “他只会念一句话——若若,我好疼……”
    江若若的心在被啃噬,她仿佛看到她的少年,孤身一人,饱受折磨,躺在冷夜里,低喃无助,寻不到一丝温暖。
    “那个名字让他挺了下来,熬过无数长夜,我曾以为是他的至亲,没想到……”
    “不过,奇迹终究是短暂的,他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你把他怎么了?”江若若红着眼角,几乎是咆哮着紧紧攥住了裴以安的袖口,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裴以安垂眸:“他死了,没有全尸。”
    “我需要他的心脏。”
    “没错,给了小述,你跟他上床,看到那道疤痕了吧,他很小的时候,心脏不好,动了手术。”
    “他不知道,谁是货源,他还以为跟他以前的眼角膜一样,来自地下黑市的某个倒霉鬼。”
    “我没告诉他,因为他还曾把沉辞当做第二个哥哥,很荒唐吧。”
    “幸好,他年纪小,记忆渐渐模糊,只是以为某天之后,沉辞失踪了,我都不需要过多解释。”
    “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小述不过是在替沉辞爱你,他的心只是还记得沉辞那份感觉。”
    裴以安眯起鹰隼般的紫眸,审视江若若的表情,吐露秘密的他此刻只觉得如释重负。
    听的全程,江若若狠狠抓着他的手,浑身都在发抖,但下一刻,她的反应又让他出乎意料。
    “你说完了吧。”江若若强忍悲伤得几欲呕吐的生理反应,一只手使劲掐上自己的大腿,拧得通红才能控制身体的颤抖。
    “你想裴述和沉辞一样下场?你的身边群狼环伺,他那么傻……”裴以安挑了挑眉,冷静地分析利弊。
    “现在裴述为你放弃事业,甚至要和我决裂…”
    江若若抬眸直勾勾看着他,语气狠厉:“你敢说口口声声说为了他,没有半点私心?”
    “你不过是个控制狂罢了,看着自己养大的弟弟偏离轨道,很难受是吧?”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更加不会放弃裴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故事很精彩。”
    江若若强装淡定,往嘴里塞吃的,却味同嚼蜡,内心在滴血。
    难怪,难怪她来了裴家就开始梦到沉辞,难怪她打通了裴述那通古怪的电话,难怪……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沉辞也曾在夜里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当时的她又在哪里安睡?
    江若若一勺一勺地炫饭,饭团卡在嘴里难以下咽,她的泪水就大颗大颗滴到饭里。
    “喂,姓裴的,器官捐献,沉辞他是自愿的吗?”
    她信了,不得不信。
    “嗯。”
    “那时候他把小述当弟弟,我不在的时候,他乐于陪他玩些幼稚游戏……”裴以安的眼里难得有一丝缅怀和哀伤,“所以他后来主动提出,快些手术……”
    “我记得,心脏移植必须要活体移植,在人还没有断气的时候取出他的心脏。”江若若面无血色,嘴唇颤抖。
    “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被你们开腔剖腹,谁知道是不是被你们绑在手术台上强迫的!?器官贩卖移植,还有什么是你这种人做不出来的?”
    裴以安看着情绪激动的江若若,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留你的命到现在。”
    江若若的眼快要盛不住泪了,如果裴述是因为沉辞的心才爱上她,那是不是代表着沉辞曾经的确深爱过她?
    “他的骨灰就洒在这片沙滩上,也许你脚踩的地方就有他在……”
    听到裴述甩出这句话,江若若脑子像被人重重落下一拳,她瞬间大脑缺氧,瘫软在地。
    她失声看着指间细白的沙砾,如雪如雾。
    她的沉辞,永远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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