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觑她一眼,他这姑娘给他安的称呼真是越来越多。
    褚一诺跟着顾尧学习擒拿和格斗,结果给她累个半死,她现在倒是宁愿跟他做那个运动。
    顾尧捡着比较简单但直接有效的教,他确实是有他的私心。
    毕竟他没办法每天陪在她身边保护她,聚少离多是常态,加上她的工作性质,不说要撂倒谁,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能力保护自己,这样他也放心。
    只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事儿,慢慢教慢慢积累,总能成。
    褚一诺盘腿坐在地上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到此为止。”
    顾尧伸手把她拉起来,姑娘身上淡淡的暗香牵动着他的感官,加上她柔白的脖颈和锁骨上的暗红,他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喉结。
    “成。”他把人捋进怀里往卧室走,“反正还早。”
    “还早?”褚一诺没反应过来。
    顾尧:“睡个回笼觉。”
    褚一诺:“……”
    作者有话说:
    褚老师:合着到头来还是想?
    第75章 石缝花开
    时间不经数, 一眨眼这一年就过去了一半。
    七月的第一天,暴雨席卷了整个渝江,从昨夜开始一直没消停过, 雨量反倒是愈发的强势。
    褚一诺站在讲台上守着即将期末考试的学生们自主复习,眼睛看向被大雨砸的噼里啪啦紧闭的窗户,流水一般在玻璃上自上簌簌而下,模糊了窗外所有的背景。
    今年的雨水从春天开始就格外的频繁,眼下这场看上去并不会停的雨总让人莫名有一种不是什么好兆头的预感。
    她隔着警衬摸着脖子上戴着的小银哨的轮廓, 扭头看回到鸦雀无声的教室里, 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小银哨还是四月份顾尧出任务回来去他家休周末那次。
    周日那晚他归队之前跟她做了一次,结束后给她戴上的。
    那天傍晚她躺在床上凝着他起身在床边穿裤子。
    男人提上裤子,拉上拉链转回身,连皮带都没扣便坐到她身边俯身亲了下她的唇。
    他将她捞起来后拥在怀里, 问:“嘟着张嘴几个意思?”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背靠在他坚实的怀里, 前胸贴着后背那肌肤相亲的感觉。不是做的时候那种粘腻激烈的, 而是温柔沉静的。
    “你是不是打小就有拾金不昧的执念?”褚一诺拈起脖颈下的小银哨, 偏头看向顾尧嘟囔,“就一定要还给我。”
    顾尧搂着她, 依旧滚烫的掌心在她的肩膀到胳膊间来回地抚摸着,耳边是他低沉的轻笑:“给你个当家做主的机会你还嫌?”
    “什么啊?”她嗔道。
    “以后你一吹哨子我就会出现,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随传随到。”顾尧吻在她耳廓上, “这算是我们的信物。”
    虽说这随传随到有些不现实, 但是信物这个说法就十分的浪漫。
    不得不说这枚小小的银哨确实从四年前就承载着他们之间的缘分。
    只不过这随传随到的男人后面这将近三个月基本上跟她是靠着手机在处对象。
    就感觉吧,他俩明明在同一座城市, 却谈得跟异地恋没什么两样。
    褚一诺又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好想他。
    ……
    这场雨接连下了三天, 每日新闻都在发布蓝色暴雨预警,及时更新降雨量,让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第三天,渝江出现城市内涝的现象,防汛抗旱指挥部迅速对城市各地排水系统进行完善,尽量将对市民的影响降至最低,也有时间提前做好防灾避灾的准备工作。
    第四天,坝城各县市乡镇遭遇洪涝灾害,其中安县山洪彻底暴发,形成重大泥石流灾害,九个乡镇通讯中断,十个乡镇电力中断。
    经历一天一夜的抢修,大致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
    受灾最为严重的凉乡目前已致使十五人遇难,三十余人失联,人数还在持续增长之中。
    另外,其中第一批进入灾区抢险救灾的安县当地消防员有两人失联,一人牺牲。
    周边城市各军警消防接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完毕,于四面八方直奔灾区一线,火速展开抗洪抢险救援行动。
    与此同时,渝江警院校长办公室外安静地站了一堆学生,办公室内的办公桌上摆了好几张联名请愿书,上面全是学生们各自签名上摁下的一枚枚红色的指印。
    校长望着站在他对面的褚一诺,伸手捡起最边上的那张请愿书:“你也要去?”
    褚一诺笃定地一点头:“体力活我可能不太帮的上忙,但是灾难导致的心理创伤,无论是受灾的老百姓还是救援的军警战士都需要辅导,这是我的领域。”
    “你要不要问问你师父的意见?”校长问。
    “师父跟副局他们已经出发了。”褚一诺说。
    校长搁下手里的请愿书,腹诽这孔老头怎么不跟他通个气。
    “行吧。”校长起身,大手往这些请愿书上一拍,“批准了,我跟你们一道去。”
    话音落,安静的办公室外在刹那间喧闹?????沸腾了起来。
    褚一诺淡淡地一笑,中国人的热血里永远流淌着无私奉献的精神,骨子里也永远刻着“温良”二字。
    *
    安县凉乡褚一诺曾经有来过一次,还是读大学的时候过来当过一段时间的支教老师。
    在她的印象中,凉乡紧邻边境,拥有着大自然的巧夺天工。
    群山环绕,地形崎岖,但也是难得的青山绿水,炊烟袅袅的淳朴静幽之地。
    然而眼下大巴车还未进入凉乡地界,褚一诺隐约已经能看见远处雨水朦胧之中的片片混黄。青山不见青,绿水被淹没在滚滚洪流之中。
    因为他们走这条国道被山体滑坡中断,只能倒回去换道,以至于抵达凉乡以后,已经是凌晨的后半夜。
    在其中一个安置点下车后,靠着发电机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将眼前的一切映照在暗沉到极度压抑的黑夜里。
    褚一诺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十五,本应该入睡的时间点,仍然能看见穿着橙色救生衣的消防员们,迷彩官兵们,蓝色民警们,他们一身污泥地疾步奔走着,不眠不休。
    还有临时医疗点进进出出的医护们,时刻关注着灾情现场报道的记者们,以及很多各色着装的自愿者们。
    当然更多的是被救下来却怎么也无法安眠的凉乡老百姓们。
    那一双双静默无语空洞洞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家没了的痛楚,是亲人不在了的悲怆。
    “褚一诺。”不远处的板房里走出来一老一少,声调不一地齐声喊她。
    褚一诺小跑着朝他们而去,人至眼前喊了声:“师父,师兄。”
    孔向明见着褚一诺就板着一张脸:“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褚一诺直言不讳。
    “你还有理了。”孔向明的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褚一诺示意孔向明看看后面:“我的学生都知道请愿前线,我作为他们的老师有什么理由不来。”
    “再说了。”没等孔向明说话,她继续把话说完,“校长也来了。”
    孔远一见这师徒俩剑拔弩张的模样,双手从白大褂兜里伸出来打着圆场:“既来之则安之,也是本职工作。”
    孔向明看了这俩一人一眼,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正好被不远处的校长喊了一声,跟着走了过去。
    褚一诺朝孔远一一笑:“谢了师兄。”
    孔远一回以微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身后正好回来一批陆军,褚一诺下意识扭头看去,一张张陌生又疲惫的脸上污乱不堪。
    “我没听说有渝江特战旅的来救援。”孔远一对上褚一诺收回来的视线。
    褚一诺点点头:“我知道。”
    上一次跟顾尧联系是半个月前,他要带队出国大比武,所以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顾尧才来的吧?”
    孔远一摇头:“我认识的褚一诺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褚一诺颇感欣慰:“师兄果然是了解我的。”
    “工作吧。”孔远一说,“我这边有个小姑娘的父母都没了……”
    褚一诺一听节约时间地打断了孔远一:“带路。”
    ……
    一夜未眠,褚一诺走出医疗室的时候天边正处于至暗时刻。
    偌大的安置点空旷。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后仰抻了抻后背和脖颈,稍微缓解了这一身的疲累,抬头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黑。
    衣角被往下扯了扯,她低头看见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眨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褚一诺蹲下身,将人轻轻地揽进怀里,温柔地笑着:“怎么醒了?”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从她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没说过话。
    孔远一说是心理应激障碍影响到了说话,可能很快能再说话,也有可能一直不能说话。
    褚一诺当时端倪着这个瞧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木偶娃娃一般了无生气,格外让人心疼。
    “她还有未来。”她对孔远一说,“她不能当一辈子的哑巴。”
    孔远一说这种这种情况虽然可以用药物治疗患者,但患者绝不可能依赖药物一辈子,最终能治愈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让你试试。”他说。
    天边隐隐泛着一丝亮光在与黑暗较劲,渐渐的那缕亮光越发的清晰,于地平线上努力挣扎。
    褚一诺指了指东方的天际,对小姑娘说:“我们一起等日出,等天亮,好不好?”
    小姑娘依旧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了过去。
    一大一小,一蹲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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