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在家里,整理着母亲的所有遗物。
    整整三年,这个家却像是从没有变过一样。
    她从没有和她联系过,不是因为恨,而是怕自己再听到她的事,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影响自己的生活,但更多的,是怕伤害到她。
    毕竟她自己早在18岁那年就身不由己了。
    人们常说,生死无常,一切困难和纠纷,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而一切伤痕,都仿佛能够被死亡化解。
    就像是佛度众生的感觉,轮回存在,善恶有报,因果循环。生人不必纠缠死去的仇恨,自有来生惩罚恶人。
    她真的后悔了,让她再和她说两句话也好。让她再叫自己一声落落,再和她两个人,坐在热炉前吃一顿年夜饭。
    她以前很不解,为什么母亲要执着于几十万块钱,和那个诈骗犯纠葛余生。
    她现在懂了,不是什么仇恨都能放下的,那个男人带走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她十年的心血和精力。
    十年如一日地划着同一个口子,哪有那么容易愈合。
    就像她和母亲待在一起十多年,被伤害得很深很深,却还是抵不过漫长岁月她的照料。
    她亲眼看见男人用甜言蜜语给她希望,又用现实的行动让她绝望。
    而母亲曾经笑着对她说:“我要让你爸知道,他出轨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她听到这话,总是笑着摇头。
    她们总是喜欢用下一任的光鲜亮丽来刺激前任,殊不知都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在出轨劈腿的渣人面前,不值一提。反倒是你奋力在对方面前摆弄自己的模样,令人发笑。
    如果是她,她会在离婚时夺走男人的所有资产,然后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不需要谁的后悔,不需要谁的认知,不需要谁的艳羡。
    是好是坏,都与那个男人无关。他只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错误,而渣人,就应该永远死在过去,不配出现在自己的未来。
    何况人们带着仇恨和功利目的去寻找的爱人,往往都是同样功利的人。
    到底是个可怜人。
    陈落在墓碑前递上一束白花,在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最后一个时,她长久地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江围把伞和拐杖丢在一边,跪倒在陈落身旁,叩头声和水声混合,声声入耳。
    两个人站在坟前,沉默良久。
    终于陈落掏出一把枪,递给江围。
    “保护好自己。”她声音沙哑,却极其有力量,穿透落雨,击中他的心脏。
    江围看着那把枪,神色复杂:“你真的要去找他吗?”
    陈落没多说,转身走了。
    江围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着:
    “无论何时,我都会救你的!”
    陈落停下脚步,声音刚好让江围听到:“我等你。”
    .
    程隐看着她的神色,知道他所熟悉的她又回来了。
    那个奋力和他反抗的她。
    他心情愉悦,抬起桌上的名贵红酒,悠悠往一个空高脚杯里倒,却似乎不懂分寸,直到酒满溢出来许多,他才放下酒瓶。
    那杯足以将人灌醉的红酒被举到她嘴边,伴随着男人大提琴般浑厚的声音:“我等你好久了。”
    陈落嫌恶地打开他的手,酒荡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袖和腕表。
    程隐瞥了眼手上的红酒珠,放下杯子,接过手帕擦拭:“我可是把骗你母亲的男人找到了。我把他绑在驾驶座上,用砖头把油门压死。最后他撞在树上,脸上扎的全是碎片,眼球都被扎爆了……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
    陈落嗤笑一声,揭开这个男人的伪善:“是你把她放出来的。也是你故意把车放在她常经过的小路上。掐准了时间点行凶。”
    男人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挑挑眉,向她嘴里塞了颗玉米糖,似乎在奖励她的聪明。
    “前半句你说对了,精神病院多闷啊,她多想你,我好心把她放出来了。但后半句……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杀掉未来的丈母娘?你这样栽赃我,我会很心疼的。”
    陈落吐掉糖,丝毫不给面子。
    程隐眯了眯眸子,掐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感觉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样的反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很像她最开始还没被调教好的时候,顶撞他的幼稚模样。
    “跟了江围几天,脑子也退化得和他一样了?”
    陈落冷哼一声,“至少我们有脑子,你他妈连脑子都没有。”
    程隐低笑道:“你是来找调教的?”他揪起陈落的头发,不顾女人的尖叫挣扎,把她拖着往二楼走,“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多调教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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