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晏舟皱着眉,说不出话来。
    叶苓葵发现了,于是松开她,只用一手扣住她的腕内侧脉搏。
    酥麻感渐渐退去,手臂的疼痛也在消失。
    晏舟呼了口气,缓过来之后才开口,“叶小姐视死如归,可有想过你我死后?叶家同样不会被放过。”
    叶苓葵目光微动,语气坚定,“生前哪管身后事。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做我认为该做的。”
    这话一出,晏舟有些意外。此人的想法挺合她的,于是转变了原本准备要强硬的态度。
    “叶小公子生活无虞,你们大可放心。只是依目前的形势,我还需要叶家,他暂且不能回去。”
    叶苓葵蹙眉不解,“你对外都宣告落胎了,还需要父亲做什么?”
    落胎?
    晏舟看向床边站着的衿墨。
    后者解释,“看过脉后需向东明殿那边禀报。夫人一直未曾醒来,奴婢见您浑身是血,伤势不轻,便自作主张了。”
    明白始末,晏舟颔首,只说了句:“你向来与我心意相通。”
    反正留宫的目的已经达成,趁此把“胎”落了也好,免得日后还要伪装。
    视线移向在等她回答的叶苓葵,晏舟慢悠悠地开口,“虽然没了腹中子,但假孕一事,若日后再被提起,也是杀头罪。叶小姐,你也晓得,只有尸体才不会说话。”
    “我现在就能让你变成尸体。”
    叶苓葵指尖用力,看着晏舟又苍白几分的脸,“只是因为一个小孩,就这么丢了性命,姈夫人觉得值当吗?”
    晏舟面色惨白,嘴角却上扬,带着微笑看她,“叶小姐说得在理。”
    她话锋一转,“方才我说需要叶家,可并未指明要的是令尊。”
    “什么意思?”叶苓葵皱眉。
    “我可以让叶小公子回去,条件是把你交换过来,而叶家不得离开楚京。”
    拥有一个随叫随到的医者,晏舟觉得很有必要。叶苓葵的医术是叶归珍倾心传授,必然不差。而且,看样子她也会用毒。
    “姈夫人算盘打得真好。”
    叶苓葵脑中想了一圈,随即冷嘲。
    先用小弟掌控父亲,现在要用叶家来控制她。
    晏舟笑意不减,“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叶御医求回稚子,看来他对你恩情颇深。现在我保住你的命,也让幼儿归家。这买卖叶小姐做是不做?”
    叶苓葵收回手,心中极其不愿,但眼下想要令父子团聚只能依她所言。
    “最迟明日,我要看到小弟。”
    “可以。”
    晏舟应下。
    见此情形,衿墨终于松了口气,“既如此,还请叶小姐解了毒针。”
    叶苓葵看她一眼,再回头时便垂首动作。
    解毒的过程比坠崖醒来时还疼。
    晏舟咬着牙,出了一身的汗。
    叶苓葵走后,衿墨替她略略擦洗,换了衣裳。
    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晏舟靠着软枕,有很多事想问。她微张着嘴,还在想问哪一件。
    衿墨抢先道:“我取回了马车上的箭,夫人可要看看?”
    取箭?
    晏舟想出声责怪,抬头又看见她做好准备听教的神情,只是无奈。
    “……好,还有我肩膀的箭头,一并拿来。”
    衿墨很快回来。
    晏舟先是拿起那支完整的箭。
    银簇雪羽,通体黝黑。
    有点眼熟。
    她拿近,细细地察看箭头。只见银光流转,不似凡物。
    这般好的工艺,好像前两日也曾远远地看过一眼。
    “飞羽箭?”晏舟脱口而出。
    衿墨道:“确实是,我私下里去比对过了。”
    晏舟再拿起断截的箭头,上面染了血,斑驳痕迹间露出的颜色比另一支要灰些。
    她把不准两支箭是否相同。
    “宫里兆黍进献的飞羽箭还剩几支。”
    “十支,不多不少。”
    晏舟眉头紧锁,重复了一遍,“十支?”
    她盯着手中的箭,“所以,这是第十一支。”
    沉吟半晌,她道:“把我醒来的消息放出宫,引兆黍的人来看我。”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美人会来的。
    “是。”
    “另外……”晏舟突然想起要紧事,抬眸看向衿墨,“坠崖的还有洛长风。我知道他在哪里,你想个法子告诉文景策,别让任何人晓得。”
    衿墨有些讶异,“夫人昏睡了一日,不知今日上午洛大人已经被寻回了。”
    提起这个,她皱了皱鼻子,压低声音,“听说他被找到的时候浑身发烫,高烧不退。而且两只手上全是血,整个人狼狈不堪。还好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再晚些才被发现,可能人就没了。”
    “两只手?”
    听到高烧时,晏舟心中还隐隐有点愧疚,到后面又成了惊讶。
    他不是只伤了右手吗?另外只手还服侍她来着……
    晏舟轻咳一声,打断回忆。
    “是呀,右手还好,就是皮肉伤。左手可惨了,像是被什么利器穿过,好大一个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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