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广陵王用手抚着膝头,不动声色看那坐在客座上的男人。
    张辽那事传得广,这两叁天了还没见阿蝉的身影,却来了那么个青袍男子,主动寻来的。
    “中郎将。”广陵王莞尔。
    吕奉先扬眉看她,仔细端详一阵,“我以为她这些年会去哪里,原来如此。”轻哼一声反而笑了,“曾经多有得罪,看在殿下照顾阿蝉的份儿上,先谢了。”
    广陵王眉头轻皱,“你同阿蝉又是什么关系?”
    那吕奉先却未多言,起身双手抱拳行礼,转身竟就如此告辞。
    “慢着!”广陵王反到来了脾气,“中郎将真是有趣,当我这绣衣楼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更何况,那几名西凉兵卒,此时此刻还锁在牢中。
    “那是张文远欠你的,与我何干。”吕布回首,口气不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同你不是一伙儿的?”广陵王闻言笑出声来,“谁不知道那北地将军的货经过董卓地盘,从来都是畅通无阻——中郎将扯谎也要看看对象是谁,我这里是绣衣楼。”
    那人却连理会都没理会,径自往外走着。
    “阿蝉是我的近身女官,光天化日之下被你们西凉的人掳走,好歹给我个像样的说法。”广陵王起身,踱到吕布一旁。
    “掳走?”吕布闻言、咬牙切齿。“你说张文远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她?”
    “正是。那地牢里还锁着他的亲兵,如何,中郎将,你敢说那不是西凉的手笔么?”广陵王越说越觉得态势不对,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吕奉先脸上阴晴不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是一旁傅融开了口,“中郎将同那北地将军……与阿蝉是否旧识?”
    吕奉先的表情到是柔和些许,“是否旧识,同你又有何干。”
    “你这人到是真心不讲道理,”广陵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是我的女官,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同她又是什么关系?”
    却听闻那吕奉先慢悠悠的开了口,表情戏谑。
    “她曾经叫我一声爹爹——不知如此这般答案,殿下满意么?”
    花厅中人走茶凉,片刻后广陵王扭头问傅融,“他什么意思?他是阿蝉的爹?”
    傅融抱怀,“还没看明白么?”
    “她叫他爹爹?”广陵王一脸茫然,“那吕奉先十几岁就有闺女了?可是情报里不是说他尚未婚配?”
    傅融扶额,“其实,殿下……我们到也真没必要搞明白他们叁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广陵王回头问他,“阿蝉可是我最得力的女官。”
    “你也是个聪明剔透的,怎么还看不明白呢?”傅融盯着她,轻声开了口。
    广陵王更加莫名,“看不明白什么?”
    傅融无奈摇头,“算了,无妨。”他轻咳一声,“牢里那几人,不如放了吧,吃得太多,占口粮。”
    “那怎么能行,没了把柄,怎么和张文远讨价还价。”广陵王开口。
    “那几个兵卒子,可能真的比不上阿蝉一人来得重要吧。”傅融叹息,“阿蝉的死契还在绣衣楼,殿下若是想要同西凉那边做些交易,不如,就考虑如此这般吧——”
    丝绸铺子门口站了个青袍男人,气势骇人,徘徊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进了屋子。
    那一屋的人见了他,连忙上前谄媚,有问需要什么布料的,也有那主事的赶紧使了颜色,有那小厮贴着墙边往后院跑去。
    “叫张文远滚出来。”
    青袍将军难得耐着性子,没动手将那店里砸了。
    “客官您说这是什么意思?”主事的额头汗涔涔的。
    却迎了一记眼刀,那青袍男子没再说话,大喇喇的端坐在堂前。
    “客官,您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您看我这店——”
    “行了,你退下吧,没见着中郎将这都要砍人了么?”主事的还要继续劝那人,就听见身后有人开了口,连忙作了个揖,“将军,您可来了。”
    张文远今日到是一副中原人士的打扮,唯独一头长发披散未束,几根编起来的细辫垂在一旁。他身上的长袍松松垮垮,见到那青袍男子倒也不算意外。“我以为你会晚些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摸来了。”挑眉,“如何,去过绣衣楼了?”
    吕奉先自然是没有他的耐性,“她呢。”
    张辽命人关了店,那店里的伙计便行动有速,片刻间店内就只剩下张辽与吕布二人。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
    张辽仿佛讲了什么笑话似的,吕布听后笑出声。
    “我要见她。”
    “凭什么?”
    “张文远!”
    “这事儿不是谁声音大谁就占理。”
    两人人高马大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此时此刻对峙起来宛如稚儿一般。大眼瞪小眼的,谁都不服谁。
    眼瞅着又要上演全武行,就听见吕布小声开了口,“她当年离家出走,我有责任。”
    若是不说此事还好,说完这话,张辽到是真也没忍住上前给了他一拳。
    他自然是知道阿蝉同吕布那晚发生了什么,说不在意他没那气度,可是比起那事儿,他气得是凭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到阿蝉,却又被这家伙好似个苍蝇似的黏上来。
    拳头好似雨点似的落在吕布身上脸上,明明都是武功高强的,到头来,没了章法,只剩下王八拳的招数。
    吕布伸手挡,却难免被揍到脸,张文远是下了狠手,手上的黄铜戒子揍到眉骨,应声破了。
    “你够了没有!”吕布一直没回拳,自然是心里多少有愧。可是转瞬一想,凭什么,自己有愧也是对着阿蝉,与那张辽又有何干?!
    “我他妈的早就想跟你拆伙了,军队里混的久了,一身兵油子的臭毛病!”张辽开了口,那数落的话铺天盖地。
    吕布不是个擅长吵架的,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句话,真的逼急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揪着张辽那松松垮垮的长衫领子就是一拳。
    动静大了扯开了衫,胸口上露了一片红红紫紫的吻痕,吕布见状,血涌上头,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事儿后落下的印子。
    “怎么着?羡慕么?嫉妒么?识相的就滚远点儿。”张辽反手揪着吕布的领子,“她没了你照样活得好好的,天天顶着个她爹的名分你做什么对她好的事儿了?”
    腹部被狠狠击中了一拳,一口血喷到吕布的青衫上。
    张辽匆匆骂了句娘,“人是我拉扯大的,人丢了,又是我找回来的,怎么,你不服气是么?岳父??”
    “你他妈的要点脸!”吕布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得很,却紧接着感到腹部一阵翻涌,张辽一记直拳殴了他的胃。
    “谁不要脸?睡自己闺女的人要脸么?”张辽戳吕布的痛处,“睡完闺女跑了,美滋滋当起中郎将了,要脸么?”
    “你——!”
    “我什么我?!”
    ……
    大抵是从小一块儿当兵的,两人竟不分伯仲。一脸鼻青脸肿,谁都下了狠手阴招,丝毫不愿承让。
    主事的是张辽的亲信,埋在江东的暗桩,听不真切那两人口中说的是什么,却又担心若是真出了人命又怎么办。他连忙往后院跑,想起将军那一日牵马回来,身前坐了个娇俏小女娘,大概……
    主事的年纪大了,心想想不到将军和那中郎将年纪一把也都是风光霁月的人物,还为了年轻貌美的小女娘大打出手。
    真是……
    主事的跑到后院,忙不迭敲着门。
    幼稚至极。
    “小姐!小姐!您开开门,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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