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平行线的交集】
    「你真的消失好久了,飞哥!」小红忍不住抱怨,齐格飞自从那晚跟光分手后就整个人从人间蒸发,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络,只传了个简讯给狼爸说光回去结婚了。大家都知道飞的个性,每次爱得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最后总是生不如死,凄惨无比,但飞这个时候通常都不要朋友的安慰,他会把自己藏起来慢慢用眼泪疗伤,但好朋友们都快急死了,就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会后悔一辈子的傻事。
    「你这阵子到底都跑哪里去了?也不跟我们联络,自己躲起来干嘛?」狼爸气飞真的太不够朋友,有事大家一起解决,虽然飞知道这种心里的病,除了光,没人帮得上忙。
    「对啊!我们都快担心死了,疗伤也要找我们一起阿。」小红嘟着嘴又接着说。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爱的很痛苦,一失恋又是生不如死吧!」狼爸太了解飞的恋爱模式了,就是担心他最后的卡关会过不去。
    璽不急不徐,冷淡地说,「所以那个篮球弟还真的回北京去结婚了?」早就预言过这样的结果,璽对自己当初的铁口直断并没有任何喜悦。
    「他真的很可恶耶,当初还一直跟我们拍胸脯保证不会回去结婚,什么跟什么嘛,还不是烂人一个...」连道格都忍不住插嘴,大家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吃饭时,光说话坚定的样子是多么迷人,多么让人着迷的男子气概。
    「唉,算了,他也是被逼的!」飞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一句,替光向大家求饶。红楼小熊村今晚的人不多,冷冷的寒风扫过露天咖啡座,还有很多人回家过年还没回到台北工作岗位上。
    「你以后不准再找这种有女朋友的,有未婚妻的,或是已经结婚的,或是结过婚的,甚至是直男,全都不行!每次都搞这种没有结局的,再来后悔当初不应该爱...」狼爸已经受够了,这已经发生两次了,他要飞学得教训,儘快从伤痛中爬出来。
    「你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有种他就不要理他爸啊!当初讲的一副很行的样子。」道格愤恨不平,说的话充满年轻人的不顾一切和血气方刚,这点让飞又想起光豪放不羈的瀟洒与霸道。
    「更夸张的是,飞哥你还去参加他北京的婚礼!你真的是疯了...没让自己痛到死不甘心就是了?」小红实在无法理解,去参加拋弃自己的男人的婚礼,那是一个多么心痛的场面和诡异的心态,小红就是想不通。
    「你该不会还想跟他復合吧?」雷玉璽警告这个专情的傻瓜,不能再同一个坑洞里跌倒两次,飞不以为然的觉得璽凭什么说他,自己当初跟小蛮牛还不是藕断丝连。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台湾了吧!」小红吸了一口眼前的柠檬冰沙。
    「干!他如果敢再来找你,我就打断他的腿。」璽再补一枪,十足的男人味。
    「所以你把房子也卖了?工作也辞掉了?太可惜了...」狼爸为飞感到惋惜,明明努力了好几年的职涯有不错的发展,也建立了人人称羡的生活水平,却因为这一段无缘的恋情全都付之一炬,全部归零。
    「恩,先搬回爸妈家住,后面再慢慢想要做什么吧...」飞淡淡的回应,心里也还没有方向,下一个目标在哪里也还在摸索,或许先让自己休息一阵子,也可以让心静下来好好想想,飞一点都不着急。
    狼爸分享了身边的实例,「我有个朋友也是刚失恋,他把工作辞了,一个人跑去美国生活,说要在那里找工作和男朋友。」
    璽则是提供了些机会,或许也能帮飞找到他真正的兴趣,「如果你想先打工的话,我朋友的花店或咖啡店我可以帮你问问,反正做兴趣的,你再慢慢想方向也可以。」
    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实在很久没有这样聚会了,感觉像又重新认识了新的齐格飞,慢慢从伤痛中活过来的齐格飞。飞也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他熟悉的生活圈,一切回到了还没认识光之前的原点,回到好友们的温暖,只有朋友是永远的,爱情都只是剎那灿烂的烟花,这里没有天长地久的痴人空话,只有温暖的终身情谊。
    光连续一个半月以来,每到週末就来红楼报到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在这里等到飞的出现,虽然他知道飞几乎不在这个地方出没,但仍有机会遇到飞的好友们,也许能够打听出飞的下落,这是光的唯一希望,也是最后一招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方法或是管道可以找到飞了,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太大了,好不容易让光又有机会回到飞的身边时,反而让飞从光的世界里消失,光不相信飞说的他俩是空间里的平行线,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永远没有交集。但台湾就这么大,同志圈就这么小,光相信他有能耐把飞从天涯海角挖出来,再一次给飞幸福的承诺,再一次用尽全力去爱他,疼他。
    飞和狼爸,道格,小红已经先离开了红楼,狼爸带飞去看一间小套房,飞不想一直跟爸妈还有哥哥大嫂全家人挤在二十几坪大的老公寓里。雷玉璽要离开红楼时碰巧遇见了大学学弟,所以又坐下来聊天。此时璽的眼角撇见从红楼的另一头走进一个魁梧的身影,满脸的鬍渣透露出意志消沉的无奈,却也添加了几分成熟的男人味,是那个回去北京结婚的篮球弟,欧阳极光!
    光很快的全场扫了一眼,不难发现表情冷冽的雷玉璽两眼直瞪着他看。太好了!总算遇到了,又可以距离飞更进一步了,光朝着璽快步走过去,璽也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光走过去,只不过璽的两眼直喷火,一副就是要为飞报仇的气势,一个右鉤拳就打在光的脸上,光明白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光擦擦泛红的嘴角「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要打几拳都可以。」光闭上眼睛准备再接受任何一拳。
    「我不会告诉你的...」璽又握起拳头,举起右手准备挥拳,被牡丹的老闆和店员抓住制止了,这个地方是爱与包容的和平殿堂,不允许有同志朋友用暴力相向。璽被劝退后不想理会这个无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口地喝啤酒洩愤。
    光追了上去,「雷玉璽!你有见到齐格飞吗?」
    「有也不甘你的事!」璽根本懒得抬头瞧他一眼。
    「他...过得好吗?」知道璽这样回答,表示璽一定跟飞有联系,光满心内疚地问。
    「你说呢?他几年前被前男友骗了一次,就已经难过的快死掉了,现在又被你再骗一次,你说他过得好吗?」璽的口气让光更难过,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兑现当初的承诺,实在把飞伤的太深,就像残忍地掀开好不容易癒合的旧伤口再狠狠画上几刀,操刀的是飞最深爱的欧阳极光。
    「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他,我也是被逼迫的。」光想用自己的无奈换取璽的一丝丝同情。
    「你被谁逼去结婚,那都是你家的事,反正你不要再出现我眼前,我每看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璽要好好帮飞出这口气,教训这个北京来的王八蛋。
    「你要怎么揍我都可以,但是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必须找到他...」光苦苦哀求着,只要能找到飞,什么他都愿意做。
    「干!你妈的,你还要找他干嘛?你都结婚了,你们都分手了,还想回来搞死他吗?滚回你的北京去吧!」璽实在不明白,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还在这个同志圈里瞎混什么?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如果他还是不原谅我,我就回北京。」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许飞可能不愿意原谅他,但他一定要飞亲口对他说。
    「那好,我直接告诉你,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可以回去了...」璽决定代替飞发言,要这个不可能死心的男人儘快死心!
    「拜託你,告诉我怎么联络他,只要再跟他讲一句话也行,求求你!」光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要弯下腰,恳求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就互相没好感的男人。
    璽停顿了一下,他想起飞说了光被逼婚的经过,也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受害者,但无论如何伤害飞的人就是不对,身为好友的璽,一定要尽全力保护飞不再被这个人折磨。
    「他刚走,你来晚了。」璽冷淡的回答让光瞪大双眼懊悔不已。
    「什么?那他去哪了?我去找他...」光的心又抽痛了,怎么一再的错过,焦急地快抓狂了!
    「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坐了一整晚,他跟狼爸他们半个小时前刚走。」璽发现自己说太多了。
    「那你一定有他的手机号码!」光知道这是最快能找到飞的方法。
    「我没有,你们分手后,他就把号码换了,也不跟我们联络,全世界没有人可以找得到他,是死的,是活的,都没人知道,只写了一个简讯给狼爸...说你回去北京结婚了,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他妈的,你真是个王八蛋!」璽越讲越气,火气又上来了。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他!」光低着头,璽看得出他满脸的内疚。
    「也好,他自己慢慢疗伤,总算是回復过来了,他上个週末说已经搬回台北一阵子了,才主动找我们聚会的。」璽说这些是想劝退这个男人要他放弃,但显然没用!
    「那你知道怎么联络他吗?」想要我放弃,不可能,光就是要追到底!
    「他死都不给我们电话,说要等他找到新工作新生活,心情恢復后才会再跟我们联络,你知道他的脾气的。」璽和光都很清楚飞的脾气,一旦飞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但,你若是真的爱他,为了他好,我劝你还是别再跟他联络,那只会让他一直走不出来,一直痛苦下去!要真的放下才是真的爱他。」璽改用柔性劝说,要光看清爱一个人必须做出最伟大的牺牲。光整个人快要跌坐在地上了,他剩下的唯一希望也破灭了,看来雷玉璽是真的不知道飞的联络方式,就算知道也不肯透露。
    光完全不敢相信老天爷会这样折磨他,先让他们真心相爱,经歷了锥心悲慟分手的折磨,在一切都要破灭崩坏之际,又再赐给他一线希望,可是当这一切就快要苦尽甘来时,又让最重要的男主角凭空消失!光怎么样也找不到这个还没到站就提前下车的傻瓜...我心爱的飞,你到底在哪里啊?
    光很自责对飞造成的伤害,让飞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把房子卖了,工作辞了,朋友也不联络了,像个受伤的可怜孩子躲回自己最深藏的角落里,只能靠时间替他疗伤,光是他唯一的解药,但却来晚了,光很想翻遍整个台湾,把心爱的飞找出来,一定要再好好地重新爱他一次,再好好地疼惜他一辈子,光发誓要用尽一切来弥补自己对飞造成的伤害,就算他知道飞也许不会原谅他,也要奋不顾身重新赢回他的爱与信任。光深信飞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寄託,他不可能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他只想回到从前的美好,回到飞的身边,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但他发誓一定要做到!
    光的车从红楼旁的停车场慢慢滑出,思绪被太多的悲伤淹没了,以致于他没有注意到,他最深爱的飞其实就站在右前方的对街转角,正在与小红和狼爸道别,飞正转身要离去,光只要抹去眼中的泪水,一转头就能立刻衝下车去将飞搂进怀里。然而,这两条平行线最接近的交集,即便都被编织在同一个画面里,也还是无法相遇。
    人生中就是有很多的机缘能够巧遇,当初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彼此一眼,就能迸发出炙热灿烂的火光,但现在却充满了无奈的擦肩错过,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对街,也都会错失了相会的机会。
    命运的摆佈和捉弄谁也逃不掉,踪然满街的路人都在为光焦急地吶喊,要他转头,只要转头,就能看到飞的身影...但光仍是踩着绝望的油门,向没有目的的前方开去,留下了独自走在凄凉的台北街头,将心遗落在北京,那个无限惆悵的齐格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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