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夏日的风在山林中吹动,带来了南湖水的鱼腥。
    馀观主似乎没了观鱼的心情,杯中的尖叶茶,清香中倒是苦涩添了几分。
    麻壳籽,麻壳籽,搅乱了江湖武林的神经。
    武当、华山、泰山、峨眉山……
    似乎江湖武林各大门派都要来贤山理论,可眼下的贤山呢,贤山武林大会已是经年未开,如今的贤山也几近荒草丛生。
    但贤山童子们可没有馀观主那样的烦闷,都忙着除草、打扫、清理灰尘,准备迎接远方到来的客人。
    不几天,武林各大门派便陆陆续续地赶来。
    端午节,贤山大厅里里外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嘈杂的人声闹得谁都喘不过气来。
    午时用餐过后,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依次在大厅里坐定。
    馀观主坐在高台上,一遍一遍地扫视着人群,但大厅里仍旧是鸦雀无声。会场出奇地寧静,只有眾人的心跳声。
    华山道长陈摶是第一次上贤山,他没想到贤山群英会是这般滋味,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寧静的压抑,便起身站立。他儘量用平静地声音说道:“余观主及诸位英雄,华山陈摶此次来到贤山,像诸位英雄一样,是为了江湖武林的安危,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麻壳籽毒性无比,足以鲸吞江湖,倾覆社稷。今麻壳籽落入少林之手,虽说少林位尊江湖,德风淳正,但如此暴戾之物,兇险妖厉,此物只要在世一日,天下便势有累卵之危。我江湖同道今齐聚贤山,望馀观主拿定主意,早日敦促少林毁此妖物,还天下太平,还世人安寧。”
    未等陈摶说罢,馀观主便含首赞许,“麻壳籽如此暴戾之物,既然祸国殃民,对少林也是无益,出家人与世无争,据此暴戾之物何用!”
    峨眉师太驀地站起,说道:“余观主言之有理,麻壳籽的确是害人之物。麻壳籽如今落入少林之手,甚是堪忧。少林达摩祖师本是天竺人,自古华夷不两立,说麻壳籽落入少林,还不如说麻壳籽落入天竺之手。一旦天竺人心生歹意,为祸中原腹地,我汉人休矣!”
    听过峨眉师太一席话,眾英雄方才如梦初醒,大厅里顿时一片沸腾。各大门派都在担心麻壳籽掌握在少林寺的危害,一时群情激奋,气势汹汹,争吵个不停。
    大厅里吵了一个多时辰,才稍稍安静。馀观主说道:“各位英雄,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麻壳籽掌在少林,那就应该让少林把麻壳籽尽数交还出来。少林交出麻壳籽后,诸位再回贤山商议,如何处置。贫道这个意思,不知大家赞同不赞同?”
    “馀观主之言甚是,我等赞同!”眾英雄齐声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依贫道看,峨眉花掌门年长,且一向德高望重。不若由花掌门带着各位英雄前去嵩山,与宏泰方丈理论,讨得麻壳籽后,贫道再居中调停,如何处置,还要各位英雄再拿主意。”馀观主说道。
    “馀观主如此深明大义,老道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各位英雄请随老道一起赶往嵩山,讨得妖物,看少林有何能耐擅自独吞!”峨眉师太振振有词地说道。
    ……
    武林各大门派掌门及弟子共计三百馀人浩浩荡荡抵达少林。
    少林十八罗汉率八十棍僧挡住了少林东大门。
    峨眉师太率江湖群雄在大门外十丈处方才停住。
    虽是盛夏季节,但峨眉剑却是寒光凌厉,叫人望而生畏,毛发倒竖。只见峨眉师太手握利剑,疾言厉色地说道:“各位英雄,今日之役,关乎江湖社稷安危,少林虽是强敌,但只要各位英雄同心协力,既是猛虎雄狮也难抵群狼合击。诸位请跟着老道踏血向前,半步不要后退,夺取麻壳籽,就是武林壮举!”
    陈摶道长听花师太如此言说,不禁毛骨悚然。想到此来少林本是要除麻壳籽之祸患,不料峨眉师太却要大开杀戒。倘若战端一开,各路豪杰与少林一决死战,江湖武林岂不要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陈摶急忙上前施礼说道:“师太,请听晚生一言。我方此来少林目的是如何处置麻壳籽,不是比武杀人。常言道先礼后兵,不若我方先与少林理论一番,再动刀兵不晚。”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陈道长如此深明大义,足见后生可畏。花师太,酷署之季远道而来,来者都是客,老衲当好生招待,师太当好生歇息,何必动怒?”宏泰方丈没等陈摶的话说完就出来答话了。
    “哈哈,方丈大师,好一派谦谦君子之气,当日在雁门关外,你怎么那么不君子呢?”峨眉师太讥笑道。
    “阿弥托佛,出家人不打誑语。老衲从未去过雁门关外,师太何有此说?”宏泰方丈回道。
    峨眉师太不屑地说道:“老道本以为方丈乃一世高僧,自是德高望重,言行遵本,正大光明。但以方丈今日所言,也不过徒有虚名!”
    宏泰方丈倒显得十分的平静,看起来心如止水,身如大树盘根。方丈上前向峨眉师太拱手行礼道:“师太息怒,老衲所说皆是实情,岂敢戏弄天下英雄。老衲也是近几日才听说麻壳籽之事,传说老衲在雁门关外夺了麻壳籽,谣琢之言,断不可轻信。”
    “陈道长,听见了吗?你方才不是说过先礼后兵吗!”峨眉师太气愤地问道。
    陈摶见宏泰方丈说话时平心静气,毫不自愧。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一个大活人,怎么耍起无懒,还竟能如此淡定?陈摶好一番纠结,也想不出个头绪,便说道:“师太,晚生平庸,不懂世故人情。今日之事,还望师太掌控大局。”
    “方丈大师,老道先与你摆个规矩。陈道长说过,我等此来是为麻壳籽,不是为开杀戒,双方动起手来为免伤及更多无辜,不如单打独斗。方丈乃当世高僧,若老道不自量力,独自与方丈对阵,当有损方丈威名。今我方出五人,依次与方丈切磋,五人不得同时上阵。若方丈赢了我方五人,那是我方学艺不精,甘拜下风,麻壳籽当属少林,若我方五人中有一人取得侥倖,少林当交出麻壳籽,不再他论。”峨眉师太设计道。
    宏泰方丈无奈地说道:“阿弥托佛,老衲今日是不敢不从,不然天下英雄岂肯放过少林。险中求胜,老衲恭敬不如从命。”
    见方丈与花师太说好了规矩,陈摶便上前说道:“晚生不才,斗胆先向大师求教两招,望大师见谅。”
    陈摶抽出华山剑,当即使出“梅花三剑”,剑招剑势都跟他在雁门外之战毫无差别,宏泰方丈以少林功法“剑思归客”相迎,破了陈摶的剑招,也消解了陈摶的剑势。陈摶丝毫没有感觉到方丈的功力,只觉得方丈不过是顺势所为,反而是让陈摶把梅花三剑的功夫发挥的更加彻底。陈摶再施“兰花四招”,方丈以“人剑合一”相敌,陈摶才明白他的“兰花四招”还可以更加精妙。陈摶迅即提剑向前,突施“竹林五步”,方丈展开双臂,以少林绝技“化敌为友”相对,陈摶突然领悟出他的“竹林五步”太过直白,技法应该再多变一些。
    陈摶正在思忖着他的剑法,转念一想,不禁大惊失色。他不再向前攻击,反而后退三步,收剑鞠躬一拜,说道:“大师,等等!”
    陈摶转身向峨眉师太说道:“师太,此事果真藏有蹊蹺!雁门关外的方丈恐另有其人!但个中详情,晚生并不明白。”
    峨眉师太大怒,“胡说!难道少林有两个方丈不成?莫非你华山与少林暗通勾连,欲要欺瞒天下英雄?”
    陈摶苦恼地摇着头,暗自感叹道:“分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他们的剑法、剑势、功法判若两人?若说剑法、剑势可以变更,那功法自是不可隐遁。”
    正当陈摶苦恼之际,人群中传来一个年轻后生的声音,“师太,看来陈道长是有意为少林开脱。且不论华山与少林是否有底下私情,单就陈道长一面之说,欲要少林脱责,但想以白詆青,岂不欺人太甚?”
    眾人一看,原来是柿园学堂的年轻学子盛勇。盛勇看到宏泰方丈与陈摶对阵后,面红耳赤,好象偷东西时被人现场促住一般,脸色红的难看,盛勇暗自惊喜,知道自己得手,便要强行出头。
    峨眉师太见有人出头,也是求之不得。毕竟多一个人出来,宏泰方丈的功力就会多消耗一些。其实,峨眉师太早有自己的准备,她在峨眉山早已闭关练成了峨眉暗器“四环飞标”。她盘算着天下武林群雄,虽说个个功夫了得,但在少林方丈面前,无人可以取胜,只有她用暗器突发伤人,才是少林方丈的剋星,只要是她自己打败了方丈,麻壳籽自然就得归峨眉了。
    盛勇一招“饿狗扑食”,扑向宏泰方丈,接着使出柿园学堂的看家本领——“恶狗掏心”,一拳便把宏泰方丈打倒在地,宏泰方丈口吐黑血,倒地不起。
    眾人一片惊呼。
    盛勇正待上前再出重技,陈摶急忙赶上,飞起一脚“横扫千军”,把盛勇踢翻了几个斤头,陈摶接下一招“风火雷神”,把盛勇打得鼻青脸肿。
    陈摶对峨眉师太说道:“像柿园学堂盛勇这狗仔子如此稀松的武功,就能把方丈制服,内中必有隐情,望师太三思。”
    峨眉师太面对如此情景,也一时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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