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水仿佛看透了叶衾寒的心思,道:“千毒教善毒,可你怎么能断定我就是用毒呢?”
    叶衾寒哑然,他的确看不出王若水是用什么法子来杀人的。王若水继续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门是陈郡谢氏一脉根据刘禹锡的乌衣巷所创立的门派,本身是锄强扶弱,匡扶王权的,没想到出来个谢飞鹏,把乌衣门搞的乌烟瘴气,现在的谢飞燕也和她哥哥差不多一样的脓包。我实在看不过去,就创立了玄水门,想我六朝望族琅琊王氏的成就,一直都在他谢
    氏之上,在江湖上我们也应该不在她乌衣门之下。”“风雨飘摇的时代,受苦的还是普通人,只有王权的存在,才能结束当下江湖草莽的统治,这样天下也能进入太平时代。”王若水指了指四周,怅然道:“哪怕是
    短暂的平静,也好过接连不断的厮杀。”
    短暂的平静是什么呢?是疲惫后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是狂热背后冷却的血液,也是极致后最平庸的一面。
    “你创建玄水门,是为了和谢家一较高下还是真的想让天下太平?”叶衾寒迷惑的瞧着王如水。“没有区别,我止干戈定天下,她谢飞燕注定做不到。”王若水不容置疑,用轻蔑的口吻道。“她只会收钱杀人,干不了别的,姓谢的一直都这个样子,胸无大志
    。”此刻,叶衾寒想到了张青芜,王若水和她太像了,极度自信以致于自负,且都过分迷恋权力,自我化身为救世主,相信自己所做的事可以帮助许多无辜的人,而
    为了心中信仰,眼前的牺牲是值得的,可以忽略不计。
    她们眼里只有远方的苍生,没有身边鲜活的生命。
    叶衾寒没有反驳她,因为他明白,像王若水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们的目标不会改变,说服不了的人,最好就不去说,这是叶衾寒最近学到的道理。“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杀翡玉阁阁主,至于其他的,我没心思做。”半晌,叶衾寒开口,不再问,只是拒绝。至于拒绝的后果,会不会也像陆子皙和白卿相一样,他
    也不得而知,面对神秘莫测的王若水,叶衾寒没把握能躲开她的杀招。
    “那就够了!”王若水朝着走过来的洛宁招了招手。“翡玉阁也很让我头疼,你能帮我灭了他们,我就很开心。”
    “那告辞。”
    “你不能走!”洛宁道。
    “为什么?”
    “东方蕊,莫夕颜她们有危险难道你就不管吗?”王若水微笑道。“和我一起,你还能救她们,你要是走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们在……”本想追问,叶衾寒又仔细一想,王若水这分明是想让自己与她们同行,既然如此,那再怎么多问也是无用的。便道:“好,我和你们一起,但等我灭
    了翡玉阁,你们不能再来打扰我。”
    “表哥,你怎么那么绝情呢,我可是你表妹。”洛宁笑嘻嘻的撒娇。叶衾寒佯装不闻,盯着王若水。夜色把她的肌肤映衬的更加白皙,一双眸子闪动着迷人的光芒,她缓缓点头,转身朝北而去,洛宁一把拉住叶衾寒的手,快步跟
    了上去。
    莫家陵武城破灭,古逸之率兵持续向南,势如破竹,星元、苏流、孤月三城相继沦陷。从莫云帆被杀至此不到两月时间,莫家城池尽归了古逸之所有。
    兴和亡,往往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发生更替。叶衾寒一路跟着王若水,愈发觉得她行事周密且古怪,洛宁是她的左膀右臂,负责探听前路的消息,在洛宁率先出发后,王若水却又会改变既定行程。叶衾寒问她要去哪里找莫夕颜,王若水总是冷笑不语,没办法,叶衾寒只得忍气跟着。有时碰到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碰脏了她的衣服,王若水也会动手杀人,而遇到古逸之属下的兵将时,王若水反倒低调而过。叶衾寒不理解,王若水笑,说叶衾寒傻,她说古逸之的人以后还有用处,但那些普通百姓当下只能受苦,在天下没有
    实现太平之间,所有的普通人都是蝼蚁,都是为了陪衬有力量的人而生,而一旦证明普通人的死可以令某类人不朽,普通人的价值才会因此得到凸显。叶衾寒认为王若水偏执,他认同不了那些理论,即使王若水列举了许多,叶衾寒也依旧认为她在胡说。相应地,对于她所要做的事情,叶衾寒也觉得更是一种疯
    狂,简直和翡玉阁无异。王若水也不反驳,只是冷笑,在她看来,叶衾寒只是空有一身武功,她甚至认为叶衾寒不能算做人,只是一件合适的工具,可以为她做事的工具,哪怕他主观上
    是否自愿。这一日,两人从小道靠近了璟瑄宫,洛宁早在这里等候。看着远处一道道圆墙变得斑驳,回想起初来情形,叶衾寒恍若隔世,心中思忖:莫非夕颜她们潜回璟瑄
    宫,是想直接对古逸之下手?可古逸之刚得大权,哪里会放松警惕。夕颜啊夕颜,你可不要干出莽撞的事来啊。
    一时间思绪交错,也不知是怕莫夕颜冲撞酿成错,连累了东方蕊,还是单纯的在担心她的安危。
    “她们人都下去了?”
    洛宁嗯了一声,道:“第三道墙入口左侧六行八列第一百二十七块青石砖。”
    “没有守卫?”王若水不解道。“古逸之这会忙着呢,应该一时半会顾不到这儿,他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找的人竟然偷偷溜了回来。”洛宁吐了吐舌头,故意冲着叶衾寒感慨道:“老年人啊
    ,就是不中用。”
    叶衾寒白了洛宁一眼:“你说谁老呢?”
    洛宁扬起脸,道:“谁问我就说谁咯,是不是祖母。”
    “好了,别贫嘴了。”王若水道。“叶衾寒你跟我走,洛宁你在这守着。”
    “是。”洛宁又叮嘱道。“表哥,你可照顾好祖母啊,下面凶险的紧。”璟瑄宫的地下?叶衾寒着实费解,难道说下面竟有什么秘密不成?带着疑问,他还是紧跟着王若水走向了璟瑄宫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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