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云走后,敬过一圈酒的殷施琅就坐在李酡颜身旁。
    他心藏愤懑未能发作,只能一味饮酒作乐,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殷玄琅回来见他醉态迷离,忙搀住,与在座众人告退。
    殷施琅还能分清人,说:“哥,你别拉我,我一天没吃饭了,饿着呢。”
    旁人一听他这么叫屈,纷纷站出来维护,“就让二公子吃吧,不然晚上哪来的力气洞房。”
    众人一乐。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 u zhai w uh.xy z
    殷施琅却冷笑,胡言乱语道:“谁爱洞谁洞,反正我不去。”
    殷汤沉声:“玄琅,将你弟弟带下去,饿了就让厨房单独做一些。”
    “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吃。”殷施琅发起酒疯,竟当众拍桌。
    殷汤忍气不发,又叫了几个小厮,“带二公子去醒醒酒。”
    “谁敢动我。”殷施琅扶桌站起,一时忘了什么东西,看看天色,说:“时候不早,我该去县衙了。”
    “哎哎,二公子,今日您大喜,不必去县衙。”
    “是么?我去问问屠云。”
    殷施琅跌跌撞撞离席,口口声声喊着屠云。
    宾客见他疯状,暗暗偷笑,殷汤与李酡颜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殷汤的脸都让他丢尽了,怒道:“玄琅,你还愣着干什么?”
    殷玄琅硬把人背起来,结果殷施琅一个劲儿闹腾,“噗通”从背上滚下去,嘴里仍是屠云长屠云短的。
    这些尚在李酡颜忍耐范围,忽听殷施琅一声高喊:“为什么李酡颜可以,我就不行,我到底差哪儿了?他一个瘸子,能有什么好的。”
    这还不算,殷施琅扶着柱子起身,念念有词,“不就是断袖吗?我也可以,大不了断子绝孙。”
    “啪——!”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殷施琅震惊,捂着脸,看向李酡颜。
    “你打我姓李的,你凭什么打我?”
    李酡颜气得发抖,手在袖子里攥成拳,怒火燃烧的眼眸直直瞪着殷施琅。
    殷施琅自小在家就是个宝,怎受下这个气,朝李酡颜一个猛扑,就此扭打起来。
    众人阻拦,但吃醉的殷施琅几乎下了死手,咬牙切齿朝李酡颜挥拳头,拉架的几个人反而挨了打。
    亓官听闻里面起了乱子,二话不说就往里冲,看到李酡颜被殷施琅压在身底下,急得抄起长凳就要砸。
    李家地盘岂容他动手,一帮人围住他,弄得亓官寸步难行。
    最后长凳被夺下来,扔到一旁。
    “你们欺负人是不是?”亓官脖子粗红,快急哭了,“有这么拉架的吗?”
    焦小儿见状,一脚一个把阻拦的人踹开,双手抓住殷施琅后腰带,将人举起,扔到桌子上。
    “嘭”一声,桌子塌了,殷施琅摔个人仰马翻。
    焦小儿扶起狼狈的李酡颜,拍拍他一身凌乱,眼睛滴溜溜看了一圈,除了嘴角一片乌青,没其他外伤。
    “主子,我们回家。”亓官心疼死了,瞪着周围所有人。
    李酡颜勉强站起,不顾众人目光,说:“将县太爷找回来。”
    亓官抹泪,扭头问下人屠云在哪里,下人急忙带他去,不敢再怠慢。
    殷汤迈步走向李酡颜,愧疚难当,“李公子没事吧?犬子他”
    “焦小爷,我们到门口等。”说罢,他握住焦小儿手臂,亦步亦趋离开。
    殷汤指着不成器的殷施琅,大骂:“你这个逆子,不给我惹点事出来就浑身难受,看我今儿不好好管教你。”
    “爹,爹”殷玄琅拉住衣袖,劝道:“还有这么多远道而来的宾客,您且先息怒,我带弟弟下去。”
    好好的喜宴被殷施琅自己给毁了,殷汤气得心口作痛,险些没喘上来气。
    他暗暗懊悔,最不该将殷施琅送到县衙。
    如果没有他这个主张,殷施琅就不会对县太爷令有他想,也不会道出今日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早前他察觉殷施琅对县太爷有所臆想,心下一阵寒瑟,急忙找媒人说媒,欲速速斩了他的违背人伦的想法,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
    看了信的屠云哪还能睡得下去,赶紧出院,去找李酡颜。
    “亓官?你怎么来了?”
    亓官没好脸色,“哼,赶紧跟我走。”
    “怎么了?眼眶发红,你哭过?”
    “还不都是因为你。”
    亓官步履匆匆,只想赶紧离开殷家。
    屠云上车看到衣衫凌乱,靓发零落的李酡颜,当即心慌意乱,“怎么了这是?”
    焦小儿不会拐弯抹角,直说,“被人打的。”
    “哪个王八蛋如此大胆?”屠云怒从心间起,又问亓官,“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殷施琅。你敢揍他吗?”
    “有什么不敢的。”屠云瞧他嘴角的伤痕,脑子已将殷施琅千刀万刮无数遍,心头火愈烧愈旺,“我找他去。”
    李酡颜一把拉住她手腕,“你要真为我好,就别去。”
    “为什么?让人欺负了你还帮他说话,这种好心可要不得。”
    “是我先动的手。”
    屠云一愣,住了脚,关切地问:“你不是个会动手的人,是不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惹着你了。”
    李酡颜望她,满心的愤怒都烟消云散,“这事过去了,回家吧。”
    “总要有个说法吧。看你这样子必然是打输了。”
    亓官憋不住,说:“岂止是打输了,他们一帮人围着主子,拉偏架。”
    那还得了,屠云重燃斗志,“这帮人不敢得罪殷家,我敢,欺负我的人,揭了他们奴才皮。亓官,带路。”
    亓官果断答“好”,屠云卷袖,准备下车。
    关键时刻,李酡颜在车内一声怒吼:“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屠云探出门外的头又缩回来,蹲在李酡颜面前,仰头,浅眉一皱,心疼道:“怎么还急了?”
    正是她这举动,让李酡颜酸了眼眶,这辈子可再没有这样疼他护他的了。
    他将屠云拉起来,“我都说了,是我动手在先,你还去追究什么?”
    屠云恐惹他生气,说:“行,不找了。”
    回到李家,李酡颜先洗了个澡,屠云去谢神医买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进门看到焦小儿坐在院子里吃东西,凑过去问:“焦小儿,你看没看见发生的事儿?”
    焦小儿将他所见说了,屠云怒火又死灰复燃,若不是怕事后李酡颜找她算账,此刻早已经冲到殷家。
    宁静的夜晚,尘嚣都歇了,屠云将烛台拿近,打开药膏,涂抹在李酡颜嘴角。
    “公子威武,三十岁还打架,城里都传遍了。”
    “打都打了,我还顾得上这些,总的来说,县太爷教的好。”
    “怎么还赖我了。”她瞪眼含笑,假意嗔怪。
    他莞尔一笑,道:“有了县太爷庇护,我才吃了熊心豹子胆。”
    屠云佯装惋惜,“可你还是没打过。”
    “不提这事。”
    说来这架也没有白打,至少心里舒坦多了。
    殷施琅对屠云觊觎他是知道的,心里早存了一股气,不过没有机会发作,今儿动过手,也算是让殷施琅张长记性,往后再不敢说恶心人的话。
    涂完药,屠云将药膏收起来,烛火温烤脸颊,李酡颜分外英俊。
    “这回,我真得走了。”
    “是不是殷玄琅跟你说了什么?”
    “你听见了?”
    李酡颜摆头,“你谎称喝醉之后他执意要留下你,之后又消失了一段时间,所以我猜是有话跟你说,而且不能让外人知道。”
    最主要一点,他刚从京城回来。
    京城距北襄路途遥远,坐马车一来一回也要两个月,朝廷岂会给他放这么长时间的假,除非是有正经事办。
    “你猜的没错。”屠云盘腿坐在他对面,“他这次回来,就是接替我做县太爷的。”
    “新官到任,那你”
    “严格来说,我已经不是了。”
    “皇上这是怕你不回?”
    李酡颜脑子杂乱,如果只是这个,何至于罢官文书未达就任命新官,这显然是逼迫屠云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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