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蔓转身要拿车钥匙,可?一着急,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将车钥匙放在何处。
    “咚”一声,她的膝盖撞在茶几上,疼得蹙眉。
    汤澎不明所以,抓住横冲直撞的汤蔓,问:“姐,怎么了?”
    “车钥匙,我找不到车钥匙了。”汤蔓下意识反握着汤澎的手腕,如同抓住一根浮木般,用力?攥着。
    汤澎一眼看到茶几上的车钥匙,告诉汤蔓:“在那儿。”
    汤蔓转头去拿,对汤澎说:“我现?在要去一趟市区。”
    往返市区的道路她开过无数回,现?在熟门熟路。
    汤蔓实在庆幸自己拿到了驾驶证,谢肃将自己的车留在镇上让她开,方?便她随时出行。
    汤澎到底是不放心,拦住汤蔓的去路,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姐夫他?受伤了。”汤蔓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颤。
    汤澎了然,拿起一旁的手机说:“我跟你一块儿。”
    最后和汤蔓一同赶去市区医院的还有周兰蕙。
    *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行人到达医院。
    从谢肃发生意外到送入医院,到家属到达,这期间特警大队的同事一直守在急诊室外。
    汤蔓焦急到语无伦次,还是周兰蕙拉着特警同事的手表示感谢。
    哪里需要感谢,他?们对谢肃的担心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特警工作一直是风里来雨里去,永远站在危险的最前线。每个人身负重任,深知自己面对着何种危险,有可?能下一秒就死?在前线。这是他?们的工作,别无选择。
    在场的每一位特警同事给都在祈祷谢肃能够平安无事。
    急诊室的病房只允许一名家属进入,在这一刻,汤蔓却胆怯了。
    不知是否因为长时间驾车的原因,她在进入急诊病房前突然双腿发软,差点崴脚。
    一旁的周兰蕙赶忙拉住汤蔓的手,如同一路上不间断的安抚一般告诉她:“谢肃会没事的,你快进去看看吧。”
    汤蔓深深吸了一口氧气?。
    汤蔓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很快进入了急诊室。里面的病床很多,躺着很多病患人员,男女老少,声音嘈杂,各种医疗器械。汤蔓没有心情观察,目光一闪而过,最后被领着站在了谢肃的病床前。
    谢肃还穿着黑色的制服,一向高?大的他?,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裸露的皮肤上带着红色的血迹,面庞微微浮肿,脸色却是苍白。
    汤蔓双唇渐渐发白,心跳急剧加速,强忍着眩晕,双手死?死?攥着病床栏杆,低头轻声喊他?的名字:“谢肃,肃肃……肃肃……”
    回应汤蔓的,只有医疗器械滴答滴答的声响。
    接下去的一切,汤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她在医护人员认真的说明后签下了手术风险协议书,接着给谢肃的父母打了电话。
    再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
    手术时间长达八个小时,天从白变成黑夜,谢肃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谢肃的手术进展十?分顺利,预估明天早上就能清醒,继而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人陪护和进入,但?是透过监护室的玻璃,能清晰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谢肃,他?的手臂被白色纱布缠绕着,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穿着病号服。
    晚上十?一点,汤蔓坐在重症监护室外不肯离去。谢宏胜走过来拍拍汤蔓的肩膀,让她先去休息。
    汤蔓固执不肯离开,她说自己要看着谢肃清醒。
    “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了。”周兰蕙走过来。
    汤蔓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不想让人担心,她还是喝了点酸奶。
    “爸妈,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不是不想休息,只不过现?在真的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我就干脆守在这里,这样也会安心一些。”
    谢宏胜说:“我留下吧,你去休息。”
    汤蔓态度坚决:“我是谢肃的妻子?,我留在这里天经地?义?。”
    最后留下来的除了汤蔓,还有汤澎。
    汤澎说自己年轻,能熬,反正他?之前为了学习经常熬通宵。再说,他?也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待在这里。
    监护室外很快只剩下汤蔓和汤澎两个人,寂静的走道上针落有声。
    汤澎大咧咧地?躺在无人的椅子?上,捧着手机玩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他?抬头,见汤蔓站在监护室的窗前。
    “姐。”汤澎喊了她一声。
    汤蔓转过身:“怎么了?”
    汤澎说:“从我的角度看,你可?真像望夫石。”
    汤蔓的心情经过长时间的跌宕起伏,现?在处于平稳状态,她走到汤澎的旁边坐下,忽然说:“我还记得你上次问过我一个问题,不过我现?在有了不同的答案。”
    汤澎来了精神,坐起来问:“什?么问题?”
    汤蔓:“有一天你问我,是已经过世的陈翼重要,还是谢肃重要。”
    汤澎:“现?在你的答案是什?么?”
    汤蔓:“一样重要。”
    汤澎咧开嘴笑得灿烂:“恭喜我姐夫。”
    汤蔓样笑了笑,脸上却带着淡淡的苦涩。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谢肃能快点醒来,她想和他?说说话,想抱抱他?,想亲亲他?。
    想告诉他?,她实在太?担心他?了。
    漫长一夜。
    清晨五点,南方?城市被朝阳唤醒。
    汤蔓坐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打了个哈切,她站起来,习惯性地?朝病房的透明玻璃走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谢肃缓缓煽动睫毛,睁开眼。
    谢肃的病床正对着玻璃的方?向,一睁开眼就能见到病房外面的汤蔓。
    在汤蔓看来,这一眼似隔了千山万水,一眼万年。
    谢肃却只是睡过一觉般,浑身似被重重的大山压着,难以动弹。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知道,见到了汤蔓很开心。于是他?朝她上扬起唇角,笑得吃力?,却又竭尽全力?。
    汤蔓忍了一晚上的担忧和伤痛,似终于得到一个豁口得以宣泄,她哭着笑着,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第45章
    *
    谢肃当天顺利转入了普通骨科病房, 后续还需要接受一系列的治疗和观察。
    经过手术,他的左手手臂上有14根钢钉贯穿固定。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得养伤。
    据说这只手臂未来会有一些后遗症, 痊愈后的疤痕也?会非常难看。但是这些对汤蔓来说都不重要, 只要谢肃平安健康就好。
    接下去的几天, 陆陆续续来看望谢肃的领导、同事、战友,以及亲朋好友……很多很多人。
    早在今年年初走亲访友时汤蔓就知道谢肃的家族庞大?,现在更是知道他是个“万人迷”。有些亲朋甚至还专门从外省过来探望谢肃,可见重视程度。
    几乎每隔一会儿, 就会有不同的人敲敲单人病房的门,继而带着鲜花和果篮走进来。
    无一例外, 都能坐下来和谢肃聊很久。谢肃也?从来不会嫌烦, 他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笑意,很友好, 让人感觉很亲切。
    可怜汤蔓一个“社恐”, 要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只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她无聊, 就坐在旁边练习削苹果。可惜不成功, “啪嗒”断了一截,“啪嗒”又断了一截。
    谢肃虽然在和人说话,但是对汤蔓的关注一点没落下。看她削苹果看得心?惊胆战的,总是担心?担心?她下一秒会削到自?己?的手。正和人话说到一半, 他温柔喊她:“蔓蔓。”
    汤蔓停下削苹果皮的动作?,转头问谢肃:“怎么啦?”
    他左手受伤, 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自?己?完成, 汤蔓自?告奋勇,成为?他的左手。
    谢肃摇摇头, 说:“你小心?手。”
    汤蔓无辜地哦了一声,侧过身继续削苹果。
    没一会儿,朋友离开,谢肃一脸笑意看着汤蔓,用右手拍拍自?己?的病床,示意她:“过来。”
    汤蔓将切成小块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走到谢肃旁边,用牙签插着,一块一块喂他。
    “削苹果皮好难哦。”汤蔓说。
    “不用削,我可以连着皮吃。”
    “连着皮不好吃,而且有可能会有药物?残留。”
    谢肃宠溺看着她:“削到手流血了怎么办?你会晕血。”
    汤蔓无所谓:“我上次见到你身上的血都没晕呢。”
    谢肃说:“你是没晕,可是你肯定很难受。”
    “嗯,是有点。”汤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汤蔓摇摇头:“不用说抱歉,你没事就行。”
    “我不会有事的。”
    汤蔓心?里莫名有些伤感,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谢肃用右手抓住她的手,问她:“要不要上来睡一会儿?”
    汤蔓摇头。
    谢肃:“累不累?”
    汤蔓摇头。
    谢肃:“困不困?”
    汤蔓还是摇头。
    还不等?谢肃继续说什么,汤蔓先他一步:“你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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