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奴才无碍只是热着了。”
    康熙点了点头,用修长的右手食指点着面前的桌子笑着道:
    “子清是朕在南边最信任的人,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身子啊,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就得注重养生了。”
    “这人呐就像是一颗树一样,无人看管任他野蛮疯长,不出几年就长得枝枝丫丫没有外形了,树干上刚生出一颗虫洞时,修理树枝的花匠没有瞧见那虫洞,这树也没有在意,它也从来没有在遇到啄木鸟时让这鸟儿把他不慎钻进树干里的虫子捉走,长年累月下来,这好端端能作为房梁之木的大树就变成大水一冲就折掉的朽木了,惹得花匠不得不一把火将其焚烧了,白种一棵好书,惹人叹息。”
    曹寅这下子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万岁爷话中有话了,他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擦越多。
    孙氏也觉察出不对味的地方了,可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又听到万岁爷交代大儿子:
    “子清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准备一下,后日随朕一同去祭拜明孝陵。”
    “咳咳咳——”
    听到老父亲要去祭拜明孝陵,老十险些被嘴里的食物噎住。
    曹寅也是短暂一愣后,忙俯身行礼。
    此刻全场最淡定的人就是弘晞了他可是知道历史上自己汗玛法就五次祭拜明孝陵,还是以三跪九叩极其恭敬的姿态,给明太|祖写了个“治隆唐宋”的极高评价、树立了一块石碑,而后乾隆也有样学样的在六次南巡期间,每次都要到明孝陵焚香祭酒,模仿祖父三跪九叩的恭敬姿态,给明成|祖了一个“远迈汉唐”的评价。
    祖孙俩的举动固然有拉拢南方文人们心的意思,但也绝不只是单纯的政|治作秀,倘若真的只是作秀的话,何必次次都要当着众人的面三跪九叩、还对明朝的父子俩给予极高的评价?弘晞琢磨着这里面虽有政|治考虑在,但更多的却包含着雄主与雄主、猛男与猛男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意吧?
    约莫又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热热闹闹的宴席也散了。
    夜里沐浴完的曹寅像是烙馅饼似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琢磨着白日里万岁爷的举动。
    康熙也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躺在床上发呆,幼年时相伴着长大的情谊终究是特殊的。
    他今个儿瞧见那小曹雪芹的模样,倒是瞧出来了几分小曹寅的模样。
    康熙闭眼在心里叹息,回想起多年前他刚让曹寅兼任两淮巡盐御史时,年轻气盛的曹寅看不惯盐场中的贪|污行贿之风,曾公然给他上折子让他整治乱象,惹得南方臣子们抱团排斥织造府,如果不是他明目张胆的护着,曹寅早就因为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的辞官了。
    他想不通究竟为何短短十年间那个正直甚至有些小自卑、满腹才华与经纶的俊朗青年也会变成在名利场里捞银子的老油条。
    想到乾隆朝的那个早期廉洁,后期变成巨贪的英俊官员钮祜禄·和珅,康熙不由头疼的用手揉了揉额头,心中暗道,曹子清啊,朕把网开一面的机会留给你了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啊!
    第139章 祭拜孝陵
    皇家一行人躺在别院舒适的床榻上, 闻着清雅的淡淡安神香,一夜好眠。
    曹寅则在隔壁的织造府中双手枕着后脑勺、双目瞧着床帐子失眠到后半夜,而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他次日清晨醒来, 脸色极差。
    李氏瞧见曹寅的模样都不由吓了一跳, 细眉微拧, 看着自己夫君柔声询问道:
    “老爷,你昨夜是一宿没睡吗?”
    曹寅听到嫡妻的话也是一愣,待瞥见他在镜子中那像是鬼般的憔悴模样也是狠狠噎住了,他抬起双手使劲搓了搓脸,又用右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随口对着刚给李氏上好妆准备出去的丫鬟吩咐道:
    “那个谁你先别走,也过来给我的脸上拾掇一番, 老爷这副鬼样子可是没有办法去别院中给万岁爷请安的。”
    梳妆的小丫鬟闻言细声细气的应答了一声就拿着手里的黛笔和细粉仔细地给曹寅眼眶下的浓重青黑色眼圈遮掩、描补。
    李氏与曹寅同床共枕多年,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了,对曹寅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她看着自家夫君从昨晚散席后就一直是那副无意识眉头微拧的忧心忡忡模样,心里也突突的跳,但她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敏感, 也实在是想不通眼下万岁爷都来南巡了,这江南之地究竟还有何要紧事使得夫君露出来这般焦灼的模样?想不通,李氏也就不想了,又用纤纤玉指捏着黛笔对照镜子轻轻扫了扫精致的眉尾,暗自思忖着在万岁爷住在别院的这些日子里, 她该如何悄无声息的与那些官员富商家的太太们见面开茶话会、收“脂粉钱”, 毕竟那别院只要一建成就像个销金窟般得日日往里面投一笔银子来维持里面像是天庭瑶池的美景啊!
    这偌大的织造府和圣驾落脚别院,连块地砖都得雕刻成花的模样, 一砖一瓦都是靠着金银堆砌起来,每天的银子都花的像是淌海水似的, 没有银子可是万万不成的。
    夫妻俩一坐一站,心中各有所想,也没有出声交流,窗外天光大亮了,曹寅也被丫鬟给收拾的有几分容光焕发的模样了。
    他抿唇按耐下浮上心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带着李氏出了房门,先去正院里给孙氏请了安,而后又跟着嫡母带着一大家子老少到别院中给万岁爷、皇太后、小太孙请安了。
    约莫两刻多钟后,东边的红日一点点往上爬,直至彻底变成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悬挂在湛蓝的天幕上,请安结束的曹家众人才再度回到了织造府内用早膳。
    曹寅则独自一人坐在前院的书房里深思着万岁爷交代给他的差事,他靠在雕花圈椅的椅背上,手中盘着俩文玩核桃,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紫竹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张口唤人进来,吩咐底下人去准备明日皇帝要带着三位皇子和小太孙到明孝陵祭拜的事情。
    他的办事能力很不俗,手下人的行动效率也很高。
    午时刚过,太阳悬挂在中天,日头炎热极了。
    江南之地上到官员富商,下到走卒小民就全都知道了“住在京城的皇帝老爷昨个儿清晨刚到江宁,明天上午就要去祭拜洪武皇帝陵寝”的消息。
    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年轻文人刚刚从常去的书肆里买完书出来就看到七、八个穿着草鞋的稚童,边跑在黑墙白瓦的大街小巷里,边挥舞着两条胳膊,高声嚷嚷道:
    “大消息!大消息!明天上午皇帝老爷要去紫金山南麓祭拜明孝陵啦!”
    “真消息!真消息!明天上午来南巡的万岁爷要去祭拜洪武爷啦!感兴趣的人都能跑去紫金山下观看!”
    青衣文人姓“安”,姑且就称呼他为“安书生”吧。
    安书生听到这话,愕然不已,下意识就往后转头瞧见书厮掌柜也走到了他身旁探着脑袋往街上望,他忙蹙眉询问道:
    “掌柜的,你觉得这消息是真的吗?”
    书厮掌柜用手捋着下颌上的灰白色胡子,先摇头后又点头道:
    “客官,老夫也是刚听到这消息的,想来消息不会有假,这些稚童们若无人指使哪敢在背地里说这种事关皇帝老爷的话?若是被官府的人看见判成谣传的话,即使这些稚童们不用担责,怕是他们家里的大人们就得一个不落的被捕快压进衙门里挨板子了!”
    安书生捏着手中的书想了想觉得书厮掌柜说的话在理,也不再耽搁时间,忙将拿在右手中的新书揣到怀里,就撒开双腿顶着上空的大太阳往家里跑。
    回家的一路上他瞧见街道上各种各样的人都在激烈地讨论明日帝王祭拜明孝陵的事情,显然这个劲爆的消息甚至已经压过“帝王昨日住进织造府”的热度了。
    他想起今早刚出门时,大街小巷上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而现在只不过才短短俩时辰的功夫,消息就传播的如此之快、范围如此之广了,安书生不禁抿了抿薄唇,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待他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里后,一进门就瞧见大厅里聚集了不少老人和同他一样的年轻文人,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们全都围着他坐在主位圈椅上的祖父——安老,神情激动、连说带比划地讨论着什么,而他祖父却眼皮半耷拉着、眸子低垂,一下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串,沉默不语。
    安书生冲着几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和中年男人俯身作揖,随后乖乖的跟着几个同龄人站在一起,默默听着长辈们争论。
    他们这些人皆是前明的遗老遗少,有的是明末的官员,有的则是单纯看不惯异族当政、不愿意为清廷效力的隐世大儒。
    安书生的祖父就是后者。
    他听着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气愤的用手拍打着身侧的高脚小方桌,张口骂道:
    “那鞑子皇帝现在大张旗鼓的宣扬着他明日要去祭拜我大明洪武皇帝陵寝的消息,要让老夫看,他这就是纯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咱们这些心向大明的老头子给一网打尽呢!”
    “是啊!是啊!那鞑子皇帝如此高调行事,他不担心被那些白莲教的人给行刺了?我觉得马老说的对,明日祭拜明孝陵的安排必然是那清廷皇上同那曹家人一块设下的圈套!他们就等着咱们这些人往里跳呢!用心险恶之极!令人不齿!”
    “唉,两位老哥哥说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可老夫我啊,只想着倘若洪武老爷子和马皇后真的在天有灵瞧见明日有清朝皇帝来他陵寝前祭拜了,他们夫妻俩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孝陵中蹦出来啊?归根到底眼下的形势还是得怪洪武爷之后的那些大明君王们不争气啊,若是他们争气,唉……”
    三个老头子说的正上头,坐在他们仨身旁的俩中年男人似乎是听不惯了,一个圆脸短须的男人忍不住开口小声道:
    “马老、李老、王老,说句真心话,我觉得如今咱们这顶上的清朝皇帝其实还是做得挺不错的,你们生于明末,怀念明朝固然无可非议,可你们也不睁眼看看晚明都腐朽黑暗成什么样子了?官员们贪|污成风、宫里面的宦官干政,朱家的王爷们各个嘴里吃的流油,底层的小老百姓们饿的饿死,冻的冻死,内部农民起义不断,外面蒙古、沙俄虎视眈眈,要让我说清廷和蒙元还是有区别的,蒙元那是一丁点儿想要好好治理江山的样子都懒得做,起码这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前也是给明朝当官员的啊,在东北边将手下为大明稳固边防立下不少战功呢,太宗皇太极,顺治福临也是会用汉臣的明主,哪个王朝不出几代明君?哪个王朝又不生几个渣滓?咱们不能因为眼下是满人当政就蜷缩在这江南水乡里不动弹啊!”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也端着杯茶幽幽道:
    “我觉得段兄说的话不错,咱们这些读书人不应该拘泥于顶上的皇帝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只要他们心系百姓,治理江山时能让百姓们过上安宁的好日子,咱们就应该去参加科举努力成为官员为百姓们做事。”
    “爹,安老,李老,王老,早些年咱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清廷,但是各位叔伯们,你们也瞧见结果了。”
    “二十多年前,那平西王吴三桂举旗起事时,我就不太看好这个藩王,奉劝过诸位叔伯们要谨慎行事,莫要被当成枪使了。你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行动上却是怎么办的?”
    国字脸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盏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涨红的摊着双手激动道:
    “你们一听到吴三桂高呼出来‘反清复明’的口号,呼啦一下子头脑一热,拿钱拿物、砸锅卖铁地去支援他了,选择性忽略当初清军就是被吴三桂引入关的,那南明的小明王就是吴三桂拿着弓弦给活生生勒死的!这人先是背叛了明廷投靠清廷,转而瞧见清廷不愿意让他在南边当土皇帝了,又转头拉拢另外俩藩王、暗地里拉上宝岛上的郑氏家族一块对付清廷,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完全就是为了自己一家一姓的利益在闹,可笑的是你们还觉得这人心中真的有明朝的君王,心心念念着想要看到吴三桂胜利那一刻,明朝断掉的国祚能够再续起来,最终呢?你们也瞧见了那吴三桂眼看着胜利无望,直接就登基为帝,国号还反手定成了‘吴周’!这‘周’字我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瞧不出来哪点与‘明’长的一样了!”
    李老、王老被中年男人的话怼的嘴巴颤抖说出来话,马老则直接“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里的拐杖就照着自己不省心的儿子打去,边打边骂道:
    “你个忘祖的混账玩意儿!你今个儿怎么还调转枪头对那鞑子皇帝说好话了?你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睁眼看晚明的腐朽与黑暗,你怎么不用你那一双招子瞧瞧清廷这两年办的都是什么破事儿!”
    马老边说边一气之下抬手拽掉自己缠在脑袋上的黑布,指着自己半个光溜溜的脑门,气愤地辱骂道:
    “那些从白山黑水里走出来只会挖草药、打猎的蛮子们懂什么诗书礼教?知道何为儒学经典?”
    “他们不懂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野蛮的推行剃发令让咱们汉家男儿们各个脑袋后缀着根大辫子,用这种难看至极的发型来生生恶心我们!蛮子的那些女子们也是不懂得脚大脸丑的道理,各个不知羞!女子缠足是咱们汉家女子遵循几百年的风俗习惯,蛮子们一入关那老太后就让那蛮子小皇帝下放脚令,如今这康熙直接把咱们女子缠脚的规矩给废掉了!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女子们懂啥?她们就应该缠足!就应该待在深宅后院里相夫教子,蛮子皇帝在那大草原上建造个什么劳什子的纺织厂,让女子们进去做工,把家里这些女人们的心都给搅和乱了,横生波澜,老夫瞧着他们完全就是将咱们汉家的森严礼教弃之于不顾啊!你这混账玩意儿不想着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竟然还昏了头的给蛮子们说好话!看我不打死你!”
    “爹!”中年男人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边咬着牙关生生挨着老父亲的拐棍,边又执拗地大声吼道:
    “爹,你不愿意听,儿子也要说!这放眼历朝历代看去,我瞧着康熙皇帝都能在明君榜上排到前十的位置了,古往今来幼年登基的小皇帝也不少,大多都被权臣给养成傀儡了,康熙皇帝少年时期就能把鳌拜给铲除了,单单这份魄力与忍耐力就是英主具备的潜质,亲政后,先推广人痘预防天花,这两年又搞出来个更安全的牛痘,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再者平三藩、驱逐沙俄、收复宝岛、掌控漠北、漠南,三次御驾亲征漠西噶尔丹,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但凡换个手段弱点的皇帝都不一定能有他做得好!”
    “你们摸着心口说说,那闯王李自成和平西王吴三桂有康熙爷的能耐吗?他们要是有这能耐不早就坐稳龙椅了!”
    “我让你犟嘴!你再敢犟嘴多说一句话,老子今个儿就要打死你!”
    马老看着自己儿子还越说越上头了,简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手中的拐杖朝着不孝子的脑袋上敲,奈何他已经是年老体弱的七十多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力气也小,准头也没有,个子也比儿子矮了两个头,拐杖都挥舞不到孽子的肩膀上。
    “爹,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今日也要把憋在心里好多年了的真心话说出来!大清现在已经入关一甲子的时间了,你们也亲眼瞧见先帝和如今的康熙爷以及他生的一串儿子们都不是孬的,为何非得抓着前明不放?”
    “咱们和那专为造|反而生的白莲教是不一样的,他们白莲教哪朝哪代不打着为了前朝的旗号,反今朝,多是为了利益,可咱们呢?咱们一辈子饱读诗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儿子今年也快五十岁了,读了几十年书自认可以做进士了,可就因为您死死拉着我,不让我参加科举,我如今年过半百连个童生都不是!只能靠着给书肆写话本子维持家里的生计!满腹才华都硬生生被岁月给蹉跎了!爹!儿子都这般大的年纪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奢望什么了,可你的孙子正值壮年!曾孙也是鲜活少年人,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咱家的子孙后代们就为了听您一句‘心向大明、誓死不做清廷官’的话就直接全部断送仕途吗?!”
    看着向来听话的儿子第一次满脸通红、额头、脖子青筋直冒的对着他吼,马老拿在手里的拐杖颤啊颤,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小了,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啪嗒”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拐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爬满皱纹的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憋了一眼眶的泪水,脸上的神情复杂憋屈极了。
    在座众人看完这老子打儿子的惊心动魄一幕,都不由吞了吞口水,闭上了嘴巴。
    国字脸的中年人吼出来的一长段话也在其余中年人、年轻人心里留下了层层涟漪,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如今龙椅上的帝王确实是一位极其难得的英明君主,文治武功都不俗,可为何这英主偏偏生于蛮子之家呢?如果现在还是汉人王朝的话,他们这些人不早就去参加科举入仕了!
    唉——
    无声的叹息在众人心底响起,怀中揣着书的年轻安书生,一颗心脏也砰砰砰直跳,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自己那仍旧低头闭眼转动佛珠的祖父,敏锐的能觉察到可能今日之后,他们这些明朝遗老遗少的未来就有可能会拐到其他方向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等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后,坐在主位上的老先生才睁开眼睛,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快八十岁了,是江南之地有名的大儒。
    即使他没有做官,也没有进书院里教书,但每逢过年过节江南的清流文官们都会前来拜访他。
    安老左右扭头,看了看自己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伙计,又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中年人、年轻人,目光在自己孙子脸上停留了两秒,抿了抿唇,转动了几粒佛珠。
    他知道马老弟的儿子刚才吼出来的那话是有道理的,他们这些腹中有才华的老人,这辈子已经黄土埋到脖子根了,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了,但各家各户里的英才小辈们还有很长一段人生路要走,他们这些老头子不能不为子孙后代们考虑啊。
    安老眯了眯眼,嗓音沙哑、声音沉静地一锤定音道:
    “行了,大家都别再争执了,那消息不是说了,明日谁都能去明孝陵看,咱们几个老头子把家里的小辈留到家里拴起来,我们明早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安书生听到自己祖父要亲自过去,瞬间就着急地劝阻道:
    “爷爷,您年纪都这般大了,明日明孝陵跟前必然是人山人海的,您别去了,万一被人伤到了可怎么办啊。”
    安老抬手制止住自己孙子,目光扫视着几个老人。
    马老、王老、李老纠结一番,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南的官员、文人、富商、普通小老百姓们就黑压压的往明孝陵涌,到了紫金山南麓才瞧见穿着黄马褂的御前带刀侍卫以及穿着红色衣服的捕快们已经认真的在做着安保工作了。
    乔装打扮、准备趁着这个千载难逢好机会行刺帝王的白莲教人见状不得不咬了咬牙,悄无声息地从人群里离开了。
    待到天光大亮后,围观之人已经有数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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