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安京俨然?进入雨季,入夜便开始狂风卷地,乌云满布,将显露一角的弦月遮盖。
    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水汽与潮湿气?息。
    偌大的武云侯府路上灯盏被突如其来的水汽和狂风吹灭,院子里的下人连忙尝试着重新点?燃。
    正忙活的空隙,司延自马车上下来,玄色衣袍随风而鼓,衣角翻卷。
    他一身清寒肃杀,巍巍而立,伴随着闷闷滚雷声朝着后院走过去。
    沿路忙于点?灯的下人被卫辙驱散。
    整个侯府陷入渺茫空寂,失去生气?,被天空忽明忽暗的光线映衬得甚是阴暗。
    后院小阁楼内,茯苓正忙于关窗,忽然?砰一声,屋门被撞开。
    云皎皎面前刚刚点?燃的灯盏硬是被门口灌入的狂风吹灭。
    屋内变得很是昏暗,只有?角落里被支芙护着的烛灯摇摇晃晃、潺潺弱弱,支芙不满的嘟囔,“谁啊,进来也不敲门,我好不容易……侯爷?”
    支芙忙放下灯盏,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侯爷恕罪,我……”
    司延声音低沉平静,“滚出去。”
    偏偏越是这般平静的语气?,越是令人毛骨悚然?。
    茯苓与支芙双双看向云皎皎。
    云皎皎温声道,“回去吧。”
    两人迟疑着,行礼退下,将房门带上。
    屋内俨然?只剩他们两人。
    云皎皎见没了风,重新点?燃了面前的灯盏,盈盈弱弱的火光朦胧的映照在?她?的眉宇间。
    司延走到她?面前,“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嗯?”云皎皎抬头看他,“哦,半月后,我要入宫了。”
    她?一如往常风轻云淡的嗓音,瞬间将司延的火气?挑高到了极点?,他一步上前,宽大手掌掐住云皎皎下颚,“你?要入宫,我准了吗?”
    云皎皎反应很是平静,“就知道你?不准,我才越过你?做的。”
    司延眸光凛然?,“你?审讯,审到了什么?”
    “燕家。”
    “你?如果想,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从来就不需要你?入宫。”
    “你?帮我?”云皎皎有?些气?闷,“燕沛之?早就盘算好以此为筹码,等到太子倒台拿捏住你?,日后好坐上皇位。你?但凡不顺他的意,随时能被他捏住,你?还能帮我多少?”
    司延剑眉轻蹙,“你?如何知道的?”
    “若我还是不知道呢?你?打算怎么办?”
    “把你?送出去……”
    “把我送出去,倘若你?先暗杀燕程,皇位于燕沛之?一旦毫无悬念,他会立刻处死你?。”云皎皎看着司延的眼睛,“再或者,你?先检举燕沛之?,他必定?会反将一军,拉你?下水。”
    “你?我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我要进宫,我该进宫,我是时候进宫了!司延你?不可能事事都帮我做,需要有?一些事情我来做。你?明不明白适当的保全自己,事情才能更顺利。”
    司延气?息沉重,“我的事不需要你?担心?……”
    云皎皎突然?摔了手中灯盏,“我怎么能不担心?!”
    忽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令人窒息的沉寂之?后,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第64章
    狂躁的风雨声重重的拍打在窗柩上。
    云皎皎声音掺杂着异样?的冷淡, “我真的很讨厌你们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知道。”
    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侯爷回去吧。”
    云皎皎面无表情的回身?, 进屋。
    手臂突然被攥住,司延的声音混合着闷雷轻响,“你方才说什么??”
    云皎皎欲推开司延的手,“我说我讨厌你。”
    司延却提步朝她走过来,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这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格外清晰, “上一句。”
    “没?有?上一句,”云皎皎矢口否认, “你放开我。”
    “有?。”司延并未放手,常年习武的男人?最懂如何用力不至于弄疼她,又让她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云皎皎不知是气得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 那股浑身?上下血液逆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急促,没?有?章法?, “我们本不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吗?”
    “你我想要的都得到了。这种关系你还要妨碍我想去哪, 要做什么?,那我们的交易就结束好了。”
    司延周身?气压极低,“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云皎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黑暗中与男人?对视良久, 忽然间扯开自己的裙带,挂在司延结实的手臂上。
    “那你来要, 要够了就放我走。”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无比讨厌这种受限制的情况和处境。
    也格外厌恶有?人?觉得, 她是弱势、她是只能被保护的花瓶。
    她生平最不喜的话,“她只是一个公主?啊”、“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房间里只剩衣物窸窣落地声, 与外面凌乱的狂风骤雨相比,屋内压抑得死寂都像是卷着狂风暴雨。
    晦暗光线中,松散的衣衫下隐隐约约描摹出起?伏轮廓,羊脂玉一般的莹白在黑夜中都格外晃眼。
    司延眸光深沉,情绪却没?有?半分好转,他手指穿过衣物掐住她不堪盈握的腰身?,滚烫掌心?熨帖在微凉肌肤上,缓慢上滑。
    他粗粝带薄茧的掌心?与他的嗓音一同摩挲着云皎皎的神经,“我要的是心?。”
    “我没?有?心?。”
    云皎皎压抑住身?上被研磨的触感,毫不避讳的直视司延的眼睛。
    风雨声敲打在窗口,带出一片黏腻潮湿气,混合在空气里。
    司延眼睫压低,气息就落在她鼻尖,“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动过心??”
    云皎皎避开他的视线,“没?有?。”
    她腰间带过一股很是强硬的力道,裸露的小?腹,贴上他冰凉的腰扣。
    下巴被握住,“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说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说了我就能放你走。”
    云皎皎看着司延的眼睛,气息微微凌乱。
    司延挑眉,眼底是狂妄挑衅与难以捉摸的幽冷。
    她透着清寒的声音与暴雨混合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动过心?,没?有?在乎过你。”
    细密的雨点被风吹入湖水中 ,搅乱了并不平静的湖面。
    司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慢松开双手,后退几步。
    屋内关门声响起?后,俨然只剩下了云皎皎一人?,她背靠在墙壁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感情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事乱之时,一无所?用,只会拖累。
    她不想要。
    太子?生变,燕程重伤,桓王回?京后常住皇宫,接手燕程部分朝政,近乎朝中大臣都默认了桓王就是既定太子?,一时间风头无两。
    燕静仪时而暗示着燕程,“虽然淞儿不争气,但好歹还有?沛之帮皇兄辅佐朝政,这皇储之中有?沛之这般心?性的,想必皇兄也不用担心?了。”
    燕程冷笑一声,“再看看吧,那个孽畜也是装了一阵孝子?,才动手想杀朕。”
    燕程捡起?面前奏折,“总归朕膝下那么?多皇子?,也不是非得某个人?不可,立储之事不急。”
    “皇兄说的是。”燕静仪收了声。
    走到外面的燕沛之脚步停住,片刻之后,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上前与燕程禀报正事。
    事事躬亲,却又全数交于燕程,没?有?让燕程产生丝毫被越权的不适。
    随侍站在旁边看着,有?些佩服他们家?王爷的心?性。
    出来四下无人?才开口,“王爷,今日陛下所?言……”
    “父皇所?言乃是正常,”燕沛之嗓音平静,“父皇正值壮年,膝下那么?多孩子?,日后立储想必是得找个令人?信服又能担当重任的。眼下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必是好事。”
    随侍低头,“是奴才愚钝。”
    “只是皇兄蠢笨冒失,此次谋反,怕是被人?教唆,反倒让那人?坐收渔翁之利。”燕沛之走了几步,轻轻弯了弯唇,“这个司延的确是比本王预料之中,更加能干。”
    “那司延不是跟随王爷您吗,帮您办了那么?多事,又扳倒太子?。若真是他,此事也是对王爷您有?利。”
    “最好是对我有?利,”燕沛之嗓音深沉,“别是打着对我有?利的幌子?,企图动我燕家?江山。”
    燕沛之回?头看随侍,“已经有?几日了,他近来可有?消息送来?”
    “除了谋逆审讯案件送来几份,司延并未因为那小?公主?的事情与王爷您送信。”
    燕沛之沉吟片刻,“那前朝皇宫中,云见月与质子?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司延这般危险的人?物,的确是能利用他最大程度的达到目的,但也必须得有?证据钳制住他。
    他与云皎皎的私情,就是大燕王朝中,他的死局。
    是燕沛之一定要拿到的证据。
    这样?,等利用完司延,证据一摆,也随时能让这个危险的猛虎消失。
    “回?禀王爷,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传言,听说当初云珩答应了那质子?,等他从边疆回?来,与公主?完婚。金华殿好像还放着草拟的婚书,若是能拿到这婚书,就是铁证。”
    燕沛之凝眉,“现在金华殿是谁在住?”
    随侍接道,“是明月公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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