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午后,就算没有人语,虫鸣的喧闹声也能让莫离山的这片天地远离寂静。
    在靠近山顶的竹林深处,有一由翠竹搭建而成的屋室,瘦削颀长的身影端坐于室内宽桌前,挺直的肩背,已有足以担负天地的气势。
    突来的狂风由窗口飙入室内,不过转瞬,在室内端坐看书的男子已被人蒙住双眼。
    "彤儿,别闹了。"男子拉下来人作怪的双手。
    "又在看书了。"来人迅速抽走男子身前的书册,在男子欲夺回的同时,身形一转,便已离开男子数步之遥,嘟著粉色菱唇抱怨。
    "师兄在研究医术,没空与你瞎闹把,书还我。"男子朝她伸手。
    "不还。"女子扁起小嘴,将书册于后,分明刁难。
    "彤儿!"男子沉下语气。
    是他和师父宠溺彤儿宠过头了吗?
    还记得彤儿小时候乖巧甜美的娇弱模样,怎么今天会变成这般无法无天的骄纵任性?
    "彤儿说不还就是不还!"师兄很少对她沉下语气说话,让她一股气闷直上胸意。
    "你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男子告道,沉下的神色表明此话绝非玩笑。
    "哼!还你就还你!"女子无限委屈的垮下脸,眼中已蓄积泪水,手一挥,藏于背后的书册迅速抛出,安安稳稳的掉落在男子身前的桌上。
    "彤儿"男子快步从桌后奔出,挡住女子欲冲出斋室的身子,拥她入怀,无奈轻叹。
    "师兄师兄为了一本书册而对彤儿生气。"习惯性的攀住他的颈项,她埋首在他怀里抽噎。
    "是师兄的错,师兄不该凶彤儿,师兄向你赔罪就是了。"他温言轻哄。
    "师兄师兄每次离开就是十天半个月,回来后也只在书斋看书,都不都不理会彤儿了。"
    "师兄出外是为了济世救人,回来待在书斋也是为了研究各种奇病敝症,绝非故意冷落彤儿,别多心了,好吗?"他开口解释。
    "这些彤儿都知道,可是彤儿还是好想念师兄,好想念的。"她埋首在他胸膛里闷闷开口。"师兄忘了彤儿,彤儿好难过,好难过——"
    "乖,师兄最疼爱彤儿了,怎么会忘了你呢?这次是我不对,你原谅师兄可好?"他轻抚她结成辫子的柔细长发。
    "只要师兄时时记著彤儿,彤儿就原谅师兄。"她笑开了眉眼,脸上还有未乾的泪痕。
    她才十三岁的年纪呀,已看得出未来亭亭玉立的影子!
    "师兄?"清脆的叫唤中,有著疑惑。
    "没事。"收回心神,他拉著她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随口说道:"你的身手愈来愈好了。"
    "还是比不上师兄呀。"彤儿硬转过身,将他压坐于竹椅上,然后迅速坐在他腿上。
    "彤儿,你年纪已不算小,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男子嘴上虽叨念著,倒也没有推开怀中人儿的举动。
    "我们是'才子佳人'呀。"她赖皮地笑着。
    "小时的玩笑话亏你还一直记在心底。"他轻点她鼻尖,不甚在意的转回话题。"师父老爱夸你学武资质比我还好,也许不久之后彤儿的武功就会超越师兄,听得我都吃味儿了。"
    "哼!师父还不是老爱在彤儿面前称赞师兄对医术的天分有多好多高。"她斜睨他。
    "这表示上天是公平的呀,每个人都有长才,也没有人绝对完美。"他拨开她的发辫,打散她的发,再慢慢以手梳理著。
    "呵,那等到彤儿武功超越师兄时,换我来保护你,如何?"她懒懒的哼声道,享受著他修长指尖穿抚过她头发的舒适感。
    "好啊,到时候可得靠彤儿来保护师兄了。"他笑着回应。
    "一定呀!"她猛点著头,笑容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等你的武功超越师兄,换你来保护我
    如果可以选择,我可不可以不要你这样的保护?如此残忍的守护,教人情何以堪?
    为何今晚的月色,仍是如此明澈?照得所有心伤无所遁形。
    缓缓刻划手中的鸳鸯图,一刀一刀,尽是思念,也是凌迟。
    这样无眠的夜,还会持续多久
    "师父。"
    娇脆的女音随著可怜兮兮的语调,在枝叶浓密的树林中缓缓散开。
    "师父,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的腿快要断了。"纤细的身影奋不顾身地向前扑,死命拉住前头复纱黑衣人的手,一方面往反方向施力,一方面继续让人给拖著走。
    粗糙的黄石沙地上,随著两人前进的足迹,留下长长一条委蛇的拖痕。
    "师父"谢宁香开始哀号,嗓音听来已有不支的疲惫。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卯上了,她非要吵到师父受不了不可!
    终于,璩若影停下步伐,侧过头睨视她。
    "师父,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的腿快要断了。"谢宁香趁机紧紧抱住璩若影的手臂,撒娇哀求。
    璩若影侧眼瞥视谢宁香后头某一定点,扬起有丝复杂的笑意,而后移回目光,看着自己新收来的徒儿。
    也真是难为她了,由大清早起到现在,快步急行三十里才喊累,这对一般人来说,已属强人所难,更何况是个娇生惯养的闺阁千金。
    这其中有古怪?
    "师父?"谢宁香狐疑地看着若影执起自己的手,神色认真地把脉观察。
    "宁香,你可曾学过武?"璩若影突然问。
    "学武?哈,怎么可能?"谢宁香嗤道。
    的确,以她这般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学习武艺?但她体内奔窜流动的真气又该如何解释?难怪她可快行三十里才喊累。
    但如果不是有某种武学修为程度的人,怎会有如此充沛的真气?除非有人过渡给她?
    会是何种可能呢?
    再说,这真气,怎会感觉如此熟悉?
    "师父,我好累,走不动了。"见璩若影沉思不语,谢宁香也不探究,嘟囔著嘴讨饶。
    "再忍耐一会儿吧,前头有条沁凉溪水,可以让你好好歇息。"
    "呵!我就知道师父待宁香最好了。"如获大赦,她眉开眼笑,亲呢地搂住若影的手臂谄媚道。
    这女孩儿,如此不避嫌!?
    "为什么这样看我?"
    "想你为何毫不懂得避嫌?"
    "我需要避嫌吗?"谢宁香眨著大眼,无辜地反问,双手则宣示性地搂得更紧。
    璩若影看进她闪动故意的双瞳,而后哈哈大笑。"的确不需要,但你难道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我何必在乎?"她轻笑。"况且,这儿又没有外人。"
    "是吗?"
    "难道不是?"她狐疑著。
    总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师父话中的笑意与笃定。
    "没什么。"
    璩若影不给正面回答,反而毫无预警地挽住谢宁香的手臂,带著她提气飞纵。
    "啊——"谢宁香一时重心不稳,在一阵尖叫后吓得紧紧抱住璩若影的腰,以防自己跌落。
    风声呼啸,簌簌飕飕,潺潺水声亦逐渐飘入耳际。
    也才不过眨眼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溪畔。
    "哇!"谢宁香飞快放开环抱璩若影的手,兴奋地脱了鞋袜就往溪水里冲。
    "好凉呀!好舒服,师父也一起下来嘛!"她大叫。
    这疯丫头!
    若影不理会她的呼喊,迳自走到溪畔掬水饮用,顺便净脸。
    谢宁香玩心一起,掬水泼向璩若影。
    璩若影身形微动,衣帽上的黑纱奇异地没有飘扬翻飞,在连连闪开谢宁香的泼水攻势之后,仍是不发一语,只有唇角微微上扬起恶意的弧度。
    彷佛玩累了,谢宁香坐在岸边突向水中的大石上休息。
    璩若影则是背倚著高约两人叠身站立的树干,双臂环胸,专注地凝望她脸上那满足明灿的笑容。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休息够了?"
    "嗯。"她开心地笑答。"我们要继续赶路了吗?"
    "不,今天就在这溪畔休息野宿。"璩若影给了她预料之外的答案。
    "呵呵,我就说嘛,师父您待宁香最好了!"她开心地想站起,却疏忽了自己的脚正踩在浅水滩中的湿滑石头上。
    璩若影以掌气将差点跌倒的谢宁香推坐回原处,接著跃上树顶折一捆枝,气灌于内,以细枝将需两人合抱的树干劈成两截,切口恍若利剑削金一般,之后再将断木折为几根等长等宽的木条,打入溪水中。
    木桩直挺、有次序地立著,稳固不摇。全部动作一气呵成,时间不过顷刻。
    "呃"谢宁香目瞪口呆地看着璩若影的动作。
    惊诧,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
    师父的武功修为是不是比她所以为的还要高深?
    "休息够了?"若影再次问道,语气似在确认心中的决定。
    谢宁香张大嘴,一句话也发不出,只能乖顺点头。
    "休息够了,就去站桩。"即使方才运动真气,若影依旧面不红气不喘,连命令的语气都平淡到像在谈论天气。
    站站桩!?
    青天霹历,五雷轰顶!这两个字眼顿时吓醒她所有的神智。
    师父该不会是小心眼报复她方才泼水的举动吧?
    "一一定要站上去吗?"极端不愿的话音里,有著害怕的颤抖。
    "学武之人首重定性,你已拜我为师,理该顺从我的命令,可有异议?"
    "不、不敢。"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么站一个时辰应该不是问题。"
    "一一个时辰!?"谢宁香叫。
    "有异议吗?"
    璩若影双手环胸,挺直的身形让谢宁香不敢造次,只能低呐:"万一我受不了而跌落溪中呢?"
    "自行爬起、冲走或者淹死,端看你造化。"冷淡且恶意地说完,噱若影一掌将谢宁香送上木桩。
    "等我回来才许休息。"抛下话后,璩若影便转身离开。
    "小鼻子小眼睛!"等到璩若影走远后,谢宁香才敢小声暗骂。
    "多加一个时辰。"噱若影清晰宏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这样也听得到!?
    呜!连木桩的距离都计算得恰恰好,害她连想偷个懒都不行。
    深吸一口气,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可恶!此仇不报非——君——子!
    "师父,好了没呀?"谢宁香摊坐在仅剩一截的树干旁,接受温暖阳光的洗礼,有气无力地询问著。
    璩若影偏头望了她一眼,并无答话,只是专心地处理面前用细枝串插翻烤的野味。
    谢宁香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西斜的日影。阵阵烤肉香气不断传来,对又饿又累的她来说,简直是有若炼狱一般的折磨。
    看着自己徒儿始终精神奕奕,飞扬跋扈的娇美脸蛋上浮现如此委屈、疲累又含著期待的表情,璩若影心下升起一股不忍。
    "喏。"她将手上已烤得焦脆鲜美的山雉递给谢宁香。
    "哇,谢过师父!"谢宁香飞快接过野味,随即大口大口吃起来。
    看着她毫不优雅的吃相,璩若影心中闪现疑惑。
    "你很习惯于野外就食?"她继续翻烤手中的食物,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谢宁香抬头,疑惑地看着若影。
    "是吗?"
    "有何不对吗?"
    "不。"璩若影不做正面回答,转过头,继续专注于手中食物。
    "师父,能不能问你一件事?"谢宁香疑惑地望着璩若影忙碌的双手,开口问道。"我们明明只有两个人,为何要准备根本吃不完的食物?"
    "这两日来,我们一直是三人同行。"
    三人同行?什么意思?
    "徒儿不懂。"
    璩若影将双眼投注于密林深处,淡道;"晏神医,你一整日未进食,想必也锇了吧,何不出来一同用餐?"
    "啊!"谢宁香瞠大双眼,讶异地同看向密林深处。
    "就知道瞒不了璩兄。"晏郡平自暗影中走出,脸上犹带尔雅笑意,态度落落大力,一点儿也没有被跟踪对像发现的不自在。
    "晏神医,你几时跟在我们身后的?"谢宁香还无法从惊诧中回神。
    "自出隆兴楼后。"晏郡平淡笑道,接过若影递给他的食物。"先谢过璩兄的细心款待了!"
    在他有礼的语调底下,摆明了不请自来与赖定不走的无赖,璩若影冷哼,不想答腔。
    谢宁香呆看着晏郡平,仍无法接受被跟踪两日的事实。
    自出隆兴楼后,那不就是一开始就跟在她和师父后头了吗?那她她和师父之间的亲匿举止,不就全被一个外人给看光了!
    难怪师父要她避嫌,真是的,为什么不讲清楚?存心耍她嘛!
    谢宁香回头瞪视璩若影,后者则坏坏地耸肩。
    可恶!她暗暗咬牙。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以为晏郡平对任何事都已不在意了,为何又尾随于后?她相信绝不可能是单纯地好打抱不平,那么,是想探究什么吗?
    不论如何,跟踪的滋味,总不好受!
    "敢问晏神医,您这一路尾随下来,可有什么发现?"她问道,语带嘲讽。
    "发现是没有,倒有一些心得。"晏郡平缓缓撕下一块肉,放入口内咀嚼。
    "愿闻其详。"
    "其一,你们师徒俩感情真好,亲密的程度,远远超过一般师徒。"晏郡平笑着回敬她的嘲讽。
    "是吗?"谢宁香眼中悄悄燃起火花。
    "其二,看不出来以你娇弱千金的身份,居然可站椿两个时辰仍能文风不动,我还曾担心需要出面解救跌落的你,看来是晏某多虑了。"
    "呵呵呵"谢宁香干笑着,再度将怨恨的眼光射向璩若影。
    璩若影则冷眼迎视她,摆明隔山虎斗。
    "你就别埋怨璩兄了,若不是知道我在一旁看着,他也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傻傻地在那儿站桩。"
    "还还说!"
    一路跟踪就算了,居然居然也一路观视!
    "若影。"璩若影突然开口,语气淡然,毫无情绪。
    "你不防我?"晏郡平闻言对璩若影挑眉。
    "晏神医的岁数长于若影,敬呼恕我收受不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心底打了个突,既然允许他的靠近,为什么语气仍旧这样冷淡与疏离,并夹带嘲讽?
    "咦?"谢宁香突然疑惑地低下头,东闻西嗅,而后靠坐到璩若影身边,像终于找到答案似的继续用餐。
    若影睨她一眼,她则回以一个无辜的甜美笑容。
    望着他们师徒之间的默契,看到谢宁香娇俏面容上的笑意,晏郡平心底泛起一丝苦涩,也莫名地带著一丝妒意。
    曾经也有一张如此娇美的面容,带著毫无保留的信任,笑望着他
    "晏神医,你对我的吃相有意见吗?"谢宁香蹙眉回望他的出神。
    "不,我只是疑惑,侍郎府都教导儿女们如此豪迈的用食方武吗?"飞快回过神,他反唇相稽,并且很故意地、优雅地撕下一块肉咀嚼。
    "我欠你的吗?"谢宁香咬牙。
    抬起头,正巧看到师父的面纱之下那明显的笑意,压抑想要吐血的冲动,谢宁香缓缓绽出一抹笑容。
    十年风水轮流转,她就不信,没有她谢宁香回报的一天!"
    赤云山,坐落于总是云烟缭绕,却燠热得令人心慌的西南边地,因十几年前独占此处的霸气主人而得名。
    原本青苍蓊郁的山林,现已渐渐呈现黑寂干涸,清新宜人的空气,慢慢渗入血腥。
    山林深处,有一片红色的建筑群,是人人望之步,闻之丧胆的赤云教总。
    此刻,巍峨的大堂内,一群白衣红袍、红巾系发、腰系双刃的男女,正分列两侧,面露敬畏地听探子的报告,等候席上之人的裁决。
    季-懒懒地坐于躺椅上,静静听下屑们的禀报,修长美丽的扇睫下滑过疲惫。
    最近武时,总发现自己的内力精进飞快,但真气停滞阻塞,武力愈强,身体反而更加虚弱,而找来的医者都诊不出原因
    铁赤云生前留下的札记中并无提及此一现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祟敦主,已探得晏郡平的行踪。"一名属下的回报勾回她游走的注意力。
    "在哪里?"她的姿态文风未动,双眸依旧半敛,但眼底激射出炫丽光采。
    "三日前出现在洛阳城隆兴楼,之后一路南行,现已至钧州一带。"
    "可知道目的地?"
    "属下不知。"
    "有同行者吗?"
    "尚有一男一女同行。男子身著黑衣,头戴笠帽,以黑纱覆脸,无法得知其形貌,但据探子回报,似乎武艺极高。"
    "武艺极高吗?"季-沉吟,而后续问:"那名女子又是何来历?"
    "前不久告老还乡的兵部侍郎谢孟宗之女,名唤谢宁香。"
    "谢宁香"她玩味著这个名字,脑中开始思索。
    传闻这两年来晏郡平从不与人接近,更别说是与女子同行,为何突然改变?
    再说,他若真想藏住行踪,就如同泡沫没于水面一般,彻底在世上消失,任何人也别想找到他。
    这两年来她苦苦追寻,但他总有办法在留下蛛丝马迹的同时转瞬又了无踪影,为何这次属下能一路探查?除非他刻意泄漏行踪!
    这又是为何?
    "是,听说谢宁香娇美可人,伶俐聪颖也骄纵任性"那名下属尽责地报告得来的资料。
    一阵碎裂的声响蓦地由主位向四周传散开来,吓得那名下属马上噤声,众人屏息,惶恐下跪。
    上好的精雕花瓶已呈粉末状飘散在总坛空中,而教众们畏惧不安的反应季-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她的脑中,只重复流转著那几句话——
    娇美可人、伶俐任性,娇美可人、伶俐任性
    他竟然还没死心
    可恨!
    挥掉手中粉末,她愤然站起。
    "派出人马,全力擒拿谢宁香,我要以她血祭。"森冷的语调,平板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是。"众人唯诺应声。
    "还有,引开晏郡平,其余阻挡者,杀无赦。"
    "遵令。"
    晏郡平,我绝对会让你向我低头!
    一甩水袖,季-傲然离席,一干人等不敢违令,迅速离开,执行猎人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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