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冉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重逢前,重逢初期,林西冉都不敢面对那些往事,她在梁骁面前自卑,躲避,不敢迈出一步。
    可少年热烈赤诚的爱意,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底气。
    她昔日拼了命想掩盖的过去,现在看来不过是漫长人生里的一段小插曲。
    初到伦敦的林西冉依旧活得肆意又天真,她有要好的朋友,有疼她的长辈亲人,还有在国内等她回去的少年。
    特别是2015年,那一年,可以说是林西冉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彼时的她,是业界前辈称赞最有前途的芭蕾舞者,是网媒追捧的“最美东方白天鹅”,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有史以来第一且唯一的最年轻的华人首席。
    可这一切在首席考核前半个月的那晚,如同一场白日幻梦,一夜破碎。
    林西冉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是英芭周年庆,她喝了不少酒,和程书雪撒娇,让她送自己回家。
    程书雪嘴上答应,转头就将酒醉的她送上了觊觎她许久英芭高层的床。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林西冉这么倒霉,在那英芭高层拍下她照片,要撕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醒了。
    林西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男人砸去,然后在男人怒骂声中,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
    随后,摔断了左腿。
    再醒来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林西冉,她左腿骨裂严重,右腿韧带拉伤,大概这一生都跳不了舞了。
    那段时间,林西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她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
    英芭考核前一天,程书雪来医院看她,林西冉红眼,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程书雪挑眉冷笑,“我也想问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压我一头?”
    “当年京芭考核是这样,我来了英芭,你却又阴魂不散跟来,抢走了我好不容易盼来的白天鹅一角。”
    “凭什么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拥有的一切,而我却要看着你高高在上,享受我本该拥有的荣誉。”
    “……”
    向林西冉发泄完自己多年不甘,程书雪恶劣勾唇,嘲弄道:“——林西冉,被朋友背叛,从高处跌落的滋味怎么样?”
    林西冉从小就被林川柏和温意浓保护得天真,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人心险恶。
    只呆呆地看着程书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着林西冉微愣的神情,程书雪都有点儿同情她了,讥讽,“林西冉,做人别太天真,知道吗?”
    那天之后,英芭上下流传着林西冉为获得首席位置,恬不知耻勾引高层,最后被正宫打进医院。
    所谓“真相”无人去探究,众人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好友的背叛,无法再跳舞,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让林西冉迅速消沉下去,一度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对…对不起,我那时候生病了,所以——所以,才会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林西冉微红着眼睛,和梁骁道歉。
    2015年那个雪夜,是林西冉生病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梁骁的出现第一反应是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再见梁骁时,少年意气风发,而她跌落尘埃,那些无形的自卑掩藏在无法言说的情绪下。
    所以林西冉不想,也害怕被梁骁知道那些事情,害怕梁骁也用异样眼光看她。
    因为太爱,所以才更在意。
    即便后来两人结了婚,重新在一起了,林西冉最初开始不敢向梁骁坦白。
    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林西冉,但是梁骁不能。
    可他的爱和尊重,一次又一次向她证明——他很爱她,无论她是谁,是什么样儿,经历过什么,他都依旧爱她如初。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哥哥,他们都说是我长了张狐狸精脸,不知廉耻我勾引了那个人——我没有——”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在梁骁怀里哭个不停,“明明…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为什么…为什么受人指责的是我——?!”
    “……真的,真的是我的错吗——?!”她问。
    梁骁抚着她背安抚,“冉冉,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你只是受害者。”
    “……”林西冉微怔,呆呆看着梁骁。
    梁骁盯着她眼睛说道:“施暴者有罪,受害者无罪。”
    林西冉愣了一瞬,压抑的哭声爆发,安静车厢里,是她一遍又一遍诉说委屈的哭声。
    像是把这些年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发泄干净。
    梁骁抱紧林西冉,指腹不停为她擦去落下的眼泪。
    此刻之前,他生气于她不愿和自己坦白过往,现在,只有对眼前人满满地心疼。
    回忆起从重逢起这点滴,她低头时不自信的神情,谈起伦敦往事,不自觉地闪躲目光,性格从昔日明艳娇俏变得自卑怯弱。
    梁骁低头,吻在林西冉湿润眼尾,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那…那你……还会喜欢我吗?”林西冉吸了吸发酸的鼻尖,视线朦胧地看着梁骁。
    梁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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