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请来的这位大夫医术甚佳,开的方子也无不妥,只是病人又耽误了两天,再加三钱生甘草,人参用量加倍,葯效会发散得快一些。照方子抓三帖葯,水四碗半煎取一碗,温服。每帖葯可重煎一次,每日饭后服用。两天后,我再换一帖葯方。这里是十两银子,你先去抓葯吧。”
    望、闻、问、切之后,见每个病人症候相同,欧阳子夜将之前的方子稍作变动,写了三张略异的方子,交付亦步亦趋黏在身后的笨匪三人组中的矮个子,想了想,又问道:“这儿离城镇多远?附近有像样的葯店吗?”
    矮个子接过银子,两眼放光,道:“有,有。这儿离镇上来回只要两个时辰脚程,镇上有家‘采善堂’,听说掌柜的是从京城来的,各类葯草可全了,之前的大夫,就是从那请来的。”
    欧阳子夜展颜,赞同道:“是‘采善堂’的人的话,那就没问题了。三位大哥快去吧,早些把葯抓回来,你们亲人的病也早些好呀。”
    “采善堂”正是全国最大的葯铺,分店遍布大江南北,但是这么偏远的小镇上也有分支,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胖匪应声“是”后,又道:“那就委屈姑娘和这位公子先在寒舍稍事歇息,我等先去了。”
    欧阳子夜在有点破的木桌旁坐下,悠然道:“只管去吧,奴家与容公子不劳招呼了。”见他们退出后,转向身后一直脸黑黑瞪着她的年青人,欧阳子夜笑道:“那位有些发福的大哥像是曾念过两年私塾的呢,难怪他对‘先生’仍有敬意。容公子,你说是吗?”
    不过他们的家却一样一贫如洗,才会抓不起葯。刚刚她还顺便看了一位已喝过三剂葯的病人,病势明显好转,也让她打消要他们换葯方的念头。
    好好一服葯吃到一半,随意转换,对病人未必有益,往往还有害。
    容劼闷闷地“嗯”了一声,爱理不理。
    欧阳子夜有些纳闷地以手托腮,斜瞟着态度明显和昨夜截然不同的容劼,暗暗揣测着他闷闷不乐的缘由。
    这位古道热肠的年轻人,今晨重逢之后,不复昨夜般对她敬若天人,反而老拿着那双对男人而言太过秀气的大眼睛瞪着她,一副她犯了天条的气愤模样,害她都忍不住要反省一下自己有否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恶行呢。
    结论是没有。那么,这位公子气从何来?
    自从发现欧阳子夜竟然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将鸡婆个性发挥到极致的容劼便对她一点敬意也无,兹兹念念者,全是如何敲醒这个大意女子,教会她行走江湖的一些最最基本的防身之术。
    而那引得他心火狂张的小女人居然还一脸“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生我气”地无辜地看着他,他愈发火冒三丈。
    粗心大意,轻易置自身于险境,竟还一点自觉都欠奉。
    他板起清雅俊容,语重心长地道:“欧阳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欧阳子夜看着他犹带几分孩子气的俊颜强装上“严肃、老成”的面具,不禁莞尔,挑起新月眉,莫名反问:“我有吗?”
    看吧,他就说她很没自觉的了。
    容劼用力皱起剑眉,尝试着端起苛刻的严师架子不过有点失败。“怎么没有?像昨晚,你随随便便地让我进殿,最后还让我和你在大殿内一起过夜。然后今天又不加考虑地便和这三位大哥下山,随他们回家。你这样很危险的,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凡事应该多加小心,三思而行。你看你,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男人都能把你打倒,如果昨晚或今天你遇到的是坏人,你早死过不止一百次了知不知道?还有,你难道没听过‘财不露白’吗?把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捧到强盗面前给他看,万一他见财起意怎么办?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再这样漫不经心下去,翻船就是迟早的事,听懂了没有?”
    原来他竟在担心这些事情。
    欧阳子夜柔了眼波,对他愈加欣赏“容公子多虑了。子夜既敢独闯江湖,自有一些防身之术。”她抬起小蛮靴,指着比一般靴子厚了半寸的鞋底,笑道:“例如说,这双靴子底下便暗藏机关,如若遇上歹人,我只需用力踢一下鞋帮,里面的迷葯自会喷洒成雾,武功再强横的高手,三息内也定然倒地,尽失行动能力。”
    她身上的花样可不止这一处,随便数数都至少有十来种机关,教一些心怀歹意的恶人吃尽了苦头。
    见他语结地瞪着她,她以为他仍不放心,补充道:“这种迷葯是我师父为我特制的,不但笼罩范围颇广,蔓延极速,而且不仅通过呼吸进入人体,还可由肌肤毛孔渗至血液,除非事先吃下解葯,否则休想幸免。”
    容劼的眉加倍打成死结“你你你”他惨叫“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办?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叫‘见面只说三分话,逢人莫掏一颗心’吗?你再这样冒冒失失的,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也有错?
    欧阳子夜微弱地道:“可是你是好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过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教育家循循善诱,希望天真的学生早点看清现实“尤其你的身份十分特殊,说不定有人想逼你炼什么长生不老丹或是做一些杀人的毒葯,又或是不想你去救他的仇家之类,当然有可能会别有用心地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之后再为非作歹。很可怕对不对?孟子老爷爷都有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是告诉你,要充满忧虑意识,先人一步察觉身边的危险,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如果自以为自己很安全,贪图享乐,一定会死得又快又难看。明白了吗?”
    嗄?
    欧阳子夜睨一眼他黑煞的铁板脸,很明智地选择顺他的意,不做逆龙鳞的傻事“明白了。”
    容劼的火却越烧越旺,暴跳如雷“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要敷衍了事。请你注意点行不行,人心险恶,你知道他们会打什么鬼主意?你再这样不小心当心被人卖了。”
    而她还是那种会帮卖她的人数钱的笨蛋。
    呼,骂得他口干舌燥,喉咙都在痛。
    欧阳子夜殷勤递上小巧的玉盏“你先喝口水,润润喉。”
    容劼接过,喝了一口,星眸一亮,又用力灌一大口,赞不绝口:“这是什么?真好喝。”
    乳白色的冰凉液体,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润,缓缓滑过喉咙后,回涌出浓郁的甘甜,满口芬芳。
    迫不及待地喝完,他馋兮兮地将玉盏举到她面前“我还要。”
    早知这样可以令他息怒休兵,她八百年前就把一整瓶的灵石乳都奉上了。
    欧阳子夜抿唇浅笑,从手中的玉瓶中又倒了约半盏,道:“这是灵石乳,有健体强身之效。可是常人一次喝太多也无益,你喝完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灵石乳?
    对于一般人而言,它的功能确实“不过”是益体健脾,百病全消,可是对练武之人来说,它却能增长功力,一日千里,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品圣葯。
    她轻描淡写的说辞却令容劼手中的盏差点吓落地,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供”上桌后,再度开骂:“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如果给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看见了,你的麻烦就大了。拜托你有点戒心好不好?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好心的”
    那种圣品拿来给他解渴,太浪费了可是好好喝
    舔了舔留有余香的唇瓣,他不舍地盯着盏中温润如玉的乳液,好想喝
    欧阳子夜将瓶子放回身边的葯箱,有点委屈“你自己还不是不先问问是什么东西就全喝下肚去了,也很没戒心啊。”
    容劼窒了窒,黑白分明的眼瞪大,跳脚道:“那不一样好不好。”
    有几分好奇地盯着她开启的葯箱。它与寻常揭盖的葯箱截然不同,分为左右两扇,以机纽相接,一扣上便紧紧闭合,看不出半点缝隙,天衣无缝,里头以最大容量的设计分成许多大小不同的格子,放满形形色色的玉瓶。而它的材质正是整个葯箱最特别之处,以罕见的冷翠竹片编织而成,经过特殊的浸泡处理,柔韧无比的竹蔑转为坚硬之至的材质,绝不会变形,纵使刀砍、斧劈、自高处坠落也不会破损,亦不畏火烧水浸,可以说是最理想的葯箱。而且,它的质量非常之轻,拿空里面的葯物之后,仅重五两三钱,绝对不会成为背负者的负担。此外,它的外形也是独一无二,似玉非玉,看上去像是最最极品的碧玉翡翠,晶莹剔透,找不出半点杂质,甚至薄得可以看到里面一格格的葯瓶。它也因此成为欧阳子夜的独门标志,如假包换。连一些不法之徒想借欧阳子夜的名头骗吃骗喝都无法得逞。
    听说这个葯箱出自百年前被称为“天机子”的能工巧匠之双手,精妙无比。
    可以认真研究一下就好了呃,现在他要注意的不是这个
    “哪里不一”
    女子柔细的声音被打断,容劼俊秀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我!”修长的食指直直指着自家鼻梁,他瞪着毫无危机意识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欧阳子夜不解“容劼啊。”
    食指放了下来,男子俊挺的鼻子用力哼了哼,接着问道:“那么请问姑娘可知在下今年贱辰,家住何处,父母安否,家世如何,曾经行善或是为恶否?”
    罢从眼前消失的食指倏地晃出来,指住她秀气的鼻子。
    欧阳子夜张张香唇,摇头示意。
    一问三不知。
    他得意地收回手指,道:“就是嘛,你对我一无所知,也就别无所图。所以我当然不用担心你会给我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啦。”
    虽然他也没有想到她会拿那么了不起的东西给他喝就是了。
    “可是!”加重语气,他皱眉看着她“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非常非常有名的欧阳子夜耶。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一大,是非就多。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你这样掉以轻心,迟早会被奸人所害你知不知道?”
    想不到她这老江湖,竟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训了个遍。
    欧阳子夜无奈地看着满口耸听危言的杞人再世,有些啼笑皆非,心念一转,话题转到三千里外“恕子夜冒昧,请问容公子欲往何处?”
    容劼头大地发现此姝毫不受教,为人师的热诚被严重打击,他心灰意冷地道:“在下奉家父之命,至‘寻日山庄’为周老庄主祝寿。”
    欧阳子夜的美眸亮了起来,欣然道:“奴家将去之处,距‘寻日山庄’仅三十里路程。容公子如不嫌弃,与奴家一齐同往可好?”
    这么巧?
    容劼搔了下头,想到若不在旁看着,不知这位小姐会把自己送进狼窟抑或虎口,同意道:“好。”顿了顿,忍不住指着自己垂涎很久的灵石乳,期待地问:“我真的可以把它喝光吗?”
    欧阳子夜失笑,嫣然婉转“容公子只管请便。子夜既然将它倒出来了,便绝不会再收回去的。”虽然她一向独来独往,但对于和这男子同行一事,不仅没有半点抗拒,反而还充满了期待之情。
    这样有趣的一个人,一路同行,想来断断不会无聊的了。
    笑看世间事的无瑕芳心,首次被医葯以外的人事勾起微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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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不爽。
    非常非常不高兴。
    极度不悦中。
    戴着矮个子笨匪借给他的草帽,坐在大树下乘凉的容劼睥着远处木屋前正在寒暄的一对男女,满肚子不高兴,怨气冲天得连一旁和他一起休息的农人都闻出不对劲。
    “呃容小扮,你在看什么?”肥肥笨匪问得有点战战兢兢,不明白为何这位爱训人的先生会突然变脸。
    罢才还和他们谈笑风生,怎么一转眼,那张讨喜的笑脸就结了霜,冷得冻人?
    他们哪句话说得不妥,又勾起他训话的兴致了吗?
    笨匪三人组暗暗交换着眼色,拼命回忆自己的发言,希望可以找到漏洞,先行补救,以免再次遭受至少长达一个时辰的精神虐待。
    容劼收回视线,向面前噤若寒蝉的三人组绽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我想看看天色,不知这几天会不会下雨。”
    壮汉笨匪偷偷擦了把冷汗,松了一口气,笑道:“不会啦,俗话说‘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门’,这两天傍晚天边的云霞那么好看,会晴上几天的。”
    一边的中年农人附和道:“是啊,小扮你就放心吧,这天正是咱耕作的好时候。来,先喝口水,忙了一上午,你也该渴了。”
    容劼接过水袋,道了谢,旋开盖子喝了两口,再将袋子递回去。
    清甜的泉水流进腹中,让他想起灵石乳的美味,眼珠子忍不住又溜到某个方向,继续看得满腹怨气。
    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怎么又变天了?
    树底下另外几个人交换了下眼色,终于由一位年龄较大的老农上前一捻胡须问道:“小扮,你是不是太累了?”
    说起来,这位姓容的小扮可是大出他们的意料呢。
    前几日他和那位极和善的欧阳姑娘来他们村时,他们还当他只是个初离家的书生,满脸的稚气不说,那清秀的长相就跟个大姑娘似的。穿着和谈吐中,更可见是好人家的公子,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样,虽然没有教书先生的酸腐气,可也是文文弱弱,像是一辈子没做过粗活的好命人。可是没想到,当天下午他硬是跟着大牛下了地,翻田、拉犁,做得又快又好,一件件把式比他们这些庄稼人还道地,一下午的功夫,不但耕完了大牛家的两亩地,还帮老刘家寡妇的三亩薄田也翻了一遍,让他们一帮原想等着看笑话的村人全都傻了眼,对他另眼相看。
    不但吃了一惊,而且,很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像是邻家小扮般的亲切感,跟那些偶尔经过他们村的公子大爷截然不同。
    其实那位季大夫人也不坏,来他们村看诊,见他们几家比较穷苦,便分文不取。只是他虽没端着架子,但隐约中仍是透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与他们这等穷老百姓,有着深不可逾的鸿沟。
    照他看,那位温柔好心的欧阳姑娘才不会喜欢季大夫呢。
    饱经风霜的老眼看着有点没精神的容劼,老农的心情有点老人家袒护自家子侄般的偏私。
    容小扮长得又端正,人品又好得没话说,欧阳姑娘要是不懂得挑他,那他可要怪老天爷没长眼了。
    虽然在偷想着容小扮是否因为兴旺媳妇说“那位季大夫好像挺喜欢欧阳姑娘的呢”而感到不自在,老农也仍是没胆明说出来。
    容小扮看上去脾气好好,笑脸迎人,可是若惹毛了他,可真是捅到马蜂窝呢。
    他与欧阳姑娘初到那天,他们村里人不过因为他与欧阳姑娘两个孤身男女结伴同行,所以问了句“你们是夫妻吗?”就被他以“大婶不该随意度测他人的私事,这样胡乱猜想我俩的关系,对欧阳小姐的闺誉是很大的损害”为开场白,上至“孔孟之道”下至“朱程之学”从晚饭前直讲到掌灯时分,听得他们一干原本只是好奇想听答案,后来又慑于他说教时凌厉的气势没胆开溜的村人们晕头转向、头大如斗。
    现在想起来,他的耳朵还嗡嗡地响呢。
    所以,给他天做胆他也不敢提一句有关他与她两人“关系”的相关事情。
    容劼反射性地回道:“开玩笑,就这么点小事,哪累得倒我。”目光如炬,仍盯着“来了客人”的欧阳子夜。
    据他几天来的观察,他发现,名满天下的欧阳女神医不但对人没戒心,脾气也好得惊人,从早到晚都是一张温柔如水的笑脸,教看到的人舒了心怀,再浮躁的性子都变得安定。
    可是,见她对那位据说是“采善堂”少东家的季某某笑得那样美丽,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却坏了起来。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最私人的领域被人侵入了,让他整个人都警醒了起来。
    耳边传来肥肥笨匪有点讨好的说话声:“就、就是,昨儿容小扮一天就犁了十一亩地,现在才五亩,哪累得了他。”
    呜,容小扮可不可以别再皱着眉了,他、他会怕啊。
    因为他家有空房,欧阳子夜和容劼都寄宿在他家中,所以很荣幸地被教书先生上了好几堂道德经的肥肥笨匪对他又敬又畏,比对当年教过他三字经、千字文的先生还恭敬。
    啊,他们竟然进屋去了。
    苞她说过多少次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很危险的事,这女人没有脑子啊?
    气死他了。
    容劼气呼呼地回过头,很不道德地迁怒“我明明比你大,你为什么老叫我‘小扮’?”
    前天傍晚与肥肥笨匪生病的娘闲话家常时,他娘明明说她儿子肖马,今年才十八岁的。
    “小扮”明明是年龄大的人对年龄小的人的称呼,他欺负他没出过门,不大了解这些人情世故,所以大占他便宜不成?
    无辜的胖子被他一凶,瞪大了眼,莫明所以,替他应话的是刚才那位老农“怎么可能?容小扮你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水根可已经十八了,哈哈。”
    想到大概是少年人不服小的心理作祟,老人与其他人相视而笑。
    看在他是位老人家,容劼没有翻脸,不悦地指正道:“老伯,我今年已经二十岁,比他大了整整两岁呢。”
    什么十六七,他明明属龙。龙哪,这么威风神气的生肖,怎么可以被人改成那种整天只会傻叫吃草的羊咩咩。
    树下所有人,包括笨匪三人组,异口同声地道:“怎么可能?”
    中年农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理解他的样子“小兄弟,年纪不重要,重点是志气大不大,你说是吧?”
    重点是他志气未必有很大,可是年纪一定比水根大。
    非常介意自己被人看成小孩子的容劼不满地道:“你、你、你,还有你和你,你们那是什么口气,我真的二十了。”
    老农爽朗地笑道:“容小扮,等你到了老朽这把年纪就知道,岁数这种东西,其实是越少越好,多了,可没有好处啊,哈哈哈”不跟他们说了。
    容劼气闷地站起身,径自扛起锄头继续做他的免钱苦力。
    种田种田,泥土可不会怀疑他的年纪。
    他身后,又是一阵会心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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