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齐的那辆旧车,在晋欢同事开始学会开车之后,晋欢就不好意思再占为己用了;于是那辆车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务车,平日放在公司停车场里,只有公事需要时
    比如说像现在,晋欢正开着公司车打算去杂志的经销商处了解状况兼骂人,为什么上一期的杂志铺得那么差?连便利商店都没有!
    经销商公司位在内湖区的新办公大楼,刚装潢不久的办公室,还有着油漆的味道。主管也是个女人,姓何,四十来岁,十分能干,标准的女强人,晋欢早和她约好了时间,于是一到,就直接进了她的办公室。
    何小姐的办公室并不大,晋欢一敲门进去,马上就看见办公室里还有另一名廿多岁的年轻女子,俐落的短发、语笑嫣然,美丽的脸庞,就连晋欢这样的女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很迷人。
    “哦?我跟你约的时间到了吗?”何小姐马上站了起来,微微抱歉地:“不好意思,我聊天聊忘了。”
    “没关系,”晋欢客气地想离开办公室“你先忙。”
    “不用不用!”何小姐赶紧唤住她,指着那陌生女子玩笑道:“她是我朋友,早该走了,只是最近出了本书,也是我们帮她经销的,赖在这想知道销售量。”
    女子微微一笑,纤纤手指一翻,递出一张名片给晋欢,晋欢连忙也奉上自己的;她惊讶于那女子的名片竟是亮黄的底、银红色的字,就像她的人一样艳丽,那名字
    田紫瑜。晋欢马上就对她的人有了概念,她是最近满红的一位造型设计师。何止出书,还常上电视。
    如同晋欢,田紫瑜也正读着晋欢的名片,她一看公司名称,就笑道:“你们老板是程先生吧?”
    晋欢微讶“你认识他?”
    田紫瑜咯咯笑出声。“我跟他儿子比较熟。”
    晋欢实在不想念出那个名字“程净齐?”
    “嗯。”田紫瑜的声音甜甜的。
    虽然晋欢一直告诉自己这不干她的事,但她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他的朋友?”
    “朋友?”田紫瑜看了眼何小姐,不知为何,两人按下按钮似的全笑了起来,一波一波,没完没了,还带了点暧昧:“比朋友要好得多。”
    “亲戚?”晋欢仍不死心,她早知自己不该问,但此时她的嘴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会自动说话似的。
    亲戚?田紫瑜冒出一阵大笑,似真似假的:“我还是他老婆呢。”她直笑了好一会儿才止,对晋欢卖了个关子:“你要是遇到他,问他就晓得了。”
    “我跟他不太熟。”晋欢生硬地吐出了一句。
    田紫瑜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妩媚地将皮包往肩上一搭,终于有离开的意思了。“你们有事要谈?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
    要走怎么不早走呢?晋欢在心里头恨恨地想,下意识瞄着田紫瑜的背影,怨她莫名其妙扔了颗手榴弹,在晋欢的脑子里爆炸爆炸,把她的理智、她的逻辑全炸光了。
    田紫瑜是净齐的女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了。或许她还真的是他老婆?
    这念头席卷了晋欢,霎时她又是嫉妒又是伤心,整个人昏眩起来,全身失去了力气。
    她知道自己很糟糕。净齐有许多女友,这本来就不意外,猜都猜得到的事,再说她不是已经有了韩讳,净齐的一切全与她无关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这么介意、这么难过?而且还有一种古怪的、像是被打击了、被背叛了,又心痛又失望又难堪的感觉,幽怨自伤。
    于是这天,从田紫瑜说出她认识净齐的这一刻起,晋欢整个人就报销了。
    她的理智、明快的办事能力全丢光了,也忘了要骂何小姐关于铺货的事,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回到公司,人坐在办公桌前就失了神,电话要响很久才知道要接,而且无端就想哭,整个人沉在一种激动的情绪中,直到下午
    她的行动电话响了。
    “猜我现在在哪?”净齐的声音十分正常而愉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晋欢这一天所累积的醋意和怒气,正巧在这时完全倾发,她冷冷地回:“我管你在哪。”
    这其实是他们寻常的对话模式;从前晋欢就老给他钉子碰,以致净齐仍未察觉事态严重,仍旧是带笑的语气:“我在机场,要去上海谈生意。”
    去!去死好了!晋欢暗骂着,赌气不回话。
    “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他故作失望状“我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我才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她冷冰冰地说。
    “真冷淡”晋欢今天的温度实在偏低,净齐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些事不对,但他不愿太过敏锐。“至少也该祝我一路顺风吧?现在搭飞机挺恐怖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恐怖分子劫机。”
    “你最好被挟持去阿富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永远不要回来!”
    虽然晋欢不可能真希望他去死,但那气忿的口吻绝对不是玩笑,他凭本能也知道出了事。“你怎么了?”
    “你管我!”她没好气地。
    “我当然要管你,”他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她加大声量吼。她异常的口气只是加深了他的疑虑,他不放弃:“不可能没事,你没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她冷笑起来,完全像是醋意发作。“我们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可不可以别来烦我?!”
    “到底怎么了?!”他吼,开始紧张了,又急又恼又焦灼。“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脾气?你这样教我怎么能安心上飞机?”
    “我随便你怎么上飞机,你这个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反正,”她的声音变得好尖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必了电话开关,晋欢随手就把电话一摔!
    死男人!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搅乱她平静生活用的。她为什么要认识他?没认识他之前,她不是快快乐乐,活得好好的?
    办公室里的同事见晋欢这么怒气冲冲,脸上还浮了一层寒冰,都好惊讶,又都不敢问,私底下交头接耳猜测着,但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所有的同事们都惊讶地望着那个又高又帅、风尘仆仆、脸上却写满了焦灼与忧心的男人;但没人比晋欢更讶异,因为那人正是现在该坐在飞机上,而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净齐。
    “你”晋欢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不由分说地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进了会议室,锁上门,开灯,放下窗帘,把一切的好奇都隔绝在外面。
    “你不是去上海了?”晋欢直到现在还愣愣的。
    “你这么怪里怪气的,我怎么放心去?”他紧张而懊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晋欢打从心里冒上一股倔气,依然扭过身去不看他。“没你的事!”
    他攫回她的肩,强迫她注视他,平常玩世不恭的净齐,难得如此正经与严肃“我临时取消班机,一大笔生意可能因此而泡汤,只因为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算不想告诉我,至少也让我安心!”
    她望着他紧张而忧心的眼光,望着望着,发现自己心底那股倔强的怒气好像正在一角一角缓缓缓缓地破碎
    其实当她发现他竟然放弃班机从机场跋回来找她时,那分突然的感动,就已经让她的怒气不再那么坚持了。
    她低下头,从牛仔裤口袋里拉出了那张被她捏得皱皱的、田紫瑜的名片给他。
    “她说她是你老婆。”给他名片时,晋欢同时丢出这句足以吓死他的话。
    “怎么可能?!”他看着田紫瑜的名片,气得随手就把它撕了!这女人也太爱开玩笑,害死他了!罪魁祸首,怪不得晋欢发这么大脾气。“我从来没结过婚,她平常就爱胡扯,你别被她唬了!”
    其实早上田紫瑜的口吻也有点像是玩笑,但晋欢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不信我叫她出来,跟我当面对质!”他又慌又急,只差没发誓。
    “至少她也是你女朋友。”她倔倔地说。
    “‘曾经’是女朋友,”净齐加重那两个字。“但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是不是很久没联络她哪晓得?她又没办法一天廿四小时盯着他。可是她凭什么去管他的行动?她跟他又没什么特殊关系,她还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她现在是在干嘛呀!
    那股一直烦扰着她的复杂矛盾情绪一下子又攫住了她,她陡地烦躁起来:“算了,你跟我解释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不需要你解释。”
    这算什么?他大老远跑回来只因为她又气又怒,现在她却又摆出这副逃避的态度?!他也吼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我自己怎么办!”她苦恼地喊,又烦又无从解决,眼眶就不争气地湿润了。
    她泪珠闪烁的眼眸霎时柔化了他的心,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对她吼,心疼地拉她入怀,他对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睛温柔低语:“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愈是温柔的哄,她的泪水就愈不争气地掉,她趴在他肩上抽噎地:“你有女朋友干我什么事?你就算结婚了也跟我没相关,我干嘛要气成这样?还会心痛?我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可以这样”
    她的激动,在净齐听来却完全是对他的剖心告白,他受宠若惊,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又一个劲儿喃喃自语似地嚷:
    “你为什么要跑回来解释?你不回来我就会恨死你,那我就没事了。”
    他的情绪放松了,忧心不见了,只剩下对她的柔情。他拥着她,轻声道:“你不会恨死我的。你爱上我了,怎么舍得?”
    “你这么花心,”晋欢抽着鼻子,仿佛愈想愈伤脑筋,眼泪又滚落得更快。“我怎么能爱上一个花心的人?”
    “好了,别说了,别哭了,”他再温柔的细语也止不住她掉泪的速度,他用唇拭去她的泪、吻她的眼、她泪湿的颊,最后终于落在她的唇上。
    这是晋欢头一次不抗拒他的吻。她闭上双眼,只想任由她的感官去感觉,她的神思是空的,只能想到此刻的甜蜜;她全身放松,觉得自己与他融合成一片,除了他以外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他需索的吻、饥渴的舌,他双臂环着她的力量。
    在这心旌动摇的时刻,他俩像两块浮木,拥有着彼此,在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与欲情的波浪中飘荡,那是比欲望更深刻的悸动,一种彼此拥有,珍惜与爱的感觉。
    他扶起她的头,给了她一个长长久久的凝视,那么深刻的眼光,望着她的眼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牢牢记在心板上。她承接着如此缠绵的眼神,心都要化了,她叹口气,双臂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偎在他胸前。
    “当我知道田紫瑜是你女朋友,我真的好嫉妒”她幽幽地说“我完全不晓得我会这么在乎,自己都被吓到了。”
    “这么说我该感谢她了。”他撩起她的秀发,轻吻她的耳垂。
    “我完蛋了。”自责心仍然放不过她。“我不该这样的。真是对不起韩讳”
    “别想那么多,别想,好不好?”他倏地制止她的话,也制止她的思想。他命令似地道:“爱情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只要听由自己的心,你的心告诉你你爱的是我,这样就行了。”
    她一直觉得他命令似的口吻像催眠总能让她听任他的话,不再抗拒。她叹口气,暂时忘却了自责,抬起头问他:“你因为我而没去上海,那笔生意真的会不见?”
    他很快看了看表“等等再赶去机场,搭最后一班去香港,明天一早赶去上海,希望那批字画还没被别人签走。”
    “对不起。”晋欢愧疚地说。
    “你对不起什么?”他笑道,搂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就因为我跑回来,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在乎我,对我还真是划算呢。”
    “你去多久?”她的心里划过一丝不舍,他还没走,她竟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后天就回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含笑的脸直视她。“放心,我会赶回来陪你去参加同学的婚礼。”
    “你怎么知道这个?”她一讶。
    “那天在医院听于黛榕说的。”
    “你听到的还真多。”她噘噘嘴。
    “你不就希望有人陪你去参加喜筵?”他爱宠地轻轻啄吻她的唇。“我绝对不会放你落单的。”
    “你什么时候要赶去机场?”她喃喃问,期盼时间能多一些。
    他又看了一次表“再过五分钟。”
    只有五分钟太短了!她心中对他的爱意正不断的上升,而他却要在此时离她而去,这对她不只不公平,还很残忍。
    “抱紧我吧。”她叹口气,只想躲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当中,忘掉一切理智的思绪。
    ----
    如同晋欢昨天所感觉,净齐才刚离开一天,她就非常想念他了。而糟糕的是,韩讳已经去美国一个多星期,她对两人的思念程度却截然不同。
    她爱净齐,这她很能确定,但说她不爱韩讳,这也不对,他亦是她向往的好对象。
    她的思绪随时都维持在一个天秤上,一边是韩讳的好,得此良人,此生何怨?另一边是净齐慑人的眼,魅惑她的心,让她无处可逃。
    反反复复,无以解答。正烦着,她接到了黛榕的电话。
    “今天没上班?”虽然是晚上,但黛榕最近都上晚班,所以晋欢这样问她。
    “请假。”黛榕没什么力气地说。
    “生病了?”晋欢关心问。
    “心情很不好。”黛榕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晋欢追问。
    黛榕在那头仿佛叹了口气。“我跟欧阳分手了。”
    “为什么?”晋欢一讶“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他在大陆有新的女朋友了。”黛榕一向爱面子,这对她似乎很难启口,但她偏又很想找人诉苦。
    晋欢对这结果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两地相隔,本来就很危险。她诚心诚意地劝:“算了,你们聚少离多,实在也没什么牵制的力量。”
    “我知道。只是当然还是会有点伤心。”她苦笑了两声,跳开了话题:“别说我了。你呢?”她随口问:“韩讳还没回来吧?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有。”韩讳当然打过电话回来,只是晋欢在电话里十分心虚,也没跟他说什么,之前还想跟他说,要他赶紧回来,回来好好看住她
    结果经过了昨天那一段,她已经不敢要韩讳快快回来守住她了。还有用吗?
    晋欢模糊的回答与接下来的沉默,让敏感的黛榕察觉了些什么,她追问:“你们还好吗?”
    晋欢更是回答不出来了。
    “怎么了?”黛榕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黛榕是晋欢最好的朋友,也一向是她倾诉的对象,她没想过要瞒她,便起了个头:“我这两天”
    接着,把她与净齐前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黛榕。
    黛榕愈听愈心惊,没想到才几天过去,事情就变得这么棘手,她忍不住斥:“你怎么还是跟程净齐混在一起?!苞你讲了那种人不适合你,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一定要等到以后被甩了,你再来伤心?!”
    黛榕骂的话晋欢都懂,只是“但我真的爱上他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黛榕本来就因为刚和男友分手而心情欠佳,晋欢的事刚好在这时撞上来,她是不可能有什么好口气了。“韩讳一不在,你就把持不住!”
    “我没办法,”晋欢叹了口气,调子软掉了半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在乎他,你不晓得我昨天一知道田紫瑜跟他的关系,我马上班也不会上了,生活也不会过了,整个人都傻掉了,直到他回来找我,我才又活回来。”
    “你搞什么鬼”黛榕对晋欢的心情倾诉几乎是嗤之以鼻。她其势汹汹地:“那韩讳怎么办?等他回来,你就跟他说你变心了?”
    “唔。”晋欢咕哝着。
    “你你这个笨蛋!”黛榕终于受不了了,大骂出声:“你到底有没有眼光啊?!韩讳这么好的男人,就被你浪费掉了,你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事情的对错你都不会分的吗?”
    “爱情哪有什么对错之分。”晋欢无辜地辩。
    “怎么没有?!”黛榕骂得理直气壮。“嫁错了人,一辈子辛苦,这难道不是错?”
    晋欢简直被黛榕骂到狗血淋头,本能地要拿自己的想法跟她驳:“总比嫁一个比较不爱的人,一想到就后悔得好。”
    “算了吧你!你跟程净齐在一起,还想怎样?”黛榕骂人是不必喘气的,她步步相逼:“祈祷他会娶你?还是你能忍受他继续花心?你做得到吗?”
    黛榕这几句话虽毒,却不见得不是事实,晋欢喉咙一哽,无词可对。
    “笨!笨死了!”晋欢的默然,被黛榕视为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到这种程度,像是这几天的怨闷都积在今天一起发泄似的。“亏我还把韩讳介绍给你,早知道自己留着,现在没男朋友了,正好!”黛榕怨气积了好几天,晋欢这几日也正烦躁不安,火气本来就不小,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修辞:“你要是喜欢他,就去追啊,我又没强迫你把他让给我!”
    这下可不得了了,黛榕扬高了声音像在吵架:“我要是不帮你介绍,你找得到这么好的男人吗?”
    “是啊,我就是比你笨,你又聪明又美丽,别人都比不上你!”晋欢语气明显的不悦。
    “你本来就比我笨!”黛榕不留情地。
    晋欢是真的气了。“总是你的话对,没想过每个人个性不同、有不一样的想法?”
    “你那是什么想法?”黛榕揶揄且不屑的“你算了吧你!”
    “不跟你说了啦!”晋欢气极,咔地挂了电话!用力过猛,电话机都被她甩下床头柜了。
    晋欢没好气地去捡,拾回来放回床头柜,心情比讲电话前差了千百倍,之前她只烦韩讳净齐,现在还多一个黛榕。
    罢才在吵时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除了生气,还很伤心、很无谓。毕竟她和黛榕一向很要好,就算平时有点小龃龉,也是一下子就没事,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大吵一架。
    而吵架的原因,竟然还是因为男人。
    男人,什么东西嘛!害她们吵架!
    晋欢又气又恼地往床上一倒,抓起枕头乱打乱丢,却仍不够她出气,她唬地又跳下了床,决定要去拳击教室打沙包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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