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两季,是巫丰群公司业务最繁忙的时候,公司要赚钱,一定得把握旺季好好捞上一笔。
    事情一多,麻烦也多,为免下属捅出什么小纰漏,几乎每一个大案子,巫丰群都要亲自督导指挥才安心。
    堡作上的压力一大,相对的,玩乐的时间便少得可怜。除了偶尔收工后自掏腰包摆个庆功宴,或许唱唱歌、或许吃吃消夜,稍稍狂欢一番,其它的休闲娱乐,简直都是看得到摸不着。
    别说和他同样为了填饱荷包而密集写稿的芯美了,就连近在咫尺的joyce,他一样没时间理会,倒是joyce耐不住寂寞,时而抛抛媚眼,时而献献殷勤。时日一久,眼尖的同事们看出了端倪,耳语传遍公司,说什么joyce对经理有好感。
    不过,一个郎才,一个女貌,除了那几个暗恋巫丰群的女同事会尖酸刻薄地闲言闲语以外,大部分的人倒是乐见其成尤其是阿胖、大头他们,更是烧香拜佛,祈求巫丰群快点被joyce绑死,因为只有巫丰群脱离“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行列,他们在女同事之间才有得混,否则,注定永远被他的光芒掩盖。
    因此,这些自认有牵连关系的人,总不遗余力地为两人牵线。只不过,将办公室恋情公开,是巫丰群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对大家的热心总是一笑置之,对joyce是借口忙碌而若即若离。如此看在大家眼里,就像雾里看花,扑朔迷离弄不清,猜想目前大概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有静静观察后续发展,并“适时”助joyce一臂之力。
    巫丰群一忙,忙到了七月左右。这段期间,只能抽空陪陪芯美,吃吃晚餐或看场电影,其余只有靠电话和电脑联络彼此的感情。他还常跟芯美开玩笑:这半年来的电信费加一加,搞不好都能买台摩托车了。
    这是个闷热的星期天。
    为了省电费,芯美睡了个满头大汗的午觉。醒来时,淋漓汗水濡湿了衣襟,那种黏黏稠稠宛如万蚁钻心的刺痒,逼得她得赶紧冲个热水澡。
    走出浴室,肌肤上残存的水蒸气散逸,带走了酷热的暑气。用大浴巾将发丝拍到半干,瞥见chocolate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哈着热气,仿佛五体投地的姿势能让地板替它降降温。
    此时的chocolate,简直就像条灰白毛毯,教芯美忍不住发噱。蹲下来摸摸它的头,芯美柔声道:“chocolate乖,明天送你去洗澡澡,顺便打打预防针,嗯?”
    chocolate就像听懂了一般,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呜”地低呜一声。
    到电视机前坐下,正要拿起遥控器,一旁静责的手机显示了两、三个未接电话,一个熟悉的号码,原来巫丰群在她午睡时曾找过她。
    她毫不犹豫按下拨号键,这就奇了,居然连嘟嘟声都没有就直接转入语音信箱。莫非,他关机了?
    没关系,如果他真有要事,一定会再打来的。
    假日的电视也没特别好看,甚至让人直想打瞌睡。干脆关上电视,放片cd来听听,这时如果再泡上一杯咖啡,翻翻生活杂志,那才真是无比享受哩!
    即知即行,芯美从柜中轻轻取出印有三叶草图案的小巧咖啡杯,正要往厨房走去,忽然间,悠扬的乐曲中掺入一阵突兀的音乐来自于桌上的手机。
    “喂,maymay吗?”背景是嘈杂的人声和车声。
    “你找我啊?”
    “对啊,找了一下午。你跑到哪儿去了?为何不接手机?”
    “我在家呀,大概是睡熟了没听见响声。怎么不打来我家?”
    “你还好意思说,”他笑着斥道。“暂停使用!你别那么懒嘛,连电话费都不缴,还被剪线”
    “唔,对喔。难怪你打不进来,嘻嘻嘻”半侧首,瞥见电话帐单还钉在墙上的软木留言板上。
    “还笑!”
    “好嘛,明天就去缴钱嘛!”芯美撒娇道。“可是人家刚刚打给你,还不是不通。”
    “啊,你刚有打给我?对不起,我关机了。”
    “为什么?你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吗?”芯美握着电话席地而坐。
    “因为刚在看电影。”他突然懊悔自己说溜嘴。
    “你不是在忙吗?还有时间看电影?”
    “案子告一段落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嘛。本来想找你去看的,偏偏电话打不通。”
    “那你跟谁去看了啊?”芯美故作轻松地问。
    “joyce。”他简短地回答。
    “是女的喔。”
    “她是公司的总机啦,同事而已。”
    “你不用解释,我对你的私生活没兴趣。”芯美说得心虚。不知怎地,心中涌上阵阵酸意,惹得她无端端一股气。“maymay,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在听你说话啊。”芯美的口气明显不悦。
    “别这样嘛,不是说好各自都有交朋友的自由吗?”
    “唉!你搞清楚,别自作多情,以为本姑娘在吃你的醋!”
    “好啦,别说这些了。晚上找你吃饭好吗?”
    “不要,我有事。”芯美想,她才不当人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可怜虫。谁说出去玩一定得他陪的?
    “什么事?”
    “看电影。”为免被他看出使性子,芯美随口掰了个理由,说不上理由,她今天就是不想见他。
    “看什么?跟谁去啊?”
    “你管这么多干嘛?”芯美开始有点没耐心。
    “关心一下罢了,不要不耐烦嘛!”他不懂芯美为何听见joyce这个名字后,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难道,她真的在吃醋?但是,目前的情势,他根本无暇细想。
    “我要去华纳,至于哪部电影,还没决定。”芯美冷冷地说。其实,本想要巫丰群陪她去看看“七夜怪谈”的,但一听他今天跟别人去看了电影,虽然找不到她并不完全是他的错,她就是想跟他赌气。
    “我陪你去好吗?”
    “不,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多了你,多了累赘。”这话当然是口是心非,芯美却尽力想让它听来真实。
    “喔。”他的语气听来沮丧而失意。“但是,华纳离你那满远的耶,你知道路?”
    “热死人了,戴安全帽受不了,我不想骑车”芯美无精打采应道。
    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面对这个刁蛮的小麻烦,只有尽量顺着她。想想还是不妥,明知得不到善意回应,他还是得表达关心。“可是,晚上了耶,你一个女孩子搭计程车趴趴走,安全吗?”
    “大少爷,”她果然还是没好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钱。我坐公车,还会记车号,够安全了吧!”
    “真的不要我陪?”挂电话之前,他还想再确定一次。
    “sure!”芯美用极端坚决的口气逼他打退堂鼓。
    原先也以为自己是随口跟他扯扯,岂料气一赌久了,若不照着去做,似乎就觉得不对劲。
    于是,芯美稍稍打扮了一下,为chocolate准备了晚餐后便出门了。许久不曾自己一个人看电影了,心中就像打翻了酸甜苦辣的调味料般五味杂陈,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触,总觉得路上的行人都是张张扑克脸,各自占了街的一角孤立或独行着,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第一次搭公车到华纳,为此,芯美还特地先向路边的公车票亭买了本公车路线手册。经过稍微的舟车劳顿,她终于看见warnervillage六色的霓虹灯,在深蓝的夜空中闪烁着竣冷却炫目的光。
    苞着人群进入一楼大厅,spinelli的咖啡香瞬间窜入鼻腔中,挑起芯美的品尝欲望。要不是中午没吃饭,没把握空腹喝咖啡不会胃痛,她早就三步并作两步找个位置坐下了。偏偏这时她只能过门不入,拖着龟步踅了一圈,来到burgerking门口。
    怎么如此意兴阑珊呢?芯美暗暗问着自己。
    哎,反正自己一个人,不需要讲究什么气氛,也没兴趣吃些什么特别的东西,随便解决就行了。思忖及此,芯美举步走近柜抬,点了鸡条、洋葱圈和可乐,端着餐盘到角落坐下,静静吃了起来
    不经意望向窗外,触目所及皆是一对对手挽着手、甜蜜说笑的情侣,不知怎地,这景象,看在芯美眼里,竟成一种刺激。
    好端端又是一阵莫名的怅惘。
    咬下洋葱圈,发出微小的喀滋声。芯美不自主轻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没救了!刚刚在电话里不是一副晚娘面孔,对人家凶巴巴,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留的吗,怎么不到两小时光景,竟有些懊恼起来,甚至还偷偷想他?!
    吃完鸡条和洋葱圈,可乐还剩三分之一,只是溶了冰,淡得难以下咽。干脆丢了它,将餐盘放上回收台。抿抿嘴,她开始自我防卫地消去心中的胡思乱想
    算了,是他对不起她在先,自己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嘛
    既然出来看电影,就该快快乐乐的,何必为那讨厌的臭男人烦心?太不值得了。想到这里,芯美加快了脚步,往售票窗口走去,一边犹豫着该看哪一部电影。
    站在售票处上方播放着电影场次时间的一排电视下,芯美迟迟无法决定。其实,最近的传播媒体上“贞子话题”持续发烧,她真的好想看看“七夜怪谈”到底是怎样的一部电影,可以如此震撼台湾人的心。
    但是,她只有一个人啊!
    如果看到一半害怕得发抖,旁边没人可以依靠,那可真是件惨绝人寰的事。再说,万一她的心脏并没想象中强壮,在电影院里吓到休克,却没半个认识的人,那该怎么办?
    正在杞人忧天时,芯美的肩膀冷不防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直觉是挡住人家买票的路,芯美倏地弹开,回头用一种歉疚的表情说声对不起。
    这下,她真的怔住了。
    不会吧?阴魂不散!他居然跟到这儿来了。
    未免芯美还要痴愣许久,他抢先发言:“maymay,你别火喔!华纳没规定谁才能来吧”
    “你你”半天,芯美只能张大了嘴,吐出两个你字。
    “我在这儿晃了一小时了,东找找、西找找,在两个售票窗口来回奔忙,还好,你终于出现了。”
    听他这么说,芯美才发现他额头上泌着汗珠。低头从包包里掏出面纸,刻意平淡不露关心地说:“瞧你,像刚游完泳。喏,擦擦汗,别感冒了。”
    接过面纸,他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显得喜出望外。“maymay,你愿意理我了?!”
    “你猪头啊,你又没犯什么错,我干嘛发神经不理你?只是下午太热了,心上恹恹的,所以口气可能差了点”芯美随口扯了个小谎,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对joyce有些吃味。而且,就算真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见他这么一出现,气也消了大半了。
    “唔这样啊。”他用面纸将额头、下领、耳后的汗粗略拭过,接触了冷气,皮肤瞬间觉得舒爽。“那我有幸请你看场电影吗?”
    “不用你请,godutch!”芯美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小姐啊,这阵子赚了一笔,你就让我出出钱嘛!”
    芯美伸手探入发根撩拨,将里头的热气散出,一边还在考虑。
    “好啦好啦,我出电影票,你决定片子。”
    “我想看七夜怪谈”既然有了人作伴,那是再好不过了。
    “ok,”说完,他马上掏出信用卡,迎向前去。即使下午,他陪joyce也是看这部,但是,目前的情势看来,他怎么也得装作跟芯美的才是他的“处女看”
    “有位置吗?”芯美好期待。
    “我们两个要看,怎么样也会有啊!炳。”他捏着两张电影票在芯美眼前晃晃。“再二十分钟就开演了,走吧。”
    陆陆续续鱼贯进场的人们,八成以上捧着爆米花。巫丰群问芯美要不要,她有自知之明,猜想待会里头的恐怖气氛,铁定让她什么食欲都没有,怕都来不及了,哪还有闲暇吃东西?于是,她甩甩头,舍弃了最爱的爆米花。
    电影一起头,那片泛着水纹的怪异黑海,加上诡谲神秘的配乐,直教芯美毛骨悚然。这当然仅是小case,接下来的,才是重点。随着情节的进行,紧绷的情绪渐次升高,空调突然也令人觉得不舒服。
    好几次,芯美被吓得缩起身子,令他很是心疼,伸出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见他伸手,芯美就像得到救赎一般,紧紧抱住他的胳臂不放,仿佛这样的动作,才能给她真正的安全感。
    能与她如此亲密,他觉得这部电影看得有价值。
    揪着一颗无比恐惧的心,度过了难熬的一百分钟。散场时,耳边净是对电影情节的讨论,芯美和他当然也不例外。要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芯美怕闷在心里会爆炸。
    “小丰,你觉得恐怖吗?还是已经吓呆了?”她见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异于常人。
    “还好啦,也没那么恐怖嘛。”他笑道。
    “啊?我觉得好恐怖喔,”芯美终于有机会抒发一下心中的想法。“以前看电影,最怕人家先跟我做了评价,譬如说:‘这部电影好棒,不看一定会后悔!’那样,因为期望愈高,失望愈高,常常都是看了就后悔。可是,七夜怪谈这部电影,之前我就常听到人家讨论,说是一部恐怖经典,结果,期望很大,却没失望,说起来,它真是了不起的一部电影耶”
    “嗯,我觉得导演的运镜手法很能抓住臂众的心。”
    “对啊,在里头,鸡皮疙瘩随时候命。像智子死在柜子里的那一幕、脸孔模糊的拍立得照片、还有罩住脸孔比怪动作的男人,咳咳咳,真是吓死我老人家了”
    他被她的语气逗得发噱,往她头上轻轻一拍,笑斥道:“你喔,又怕又爱看,简直是自讨苦吃。”
    “没办法嘛,到处都在讨论贞子,不看好像落伍了。”芯美认真地辩解。忽而想起他在电影院中的反应,好奇地问道:“对了,贞子出现那一幕,你笑个什么劲?”
    “呵”他又狂笑起来,弄得芯美一头雾水。
    “怎样嘛你不觉得恐怖吗?”
    “拜托,”他不屑地摊开双手。“你不觉得她从电视里爬出来很好笑吗?还有,一边走一边抽筋,笨死了。”
    “喂!你很奇怪耶,这有什么好笑,她在井底那么小的空间住久了,起来当然要活动活动筋骨啊。”芯美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还有,我觉得有一个地方想不通,贞子不是只会在七天后从电视里爬出来把人吓死吗?那,为何遥子和她男友会死在车里咧?”
    “笨!”芯美笑了几声,乱掰一通:“他们车里装了台小电视啊。”
    “小电视?!那贞子怎么爬得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她神通广大,可以缩小,爬出来再放大啊!”芯美俨然成了贞子的拥护者,看似导演疏忽处,她也要将它说得理所当然。
    “好好好!辩不过你。”他搭着她的肩,快步跨越马路,朝新光三越走去。“不过,如果是我,贞子爬到一半,我就把电视的插头拔掉”
    “哈!”他这句话引起芯美的兴趣。“告诉你喔,这几天上网,好多网友在讨论这个问题耶有人的想法跟你一样,有人说可以准备一只漫画cityhunter里惠香的五百磅大棒槌,等她爬出来,一棒敲扁她。还有人有生意头脑,说要事先准备个大铁笼包住电视机,请君入瓮,然后,办一个‘贞子’巡回展览”
    “喔,”他无力地笑着。“原来你上网都在看这些东西?”
    “不是啦,反正无聊嘛走,逛逛三越好不好?”她仰头望他。
    “没问题!”只要她笑,他什么都依她。
    来到玩具专柜,芯美加足了马力小跑步过去,一边回头轻喊:“有趴趴熊耶好可爱喔,快来看!”
    “长得好讨厌。”他拿起一只大的,面对面仔细端详着。他不懂,为何街上到处都是这只笨猫熊的商品。
    “怎么会咧?我觉得好可爱喔。尤其像这样很厉害吧,叠罗汉耶!”芯美轻轻捧起叠在一起的大中小三只,傻愣愣地对着他笑。
    见她笑得可爱,他更开心了。只是他还是觉得一旁的大顽皮豹比较讨人喜欢。
    “我跟你说喔!”芯美左手小心翼翼撑着大的和中的,右手握起小的把玩。“它有好多名字,像趴趴熊啦、玛吉熊啦、懒熊啦,都是最厉害的就是叠罗汉,最多可以叠九点五只。
    ““还有o。5只的?”他真搞不懂日本人哪来这些匪夷所思的怪想法。
    “最上头的是小的熊熊嘛,算半只。”芯美天真地笑着,却把他弄得啼笑皆非。
    见她不舍得放下三只布娃娃,他柔声问道:“喜欢吗?”
    “当然啊,好可爱喔。”芯美猛点头,希望他别急着走,能让她多享受一下抱着熊熊的饱实感觉。
    “借我看看。”他跟芯美要了娃娃,接过来便朝收银台走去,留下芯美不解地呆愣原地。直到他提着三越的纸袋走回她身边,她才领悟他在做什么。
    “送你的。”
    “平白无故干嘛送我东西?”说是这么说,芯美心里其实比谁都开心。
    “东西就是要送给喜欢的人才有价值啊!虽然这三只黑轮熊怎么看怎么蠢,不过,因为你喜欢,就能显出它们的价值。”他似是而非地说着,硬是将纸袋塞进芯美手里。
    回到家,芯美泡了杯咖啡请他,自己忍不住又洗了个澡。出来时,他正和chocolate玩得起劲。
    迫不及待拆开纸袋,把趴趴熊拿出来。chocolate一见这三只怪动物,好奇地冲过来就想舔,芯美连忙举起熊,免遭chocolate口水攻击。
    “maymay,你看我。”他真是穷极无聊,将芯美拆下的纸袋套上头,将食指四十五度指着地上,做出电影中那个怪异男人的动作。
    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芯美一回头,冷不防便被震慑住
    一股冷气从脚底透上脊髓,再冲进脑门,全身寒毛直竖,她惊呼一声,倒抽一口冷气便瘫了腿,向后软软跌进沙发。
    巫丰群见状,没想到自己玩笑开得过火了,连忙拉掉纸袋,速速冲过来,扶起芯美的肩膀就是连声道歉:“maymay,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害怕”
    他万分心疼,万分懊悔,柔柔抚着芯美的额头好一会,她才像回过神来,握紧拳头对着他胸膛便是一阵猛捶。
    他自知理亏,只好陪着笑脸,完全不阻止她,直到她发泄够了,手酸了,自己停下来。停了动作,并不表示忿恨就此结束,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破口大骂:“猪头丰!要死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出人命的?”
    “噢!maymay,对不起,对不起嘛”他的眼中填塞着无比的歉意,抚着她肩头示好。“我只是开开玩笑,不是存心吓着你的。原谅我好吗?”
    “死没良心的!”芯美竖起两道眉,忿忿地斥责。她的声音尖细甜腻,咬牙念着这个字眼却不显狠毒。
    “对不起嘛”他已经算不出说了几句对不起,可是,除了诚恳道歉,他还能做什么呢?
    苦思一阵刹那间,灵光一闪,他马上有了点子,轻声允诺:“maymay,这样好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天理公序,我做得到的都行,算是跟你赔罪,可以吗?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原谅我?”
    芯美直直瞅着他,明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偏偏一接触他那哀求的眼神,气就消了大半。心想,他既是无心,只不过胡闹一下罢了,又无伤大雅,自己何必斤斤计较?但是,如果这么轻易便饶他,未免也太没格了。
    于是,她用左手揉揉惊魂甫定的心脏,举起右手往他脑门一敲,张大眼睛,认真地警告他:
    “说起来,我这人就是太宽宏大量了。不过,我可先声明,你若还有下次,小心我要chocolate教训你!”
    “是,遵命。下此再也不敢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行了举手礼。
    “这才像话嘛。咦?等等你不是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芯美巴着他给的权利不放。
    “唔这个嘛”
    他居然得了便宜便卖乖,像是准备赖帐的样子。
    “怎么,反悔了?chocolate。”芯美横眉竖目,故意喊来一旁的chocolate,一人一狗摆开对付他的阵势。
    “我的大小姐啊,”他双手一摊,简直哭笑不得。“就算我吞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呀,你说你说,要我怎么做?”
    “bmw、别墅洋房、钻戒宝石”她故意顿了顿吓他,狡猾地觑了他一眼,才接下去。“这些,本姑娘都不要。我的要求很容易,只是希望你能做我今晚的保镖”话说及此,芯美有些难为情,不再像之前理直气壮,低下头,悠悠地解释:“你别笑我啦没办法,看完电影后,心中的恐惧已经慢慢释放出来,我怕自己一个人的话,会胡思乱想,整夜睡不着。”
    “那有什么问题?”芯美这要求正中下怀,他马上答应下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个快意的弯弧,装腔作势地说:“别说今晚了,就算要我明天就搬进来,我也恭敬从命。”
    “唉,你想太多了。”芯美白了他一眼。“咱们先约法三章,我睡床,你打地铺,千万别想越雷池一步,要是你得寸进尺,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你放心,我这人一向正大光明,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他无奈地耸肩苦笑一声,搞不懂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为何这么坏。“喔,对了!我可以有一个请求吗,主人?”
    “说!”芯美抬起头,笑着命令。
    “是否能容我先回去洗个澡?我怕把你的闺房弄得臭气熏天。”
    “需要多久时间?”芯美其实宁可忍受他的汗臭,也胜过守在屋内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好。
    只是,这样的天气不让他冲澡,根本是人间酷刑。
    “半小时左右吧。我尽量快,ok?”
    “好吧,快去快回。”反正只有半小时,忍忍就过了。
    等他再回来,芯美的租处灯火通明,连厨房抽油烟机的小灯都开了。忍不住暗暗笑着:这芯美,真是不折不扣的胆小表!
    就寝前,光是帮她关这些灯,就足足花了好几分钟。
    “小丰,我帮你铺好床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吧。”芯美领着他,笑嘻嘻地来到房间。
    她为他铺了张柔软的粉红床垫,上面缀满樱桃kitty的图案,温暖而浪漫,只是似乎不怎么适合男人。
    不过,能和她共宿一晚,即使只能睡地板,已够他兴奋满足的了,哪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忽然有个天外飞来的想法:以后一有恐怖片,马上力邀芯美去看!炳,我真是世界上最最聪明的人!
    “maymay,它也来了。”一屁股坐下,他瞥见chocolate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chocolate,你也来凑热闹?!”芯美甜甜一笑,走向门招呼狗狗。“走,去睡觉。”说完,便拍拍它的背,示意它离开。
    在客厅安顿好chocolate,兴之所致,她决定也开他一个小玩笑。
    房间里的他,刚放下床前的照片,听见门口传来声,回头一瞧,忍不住爆笑出声只见芯美将长发全部望前拨,轮流抽动着两肩,拖着步子朝他走来,来到他面前,还用手指拨开一束发丝,露出一只张得老大的眼吓他。
    他却已经笑得不可遏抑,按着肚子说:“心美,你干嘛,抽筋了啊?”
    “我是贞子。”芯美装出一种怪腔调。
    “我觉得你比较像卡通人物。”他摇摇头,不敢苟同她的肢体语言。
    “唉,你很讨厌喔!吧嘛都不怕?枉费我这么用心表演。”
    “你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嘻!反正你又不怕。”将冷气调成睡眠装置,芯美斜着身子就往被窝里倒。趴在上头钻了钻,很是舒服的模样,她的动作,跟旁边的趴趴熊没有两样。只是,它们的表情真欠揍,连睡觉都得三只叠在一起!加起来一共六个黑轮,蠢毙了
    “小丰,来,帮我捏捏脖子。”她突然觉得有一个这样的仆人服侍也不错。
    “怎么了?”他对她真是言听计从,力道更是不愠不火。
    “刚刚你回去的时候,人家很怕嘛,总觉得四周好像会有东西,只好不停东张西望,所以脖子好酸喔”
    “真拿你没办法。”他对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她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只是,还不令人讨厌。
    “嗯,可以了。”直到她喊停,他才回到睡铺。
    一躺下,他才想到一直要跟芯美商量的事。“对了,你去过澎湖冯?”
    “没有。”芯美倏地坐起摇头“本来大学毕业旅行要去的,后来参加的人少,便流会了,好可惜喔。怎么突然问这个?”
    “下个月,公司要办员工旅游,地点是澎湖。如何,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走走啊?”
    “可是,公司的活动,外人也可参加吗?”
    “员工及眷属都免费。”
    “可是,人家跟你又没任何亲戚关系,这不是白问的?”芯美开始有些失望。
    “傻瓜,你忘了,你是我表妹啊!”他脱口而出,仿佛早就计划妥当。
    “嘿,对耶!”芯美憨憨笑着。“只是,会不会露出马脚?”
    “你不也喜欢演戏?小心点就行啦。”
    “唔好啊,想起来也满刺激的。好玩!”
    “那么,我明天就替你报名了喔!时间确定后我再通知你。”
    “嗯。谢喽!”
    躺平后,芯美呆望了天花板好一会,不是害怕“七夜怪谈”的情节,而是由衷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细细地回味着其实,茫茫人海中,能够与他相识,真算幸运的。
    或许,他真称得上是个善解人意的优质情人吧。
    闭上眼,不由自主地,她在脑中臆想着澎湖那片无垠无涯的碧海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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